第48章 不速之客

第48章 不速之客

自從定下了聽上去十分反人類的戀愛計劃,二人總是在晚自習的時候留到最後,等教室裏人都走完了再一起到外面逛逛。

吳萬露對于寧繹知晚回一個小時的行為也沒多加懷疑,只因他平時就以勤奮示人,多上一個小時晚自習實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胡大千也越來越忙,他這學期選擇了住宿,但經常在晚自習的時候偷偷溜出去參加訓練,每次回來的時候教室的人都早已跑光。

不過有時候他也能看見空蕩蕩的教室裏,祝明予和寧繹知兩人還在那奮筆疾書。

胡大千已經連續兩場考試考了倒數第一,最近被他爸耳提面命,說是要讓學校裏數學系的同事幫胡大千補習功課。胡大千一直說沒空,胡編亂造學校裏有補課,實際都偷偷跑去打訓練賽了。

然而祝康培對祝明予完全是個三不管的狀态,這讓胡大千很是羨慕。所以便更加不懂祝明予為了學習變成拼命三郎的樣子。

胡大千看着祝明予認真做題的模樣,深深嘆了口氣。

祝明予下意識回顧自己的答案,瞅了半天沒看出問題,問道:“哪裏算錯了嗎?”

胡大千搖搖頭,說:“你跟寧繹知真是越來越像了。”

“……”祝明予趕緊朝寧繹知的方向看去,又轉過頭對胡大千說,“你瞎說什麽呢。”

“說你讀書認真,你咋還臉紅了。”胡大千拍了拍肚皮,嘆氣道,“我真羨慕你有這樣的爸爸,有錢,還不管你。我要是你,我每天打游戲,才不想學習呢。”

祝明予悶着不講話,倒是寧繹知先嗆了胡大千一聲:“哪來這麽多廢話,快回去,宿舍門要鎖了。”

“行吧行吧,不打擾您二位了。”于是胡大千便哎喲哎喲地走了。

胡大千這話說的時候沒有什麽壞心思,但祝明予聽起來卻五味陳雜。他難免又會想到祝康培和自己現在這樣尴尬的父子關系。祝康培不來找他,他便也不會主動去找祝康培。

兩個人都很回避,關系便卡得不上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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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明予也不是鋼鐵心髒,偶爾想起來還是會對自己有想遠離祝康培的這個想法感到愧疚。所以胡大千誇了句祝康培,他內心便又開始動搖,畢竟祝康培也确實不是那麽十惡不赦的父親。

寧繹知看出來祝明予心情低落,便說:“如果你想找他聊聊,不如去試試。”

祝明予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算了,也沒什麽好說的。”

只是誰也沒想到,他們以一個出奇不意的方式見到了祝康培。

那本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周六。自從入了十二月,天氣便一天冷過一天,祝明予和寧繹知照常約了周六去圖書館學習,卻在門口看到圖書館因電力維修而閉館的告示。

二人無法,為了圖省錢便又回到了祝明予現租的房子裏學習。

房間裏的桌子寬度較窄,堪堪擠下兩個高中男生。

祝明予刷完了這個時段的學習任務,準備放松一下。他看寧繹知還在那刷題,也不想打擾他,便拿起書架上擺着的那塊石頭,細細觀摩。

“心外無物,心外無理。”他反複品味琢磨這句話的含義,想來想去,是寧繹知想讓他遵循自己的內心。

寧繹知見祝明予盯着自己送的那塊石頭,突然想到當時生日收到的泰迪熊毛絨玩偶,便問:“你之前為什麽送我泰迪熊?”他不覺得自己看上去是個會喜歡毛絨玩具的人。

“你終于想起來問我啦?”祝明予舔了舔下唇,壞笑道:“因為吳老師跟我說了你小時候關于泰迪熊的故事。”

“……她怎麽什麽都跟你說。”寧繹知無語。

祝明予嘎嘎笑:“寧老師,你晚上要是再睡不着,你就抱着這個熊睡吧,這回沒人跟你搶了。”

寧繹知惱羞成怒,伸出手撓祝明予的腰窩。祝明予怕癢,蹭地從椅子上蹿起來,蹦到房間地毯上,在地毯上滾了幾滾。

寧繹知追到地毯上撓他,祝明予癢得撞到了背後的書架,幾本漫畫嘩啦啦地掉了下來。

祝明予護着自己的腰不讓撓,寧繹知則右手死死扣住他的兩個手腕,左手往他腰部伸。寧繹知視線下移,窺見祝明予因掙紮而露出的白嫩腰部,微微一怔,手上的力道反而松了。

祝明予趕緊坐起來,把衣服往下拉,撿起了地毯上散落的漫畫書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本來只是打鬧,因這一露一放,氣氛又變得暧昧許多。

祝明予坐在地毯上,臉熱耳熱地看着漫畫內容,卻好似不識字,盯着主人公起跑的那頁許久。

祝明予頭發是卷卷的棕色,今天又穿着咖色的衛衣,白皙纖細的脖頸延伸至領口,上身瘦削又顯得衛衣寬大,長長的袖口遮住了一半的手掌,倒更像是被衣服包住了。

“有點過于可愛了……”寧繹知心想。他坐到祝明予的身後,身體比腦子動得更快,等反應過來,他已經把祝明予整個人圈住了。

祝明予真的很小只,抱起來毫不費勁,不,不如說是正正好好。

“怎麽不翻頁?”寧繹知把下巴擱在祝明予的肩窩,兩個人幾乎臉挨着臉。

祝明予機械地翻了個頁,心髒快蹦出嗓子眼。

他見寧繹知許久沒有聲響,轉過頭,卻見這人閉着眼睛,原本吊梢顯兇的眼睛變成了彎彎的新月,眉眼間布滿溫柔的神色。

“你在幹嘛呢?”祝明予劇烈跳動的心髒漸漸平複,他将漫畫書合上,握住寧繹知的手。

寧繹知反握住祝明予的手,寬大的手掌将其全部包在了手心。他聞着祝明予身上清新的橘子味道,低聲說:“讓我充個電。”

“什麽充電?”

“抱一下我的泰迪熊。”

雖然祝明予偷偷自比泰迪熊,但被正主真的這麽喊時還是怪臊的。他輕輕往後仰,靠在寧繹知的胸膛,然後也慢慢閉上眼睛。溫暖又幹淨的味道席卷包裹着他,讓他漸漸染上困意。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間,一陣尖銳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刻的寧靜。他頭腦混沌地接起電話,“喂?”

男人焦躁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小房東,你有空來一下吧。有個瘋子吵着說這是她房子,要把我們趕出去。”

祝明予房子租給了一對剛大學畢業的年輕情侶,自移交鑰匙的那天便沒再麻煩過他,只在每個月的五號定時給祝明予的微信賬號轉錢。

這對情侶看着是好相與的人,這麽急迫地打他電話,一定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事。

男人的語氣不善,一旁的寧繹知聽得一清二楚,祝明予本想自己解決,寧繹知卻不放心,堅持要跟他一起去看看。只是寧繹知下午照例得動身回燕栖看望于娟,這麽一耽誤也不知道趕不趕得上末班車。

二人急匆匆地趕到祝明予在市區的那個小區,遠遠地便看到祝明予家所在單元底下站着三個人,氣氛劍拔弩張。

那對情侶站在單元門口,對面是一個瘦高的女人。

還未走近,便聽那瘦高的女人拉扯着嗓子說:“人吶?!人來了沒有?!這房子是我的好伐啦,他有什麽資格說租出去就租出去啊?我要告他非法出租!”

那情侶本來就圖祝明予這房子地理位置好,又走的居民水電,價格還比市場價低了不少。聽這女的在這邊哇啦哇啦說非法,态度立刻軟化許多。

“這房子我們是付了錢的,那我們就有居住權,你也不能想進就進,想沒收就沒收。就算不合規,我們也是受害者,你要講講道理呀。”三人僵持狀态下,那男的看到祝明予過來,立刻指着他說,“吶,房東來了,你跟他說吧。”

瘦高個女氣得把墨鏡一摘,剛想轉頭罵人,在見到祝明予的那刻瞬間便熄了火。

祝明予內心也是一震,記憶裏模模糊糊的,瘦得像個杆子的陳媛形象,突然就鮮明地顯現在面前。

陳媛本來以為能見到祝康培,正好想把他從頭到尾罵一遍,卻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祝明予。祝康培向來是不讓她見兒子的,她冷不丁地見到祝明予,竟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看到祝明予現在長得這麽好,這麽秀氣,模樣與自己更是有五六分的相似,喉頭哽咽幾分,又把墨鏡給戴上了。

祝明予卻也是如此,他知道自己得喊媽,但這聲媽卻遲遲沒有喊出來,話都到了嘴邊,卻因為苦澀又憋了回去。

陳媛偃旗息鼓,祝明予沉默不語。在場唯一能說話的反倒只有寧繹知。寧繹知安撫好租房的二位後,對陳媛道:“阿姨,我是祝明予的同學。有什麽話咱們到別處說吧。”

陳媛這才似恢複了精氣神,嗳了幾聲,“到我車上說去吧。”

祝明予和寧繹知坐進了陳媛的車,他倆坐後排,陳媛坐在主駕駛。

大腿貼在冰冷皮面,車內空氣又冷又不流通,祝明予打了個冷顫。

陳媛發動汽車,開了暖氣,說:“我今天回來是想拿個東西。以前明予出生時給他買了保險,現在年份到了,可以領錢了。”當時的保險單都是紙質的,保險信息沒有錄入至保險公司的信息庫,得憑借當時開具的憑證找保險公司領錢。

祝明予說:“你的東西我都放到溪橋鎮的老宅了,得去那裏拿。”

母子倆長達七年的隔閡,以公事公辦的話題架了一座搖搖晃晃的危橋。

陳媛對燕栖縣對溪橋更是諱莫如深,可以選擇的話,她更不想踏進這個地方。如果只是她的利益,她可能就放棄了。只是她這次不光得拿到自己兒子的保單,還得拿到別人的。

陳媛發動了車子,許久沒回燕栖,竟然忘記要往哪條分岔路轉。她打開手機導航,狼狽地輸入了地址,然後說:“你堂哥的保單應當也跟你的放在一起,你大伯母進去了還沒出來,我上次去看她,她托我去領一下。”

“大伯母……進去了?什麽進去了?”祝明予不可思議。

陳媛怔愣,說:“你爸沒跟你說過你大伯母在坐牢的事情嗎?”

“……沒有。”祝明予感覺自己的手在抖,怪不得大伯遠赴他鄉,一走了之。他總是內心不由自主地偏袒祝康培,所以默認是鄒玉把大伯擠兌走的。

“也是。”陳媛冷笑,“祝康培怎麽可能跟你說這個。”

作者有話說

親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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