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現實這邊

第011章 現實這邊

自上回落水後,夫妻倆就覺得倆孩子自由生長不大适合,得安排點事情做,消耗精力。等林鴻瑜緩過來勁兒重新變得躍躍欲試時,童年的無憂無慮就被安排上了繁重的課業,自由時間縮減了一半。

辰時林鴻瑜就被奶媽搖醒,要哭不哭的穿戴整齊到庭院的空地上進行基礎的煉體。

等夢醒的困乏過去,這節課程的內容林鴻瑜因為喜歡就變得神采奕奕,跟着先生比劃得有模有樣。

而吃完了早飯,就開始學些君子六藝,這其中有他非常煩的課程,先生一張嘴,他眼皮子就開始變沉,少不了挨訓,為此小腦瓜轉的飛快,尤其是完全識字之後,總是趕在先生講課之前就早早的學習一遍,等先生張口,他就立馬将本節課內容背誦一遍,先生提問什麽,他就答什麽,一個時辰的課,他兩刻就把先生送走,剩下的時間總是精力無限地拿來找樂子。

可惜尤溯源沒多久也啓程回了绛雲宗,家裏沒人一直陪他玩。

不過影響也不大,他持續最久的喜好,永遠都是去找林修逸。

林鴻瑜來到一個單獨的小院落,此處收拾起來之前都是空的,經過林修逸的要求最近才歸他單獨居住。

推開門,見林尋松正拿着劍教林修逸劍招。

輾轉騰挪間劍随意動,金戈破空,快如閃電又如長虹貫日,張弛有度,蘊含的劍意讓人不由退避三舍。

林鴻瑜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眼前的一招一式都印在腦海,安靜地等到劍式結束,林尋松見他站邊上認真觀摩,不知道自哪兒又掏出了把小木劍遞給他,示意兩人各走一遍。

鑒于林鴻瑜來得比較晚,林修逸就先掂着輕脆的小木劍慢悠悠地将劍式逐一舞出,速度不快,力道勻正,轉腕幹淨利落,輾轉揮灑自如,翩然若蝶,将林尋松演示的劍招展示的淋漓盡致,看得二人皆是目光一亮。

此番招式緩行,除了林修逸有意想要再為林鴻瑜演示之外,還另有原因,只要他稍一用力,即便是鋼鐵也會彎折,更何況是幼兒的練習用木劍。

林鴻瑜這下完全記住了劍招,待回味完畢,握着木劍登時氣勢鬥轉,點、刺、劈、挂頗為剛猛,自成一番風韻,除了控制力稍顯散亂,架勢是有了,與平日的閑散相比讓人刮目相看,二人皆是鼓掌叫好。

自此,除了基礎幾項必要課業,林鴻瑜也跟着一起練習基礎的吐納和有着一定殺傷力的劍式或是拳腳功法。

而林修逸更不必說,修煉各項屬性從未落下過,修習各項課業基本都是卡着血線邊緣,除了林鴻瑜總是若有所感,其餘人只是瞧着大公子面色白一些,特制的恢複丹藥更是糖豆兒一樣的往嘴裏塞,別的也沒什麽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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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特制的恢複丹藥,林修逸發現修者界以靈力為引的藥對他用處不大,而山林間補充氣血的野生藥草煉成的藥丸反而效用更高,價格也更便宜,除了味道略苦外沒什麽壞處,便托了人長期制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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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回現世,那日看見林修逸被送往醫院的幫傭不在少數,不少是因着林宅待遇不錯已經留下工作十幾二十幾年的人,這些人的上級領導即管家,即使被派往公司兩個月,也是很快得知林修逸發生了意外的事。

難怪前些日子心慌的厲害,雖二人并無血緣關系,但相互陪伴二十多年,眼看着襁褓幼兒長成青年才俊,其中林修逸的辛酸境遇也是一路照看,但性情不偏不移,二人即使不說也勝似親生。他仍舊在公司,他能幫林修逸的不多,想着等少爺醒了就能看見他已幫他解決了這些小麻煩。直到月初,他收到了來自信托部門自動發放的盈利資金,雖林宅收入頗豐,但又哪有那麽大筆錢,心中有些預感,一路查出辦理人是林修逸,還要留給他的一封信,大概意思是這些是留給他的,希望他好好生活。更是難過的要命。

管家不管是家庭還是工作地點離醫院都不算近,平日裏來回奔波心中一直惦記,每到雙休日這兩天就提了鮮果來看林修逸。

這天見到了林循。

林循坐在床尾,拉着慕容芝唯一留下的兒子的手,他面容枯槁神态滄桑,一時間仿佛老了20歲。

他對這個老實本分、二十年如一日的管家說:“我這個爹當的是不是很差勁?甚至連修逸出事都是到昨日才得知。”而昨日距離事發日已過去一月有餘。

“您說的沒錯。”兩鬓斑白的管家放下果籃,深呼吸一口,注視着那張年輕而雙目緊閉的面容,眼t神悲傷又慈愛。

“在少爺需要家人的時刻,身為唯一親人的您一直缺席。”

他記得林修逸小時候的點點滴滴,這個孩子天生早慧,在各方面與同齡人相比都顯得拔尖,他也時常在小小的林修逸身後看着他,看他一遍遍播放亡母的遺照,拿着他們之間唯一的合照出神,不哭不鬧,讓人省心。他看了心髒抽疼,可他只是管家,無法說出寧願他并不優秀,希望林修逸把心中的難過都哭訴出來的話。

而在那些孤獨的深冷夜晚,林循的次子已經出生了。

管家臉上的褶皺擠出一個夾着眼淚的苦笑,他年輕時候每每為林修逸心疼,就會想起不着家的林循,這個唯一有資格站出來與林修逸一同緬懷慕容芝的人。

他曾經不理解,為林修逸感到憤恨,但他沒有沖過去質問林循,一是沒有立場,二是一旦說了,就失去了默默陪在少爺身邊的資格,林循不會讓一個自身情緒都不穩的人長期陪在林修逸身邊。

林修逸的父親,一邊對林修逸不管不顧,一邊又覺得林修逸必成大器。雖的确如他所料,但管家一直都不是很理解,就像他對慕容芝知之甚少一樣。

現在,看着林循的呆滞,痛苦與悔意将其淹沒,他發出嘶啞的聲音。

“我對不起修逸,更對不起阿芝。”

“我不是不想陪着他,他與阿芝長得太像了,每每看到他,我就無法抑制地想起阿芝,阿芝走了,我也沒了活着的念頭……”

他将額頭抵在微涼的手背上,嗚咽地忏悔。

“但我不能死啊,我只能離開他,強迫自己忘了他們。”

“我以為這是最好的路。”

管家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聽聞也是背身抹了把眼淚,不是因為林循,他多少也能理解,但他還是更心疼林修逸。

“少爺嬰兒時期并不好帶。”管家想起積壓多年卻從未與外人道來的事。

“當時的保姆為了不讓少爺哭泣,私自帶着少爺到湖邊的監控死角恐吓拍打。一連多日,我察覺到少爺狀态不對,一路尾随,就看到了她把少爺壓在水面大聲斥責的畫面,他才一歲啊。我給您致電,希望您能報警,但您根本不想多聽,只說換一個就行。”

管家并沒有回頭看林循的表情,他每每想起這些事都會落下眼淚,一歲的孩子,沒有身為監護人的雙親主持公道,即使他去警局報警,也是以調節為主。雖然那個保姆對他跪下磕頭希望他原諒,但他卻覺得無比可笑。

真正需要道歉的人甚至因此不再說話。

他才一歲啊,正是對外界好奇的年紀,就已經封閉了自己。

自此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的精致臉蛋上總是異于同齡人的冷淡,他在經歷那些事時甚至還不記事,但那些事情,無論是否記得,無論是否情願,都會多少留下印記,伴随人一生。

管家想起林修逸上學,因為各方面都足夠優秀,甚至因為出挑而招惹同學妒忌。在一天放學,管家的接送讓同齡小孩爆發出一陣嘲笑“多大了還要保姆”“你的爸爸媽媽怎麽不來接你?”諸如此類。

他一路替少爺難過,而林修逸在沒他腿高的年紀甚至反過來安慰他說,不用理這些人,他會收拾他們。

管家不知道在這種環境下小孩該怎麽健康成長,自作主張地向林循提了轉學,後者問也沒問直接同意了。

他糾結着怎麽告知少爺轉學的事,林修逸已有了幾分猜測,讓他不需顧慮,仔細想來,與其說是自己照顧少爺,其實林修逸也沒少關照他。

後面的學校,就遇到了齊思賢和比他們大一歲的齊靜。

至此他的生活才逐漸多了點笑。

“少爺從小的委屈都不會說給任何人聽。”

“——他一定對我失望透頂。”

林循的逃避致使這些苦難苛責加諸在幼子身上,他的眼淚成了汩汩的溪水,他原以為只要林修逸不說就是沒有任何問題,時至今日,林修逸已經長大,他終是悔之晚矣。

“您高看自己了。”管家聞言轉過頭來,他看見林循帶着滿臉的淚痕詫異地擡頭。

“在他很小時候,興許會因您失望。”

“但少爺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不會為了他人而傷害自己。”

“現在,應是找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麽。”

“等我忙完少爺交給我的剩下的這一個月的工作,我也該退休了。”

林循抹了把眼淚,久久無言,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說道:“感謝你。”

“本職工作罷了,沒什麽好謝的。”管家擺了擺手,随後又将目光轉到青年身上。

“只是希望以後能讓我常常來看少爺,畢竟相互陪伴了二十多年。”他的聲音已經走了調,眼裏淚光再複閃動——

“我舍不得這孩子。”

林循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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