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收割
第14章 收割
當——
西娅的手還沒碰到風息的肚子，便撞上了一層看不見的空氣牆。
她頓了一下，手指張開，細細地摸索着空氣——确實有一層看不見的壁壘阻隔在她和風息之間，那一頭的風息睡得呼呼響，但她愣是無法接近他半寸。
掃描了一下，得到反饋：滋滋滋，檢測到強烈的精神波動，滋滋滋，懷疑為滋滋滋，精神磁場具象化……
檢測系統像被幹擾了信號一般，一直傳來接觸不良的聲音。
西娅的手收回去了，繼續靜靜地待在牆角。
果然，她猜對了，風息或許也是某種精神體生物，不過他意外地獲得了人類的身體，所以得以作為人而存在。
說不定，他本身也是一個巨大的污染核，比薔薇誕生更早，也更厲害。
西娅得到自己滿意的推論後，徹底安靜了下來。
至于風息不是人，她其實不是特別在意，能維持住人類外表，方便她外出就行——她沒有物種歧視，任何智慧生物都值得尊重。
等她買到地精的外表，注冊自己的個人賬戶開通星網賬號，就能和這個人類徹底分開了。
沒關系，來日方長。
次日，久違的陽光破開晨霧，慷慨地灑落在這一片蔥郁的牧原。
雖然下了一夜毒雨，但牧草們的狀态看起來卻十分不錯，草尖上挂着晶瑩剔透的水珠，在陽光的折射下散發着鑽石一般璀璨的光芒。
毒雨一向如此，腐蝕植物之外的一切，但沒有一棵花花草草會因為毒雨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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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風息一夜好眠，他懶懶地在床上撅了會兒屁股裝蜜蜂，等覺徹底醒了，才慢吞吞地起床。
門外，西娅正在木屋前的草地上喂牛。
風息端着水杯，一邊蹲着刷牙，一邊看機器人和小牛的拉鋸。
“吃。”西娅抱着一捆牧草，塞到小牛嘴邊：“你是牛，你得吃草。”
“哞——”小牛別開頭，跺了跺蹄子，鼻孔冒着粗氣。
“你不吃嗎？”西娅的聲音漸變冷酷，“你不吃草，我就宰了你！”
雖然知道這是個污染核，并非真正的牛犢子，但它不能像薔薇一樣化為卡片，它就必須遵守規則，既然做牛，那就得吃草，等它長大了，還得産奶。
想到這裏，西娅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頭小牛，它是公牛還是母牛？
她和小牛差不多高，都是一米左右，她便歪下頭，想确認一下它的性別。
“哞——”小牛如臨大敵，頭一甩，便把西娅創飛出去幾米，它自己則四蹄亂刨，塵土飛揚地跑了。
倒在地上蹭了一身泥的西娅：｀Д？
“哈哈哈哈……咳咳咳！”
目睹一切的風息含着一口泡沫放聲大笑，結果悲劇了，自己也被沫沫嗆到，猛烈地咳嗽起來。
就在這倆人仰機翻的時候，牧場外轟隆隆的，傳來一些機器轟鳴的聲音。
随後，牧場大道上便駛來七八輛四個輪子的收割機，收割機駕駛座上的農夫探出頭來，大聲呼喊：“西格場主，我們來給你割牧草了！”
艾瑪夫人聞聲走出來，滿臉喜色：“來了來了！”
她探頭看了下收割機，“收割隊的機器又壞了幾臺？比上一次收割少了兩臺呢！”
“可不是嗎，昨晚的黑雨，啧啧啧，要命哦！”
一個戴着紅帽子的大叔從收割機上跳下來：“本來就有兩臺收割機的金屬污染到了臨界點，昨晚毒雨一澆，徹底爛糟糟了，剛開到你們牧場邊的爛石坑那裏，就徹底動不了了！”
“等我們割完草，還得把它們拖回去呢！”
他摘下帽子，望了眼木屋裏面：“西格場主呢，昨晚又拼命了？”
“別提了，現在還躺着呢！”艾瑪夫人嘆了口氣，不過很快又振作起來：“咱們趕緊開始吧，這一茬兒牧草長得好，盡快割下來，我們也能再播種一輪！”
“沒錯，人活着就行了！活着就要向前看嘛，哈哈哈！”
紅帽子大叔一揮手，“小夥子們，幹活了！”
收割機車隊裏的駕駛員們轟然響應，他們大部分都是年輕人。
收割工作并不那麽輕松，常年在牧草間游走，他們患上寄t生藻病的概率比一般人大得多，而且污染也比一般人重，所以相對短命。
好在薪水夠高，是一般農夫的5-10倍。
收割機屬于駕駛員本人，但他們受雇于當地政府，免費給牧場主收割牧草，不過牧場主需要每年繳納一定的“收割稅”，用于車隊的維護。
一個車隊一天就能割完一個牧場的所有田地，效率相當的高。
西娅掃描着這一車隊，有些蠢蠢欲動。
她雖然自己也下載了農用機械大全，但是從來沒有上手操作過，理論上來說，只要給她一輛拖拉機，她也可以割出自己的一片天。
考慮到以後也要自己種田，她遲早得有自己的收割機才行。
而且，眼下就有一個上手的好機會！
“艾瑪夫人，我剛剛聽說有收割機被澆壞了？”她的屏幕比平時亮一點：“正巧，我也略懂一些機械維修，能不能讓我看看？”
艾瑪夫人有些驚奇，“你會修車？”
不過考慮到西娅畢竟是個機器人，好像會修機器，也挺合理的？
她沉吟片刻，招了招手：“小五，你帶西娅小姐和風息先生去看看那兩臺壞了的收割機。”
說着，她解釋道：“今天是收割日，政府會派人來收取我們這個季度的收割稅，也會來很多收購牧草的商人。”
“西格暫時還起不來，我今天應該會很忙，就沒辦法陪你們，請見諒。”
西娅表示十分理解：“夫人不用擔心我們，我們會自己看着辦的。”
她朝風息揮了揮手，“走吧。”
一旁刷完牙，正在喝牛奶的風息：“啊？我也有份？”
但他沒得選，只能跟在小五和西娅屁股後面，興趣缺缺地朝着牧場邊緣去。
此時收割車隊已經在哐哐哐地幹活，2米高的銀狼尾草被鋼鐵鐮刀放倒後攪碎，投入收割機後的儲藏車廂，這些打得粉碎的草料會被用于青喂或者青貯，量大又新鮮。
也有一些牧草需要整株完整保存，曬幹後作為小型動物的飼料。
還有些則壓縮成草卷子，像一個個蛋糕卷一樣立在光禿禿的草場上曬幹，作為冬季牛羊的儲存糧。
因此，收割機也分好幾種，此時同番上陣，在巨大的轟鳴聲中處理着這些青翠的經濟作物。
冰冷的金屬刀片在智慧生物的操縱下絲滑地鏟進草叢，然後留下一大片倒伏草料，排列得整整齊齊，斷口處的傷痕都一模一樣。
西娅興致勃勃地看着，感到一陣“愉悅”。
“完美。”她冷靜地贊嘆，“機械造物的魅力就在于此。”
“你喜歡那種？”風息問。
“喜歡？”西娅回答：“那是人類的感情，但它們确實非常有吸引力。”
她也想擁有一輛。
風息點頭，他認真觀察着收割機們五顏六色的外表，以及上面誇張的塗鴉噴繪——駕駛者們無聊時，十分喜歡在自己的愛“機”上做一些藝術創作。
他低聲道：“我記住了。”
實不相瞞，他早就看西娅鏽跡斑斑的外殼不順眼了，等他們去了大城市，他也給西娅換個花花綠綠的殼子，再給她畫點東西。
就畫一朵小花吧，她可是位女性機器人呢！
就在兩人跨頻聊天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那兩輛壞掉的收割機前。
一輛壞的比較徹底，高度污染的金屬已經像黃油一樣融化，軸承輪胎全都黏糊糊的一片，眼看着除了換配件之外，是沒有辦法修了，編號6。
而另一輛狀況稍微好點，它表面看着還算完整，只是有些坑坑窪窪的，編號8。
兩個垂頭喪氣的年輕駕駛員正蹲在路邊畫圈圈。
“哎呀，是以前效率最高的8號收割機。”帶路的小五上前摸了一手那輛坑坑窪窪的收割機，十分惋惜：“是金屬脆化了，要是再發動，就要變成一地碎片了。”
“可惜，看來它是徹底沒用了。”
金屬脆化也是金屬污染的一種表現，無論什麽金屬，都會變成薄脆餅幹，如果再強行發動，就會化作一地齑粉。
這甚至比一般的腐蝕更可怕，因為這意味着這金屬徹底沒用了，整臺機器都要報廢。
8號駕駛員見幾人過來，沒精打采地掀了下眼皮：“你們來幹嘛，咦，還有個機器人？”
西娅彬彬有禮：“你好，我受艾瑪夫人的委托，過來修理壞掉的收割機。”
她面色坦然（指屏幕亮度正常），語氣平穩（指萬年不變的機械音）：“我是精通機械修理，也許可以幫上忙。”
“哦？”8號駕駛員依然恹恹的，但一旁的6號駕駛員卻有些興趣：“真的？你快幫我看看6號！”
他心疼得很：“腐蝕得厲害，但是我尋思換點配件說不定還能再用一年……就是現在的低污染金屬難買啊！”
一邊說着，他一邊瞥了瞥西娅小小的身體：“你帶了替換配件過來嗎？”
西娅搖頭：“沒有。”
“啊？”6號駕駛員大失所望：“那……怎麽修？”
西娅繞過他，走向脆化的8號：“我要先修這一輛，它好操作一些。”
6號皺眉：“你們不會是來消遣我的吧？它都脆化了，還有什麽救！”
8號駕駛員也冷笑一聲：“我不管你們是從哪兒來的騙子，就算8號已經報廢了，我也不會讓你們把它敲成粉末的！”
收割機8號是他的老夥計了，他曾想過，以後8號壞了，他就把8號帶回家放着，做個紀念。
報廢的流程他已經走完，他現在就是在等車隊的其他人下班，幫他把8號帶回去。
西娅語氣依然平穩：“可以救。”
8號駕駛員嗤之以鼻：“你們要是真能救活8號，我把它送給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