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果實
第28章 果實
西娅渾身一僵, 微微回頭，對上了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那是一雙豎瞳，瞳孔緊縮着, 睫毛顫動，緊張到似乎下一秒就會原地彈起。
他一頭棕黑色的半長發亂七八糟, 滿臉是傷，嘴角破損, 整個人高挑又纖細, 身體不停地瑟瑟發抖。
“我都看見了。”他咬牙, 輕聲道：“你就是剛剛那個金發小姐吧！”
“你和那個姓木的說的話，我全都聽到了, 你在騙他。你的身份是假的，你是來調查他們的！”
西娅沒有回話。
她已經認出了這個人類，是被木爺的打手丢出小院的那個少年, 他什麽時候跟在她身後的, 她怎麽一點都沒察覺到？
“非常抱歉跟蹤了你！”少年放開手，滿臉局促：“但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他砰的一聲，突然給西娅跪了下來：“求求你，幫我奪回我的家！”
雖然跪着, 但他的脊背挺得筆直：“如果你不幫我, 我就……我就去告訴他們, 你是個騙子, 你根本不是什麽大小姐……”
“我拒絕。”西娅果斷回答。
她慢吞吞地掏出那把僅剩一顆子彈的槍，指着少年的額頭：“我其實是個樂于助人的機器人, 但是, 在我的程序裏，我的安全優先級高于一切。”
“你威脅我的生命, 是允許射殺的。”
少年沒有想到她這麽無情又殘忍，當即臉色一白，還帶着幾分稚氣的眸子裏滿是震驚：“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也是走投無路了……”
或許是太過激動，他渾身突然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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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他的頭發猛地炸開，兩只毛茸茸的耳朵duang地彈了出來。
西娅：……？
少年的臉頰瞬間紅了，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剛想解釋什麽，一條棕黑色的尾巴又從衣擺下方冒了出來。
尾巴還光禿禿的，被薅掉了一半的毛。
西娅：好眼熟的尾巴！
“嗚……”少年哀嚎一聲，再也克制不住，一陣煙霧炸開，一只小黑貓出現在西娅的槍口之下。
小黑貓瑟瑟發抖，瞪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就這麽直勾勾地盯着西娅。
這一槍有點打不下去了，主人教她不能殘害小動物來着。
她收起槍，掃描了這只小貓：返祖獸人，骨齡16，成年之前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形态，容易變成動物。
“喵~”小黑貓大着膽子走了過來，拿頭蹭了蹭西娅的履帶，那條光禿禿的尾巴賣力地搖着。
西娅想起來了，這是那只卧在牆頭，結果被黃花婆婆偷襲的倒黴小貓。
原來它不是路過，而是故意在那裏蹲點嗎？
“我不想養寵物。”西娅收起了槍，但還是婉拒了小貓的靠近：“我是個機器人，沒有人類那種多餘的愛心。”
“你有沒有房子住，是家貓還是野貓，我也不是很關心。”
小貓大受打擊，尾巴一下子落了下去，它可憐兮兮地喵了兩句，剛要離開，突然肚子一緊，被人用一種粗暴的姿勢撈了起來。
“哇，是小貓咪！”
它不爽地回頭，和一雙笑眯眯的眸子對上了眼。
來人的瞳孔微微呈方形，如一塊鋪在海面的巨石，雖然笑着卻沒有什麽笑意。
不知為何，小貓渾身一寒，有種被捕食者盯上的錯覺，渾身頓時軟了，乖乖地被這突然出現的金發少年抓着。
“風息，你怎麽回來了？”西娅有些意外。
“嘿嘿，東西放好啦，我來接你回家！”風息把小貓往肩上一放，拍拍胸脯：“你一個人在外面我可不放心！”
“我聽說鄉下很多拐賣兒童的人販子，哦，還有很多暴力收破爛的，萬一你被當成廢鐵砸了怎麽辦？”
西娅：……
“對了，這小貓是你撿的嗎？”風息戳了戳小貓肚子，“還挺可愛的！”
西娅對上小貓驚恐的眼神，停頓片刻，然後回答：“你想養？”
風息點頭：“嗯嗯，我看我們樹屋旁邊有大老鼠呢，養只貓正好有用！”
“唔，就是尾巴光禿禿的，看着有點醜！”
貓：……
“那就先養着吧。”西娅思考過後覺得可行，至少在合歡樹的事解決之前，她不能讓這個黑貓少年到處跑，以免把她的事說出去。
“好耶，那我們回家吧！”風息又薅了一把黑貓的尾巴：“不知道禿貓能不能抓老鼠？”
貓：……不能！
不對，不禿也不能！
在風息的歡聲笑語和小貓不時炸毛的活潑空氣中，幾人回到了農莊樹屋。
非常罕見的，樹底下站着一頭小牛，小牛吭哧吭哧刨着土，看着焦躁不安。
“牛，你不在外面吃草，在這幹嘛？”風息好奇。
“哞哞哞——”小牛一頭撞到西娅面前，就是一頓輸出。
西娅打開獸語翻譯器，“花，草，變黃，難吃！”
旁邊的小貓一驚，啥，她家還養了返祖的牛獸人？
它望向同病相憐的小牛，卻發現小牛滿臉委屈地拱着那個機器人，一點獸人的尊嚴都沒有！
小牛委屈巴巴，它吃飯吃得正開心呢，那些花花草草突然開始集體變色，在同一瞬間，所有的污染能量突然消失無蹤，變成了普通的植物。
“什麽？”西娅飛快往外趕。
果然，遠遠一看，農莊原本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綠色植物全都枯萎凋零，一眼望去，滿地殘黃。
西娅碰了碰一棵樹莓的枝，樹莓的葉子頓時簌簌落下，樹枝也折斷落地。
這棵樹莓已經徹底生機斷絕，成了一棵枯枝，滿地的高污染植物，也在一瞬之間全部失去了生命。
“這是怎麽回事呀？”風息撓頭：“不過這些污染植物都死完了，我們可以種地了？”
他話剛說完，空氣中突然飄來一股奇異的香味，甜膩又粘稠，吸一口進去，感覺肺葉都要黏住了。
西娅也探知到了這陌生的氣味，她回頭望向樹屋之上的合歡花樹。
不知何時，合歡花已經全部凋零，原本雲蒸霞蔚熱熱鬧鬧的花枝上，一絲粉色都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淡綠色的豆莢挂在枝頭。
那豆莢外殼淡綠，泛着t耀眼的金屬光澤，中間鼓起五六個圓圓的包，顯然包裹着不少圓潤飽滿的豆子。
但整棵樹的豆莢産量極低，大約只有十幾個。
“哞！”小牛興奮地朝着樹嚎叫，“好吃，香！”
連薔薇都主動醒來，朝着合歡樹露出個垂涎的表情：“這什麽，怎麽那麽香……感覺比污染的血肉還要誘人！”
西娅皺眉，她來到樹下，手臂上伸出個飛爪，唰的一下抓下一個豆莢。
畢剝——
豆莢非常脆，碰一下便炸開來，五六顆圓滾滾的豆子落在西娅的機械掌中。
“滋溜——給我吃一個！”薔薇滿臉迷醉地湊過來，上手就要搶。
“別動！”風息一巴掌推開她的臉，“西娅沒說要給你！”
他順便踹了一腳躍躍欲試的小牛，把渾身炸毛的小黑貓放牛背上，“給我看着小貓，不準亂跑。”
“哞——”牛氣呼呼地轉了個圈，小貓死死抓住它的背，才沒被甩下去。
西娅掃描了這幾顆豆子：高密度污染能量壓縮體。
電光火石之間，她存在記憶庫裏的所有線索都連上了。
她問薔薇：“你們污染核的食物，不管是污染的人類血肉，還是污染的植物，其實都是為了攝入污染能量吧？”
薔薇點頭：“是的，我們誕生于污染，也靠污染來維持理智和存在。”
那就對了。
表面上是人吃人，草吃草，實際上是污染吞并污染，以壯大自身。
而這顆樹上結出來的果實，是最純粹的污染能量，這就是這顆合歡樹存在的意義——它應該是一個巨大的污染收集器。
而污染收集器的另一頭，正是鎮上另一棵合歡樹。
它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将鎮上的污染吸取走，傳遞到農莊。
在農莊高污染的環境中，合歡樹将污染孕育成豆莢，最後成熟之際，所有收集來的污染能量被高度壓縮，形成一顆顆“豆子”。
但合歡樹是人為種下的，這豆子難道也是他們所需要的“農作物”？
她手掌一收，轉向風息：“把所有的豆莢都收下來。”
“哦！”風息十分聽話，當即像個猴子一樣爬上了樹，三下五除二，把所有的豆莢都薅了下來。
所有豆莢離樹的剎那，合歡樹上的葉子頓時全部枯萎，風一吹，黃葉滿天飛。
樹幹上一塊樹皮突然移開，一個鬧鐘一樣的小小鋼鐵啄木鳥彈了出來，鳥喙啄啄，朝着天空日發出“嘟嘟嘟”的聲音。
西娅想攔已經晚了，那小啄木鳥發完信號後，又飛速縮回了樹幹之內。
西娅：“它在發送信號，估計是在呼叫幕後黑手。”
“怎麽辦？”風息呆呆地望向她：“那我們怎麽辦，跟他們幹一架？”
“敵我實力不明，不建議正面沖突。”
“那提桶跑路？”
西娅把豆子全部剝出來，丢給小牛和薔薇一人一顆：“這不是逃跑，這叫戰略轉移。”
“你那個邀請函還在吧？”
“在！”風息點頭，掏出那個溫泉山莊的邀請函，“我好好收着呢！”
“你不是想去吃吃看他們家的美食嗎，現在機會來了。”
“可拍賣會時間在一周之後诶！”風息皺眉。
“沒關系，我們提前去，不會有人攔我們的。”西娅胸有成竹：“而且，我想我們提前去，可能還會有意外收獲。”
風息：“什麽？”
西娅正要回答，卻探測到一陣窸窸窣窣的微小動靜——有人在偷聽！
“我來抓！”薔薇一個箭步蹿了出去。
她吃下那棵豆子後渾身舒泰，感覺自己現在強得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