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蛋殼
第38章 蛋殼
風息歡天喜地地抱着戴夫跑了, 西娅則慢悠悠地将貨車停在了收割機的旁邊。
幾天不見，收割機看着老老實實的，不過車輪邊卻散落着不少野獸的皮毛, 還有小鳥沾血的飛羽，顯然住在裏面的藤蔓也捕獲了不少靠近它的小動物。
西娅拍了拍收割機, “吃飯。”
她掏出一顆污染果實，往前一丢。
刷——
一條藤蔓飛快從駕駛艙飛了出來, 卷住那果實就往回收, 藤蔓縮回之後, 整輛車吭哧吭哧顫動了一下，還噴了一口尾氣。
活像人打了個滿足的飽嗝。
“給我一點你的種子。”西娅伸出手：“我給戴夫研究研究, 看能不能在農場周圍種一點，做個籬笆藤。”
收割機沉默了兩秒，又探出一條藤蔓伸到西娅的手上方, 嘩啦啦掉下來幾十顆綠豌豆一樣的東西。
“好機。”西娅摸了摸收割機蓋, 轉身回樹屋。
藤蔓扭了扭，突然看上了隔壁的貨車，它分出一截藤蔓鑽進了貨車的縫隙中，在冰冷的鋼鐵車身中找到了還散發着餘溫的發動機。
咔嚓——
細小的吸盤吸附住發動機, 然後一點點滲透了進去。
這邊西娅進了樹屋, 立刻發現整個屋子裏亂七八糟的, 桌椅翻倒, 鍋碗瓢盆散落一地，像是有人來這裏亂翻了一氣。
看來這就是他們走後, 戴夫那邊派來的探子幹的好事了。
Advertisement
西娅的情緒沒什麽波動, 她伸出幾條機械臂，開始清理一地狼藉——清潔是她的老本行, 她甚至已經能在枯燥的清潔過程中感受到一點滿足。
薔薇不知何時冒了出來，她坐在窗臺邊晃着腳丫子：“西娅，你說戴夫這些年有沒有賺到錢？”
“坐擁那麽大一個山莊，還定期舉辦拍賣會，他的資産應該相當可觀吧？”
拿到戴夫的ID卡之後，薔薇對這個“新同事”起了一點微妙的排擠之心，作為西娅身邊的第一污染核，她覺得自己得掐滅戴夫所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聞言，一旁蹲在桌上的小黑貓也豎起耳朵來了。
“他沒有自己的賬戶。”西娅一邊把垃圾掃進簸箕，一邊回答：“他死後賬戶注銷，無法再往星網裏面儲蓄，如果有大額存款，那應該是有實體的金幣。”
“那就是有！”薔薇拍手，“我們想辦法把他的錢拿過來吧！”
她上前給西娅遞了個垃圾袋：“拿到錢，我們還可以給你換個好看點的外殼呢。”
西娅一頓，又想起價值5w的地精仿生皮囊。
她現在手頭上的錢主要來自打劫豬哥，以及賣出的一小塊淨化結晶，當前剩餘兩萬一千多金幣，還不足夠買下地精皮囊。
打劫戴夫……大有可為。
“不過BCK公司的人已經趕到山莊，如果他的錢是藏在山莊裏，應該已經被他們派來的人接手了。”西娅打包好垃圾，語氣平靜。
“啧，那個該死的公司！”薔薇咬牙：“真想把他們的人殺個幹淨！”
BCK公司人為制造高污染場地，甚至用名為誘導原的東西培育污染核，這種行為放在整個星際也是駭人聽聞的。
不知道這些年來，他們已經培育出多少污染核，又殺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西娅，我們能把這個公司幹掉嗎？”薔薇雙眼亮晶晶地盯着西娅：“我們把他們的陰謀公諸于世，讓全星際都讨伐他們，怎麽樣？”
“可以做，但成功率不高。”西娅如實回答：“首先，我們沒有證據，他們大可以否認此事，并且反過來指責你污蔑。”
“我就是證據！”薔薇提高了聲音，“我是受害者！”
“可你已經不是人了。”
西娅扶正歪倒的水瓶，“你現在是一個從污染之地誕生的污染核，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厭惡你的人必然比相信你的人多。”
“而且，這樣做對你來說十分危險。”
“一旦人們知道污染核可以俘虜，甚至可以生産淨化結晶，他們會更想得到你，甚至會想加入BCK的研究計劃。”
“人類的正義，有時候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聞言，薔薇肩頭一垮：“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看着BCK公司制造一個又一個這樣的慘案嗎？”
她垂下眼，睫毛微微顫抖：“我們本不該是這樣的命運。”
這确實是個沉重的話題，小黑貓都忍不住用尾巴圈住自己，同情地望着薔薇。
“沒關系，不要傷心。”西娅摸了摸薔薇的頭：“你讓我想想。”
經過山莊一行，她其實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設想，但具體的實施步驟，還需要細化。
她想要種地，安安心心地種地，就不能再有莫名其妙的人來騷擾她。光解決BCK公司是沒有用的，倒下一個BCK，又會站起來一個KJH。
要解決的應該是這個已經腐爛，正在散發着濃烈污染氣味的世界。
嗯，邏輯是成立的。
“好，我相t信你！”薔薇點頭，“反正我已經死了，我現在算是永生了吧，只要不餓死，我一定能等到BCK倒臺！”
西娅沒有再回答這句話，她打掃好了樹屋，望向窗外。
“哞哞哞——”
只見小牛正撒蹄子狂奔過來，它背上還有個東倒西歪，被灌了一嘴風的年輕人，正是西娅前幾天才雇的新員工，負責管理魚塘的斷指麥克。
麥克緊緊摟着小牛的脖子，臉色蒼白，嘴裏還在不停哀求：“牛爺爺，你跑慢點，我要吐了……yue！”
“哞！”小牛一個急剎車停在樹屋前，麥克直接被甩了出去，砰的一下砸到收割機前，摔了個狗啃泥。
“牛，怎麽了？”
西娅出門來，先摸了摸牛的頭，随後看向一旁的麥克：“出什麽事了嗎？”
“咳咳咳，西娅老爺！”麥克吐掉滿嘴泥，飛速回答：“風息老爺讓我來通知您，咱們湖裏有寶貝！”
牛也親昵地拱了拱西娅，“哞——看，去看！”
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湖泊邊，這個湖有個美麗的名字——“流影湖”。
湖泊不小，水面如鏡，倒映着藍天和飄浮的白雲。湖岸邊原本生長着繁茂的蘆葦，但被抽取生命力之後全部枯萎，現在只有光禿禿的一片，和一些嶙峋的怪石。
水中的水葫蘆和水草也全部死絕，腐爛的根莖沉入水底化為腐殖土，現在流影湖可謂是只剩水了。
風息此時正在湖岸邊的一小片綠色中蹲着，戴夫被放在他腳邊，兩人熱火朝天地聊着什麽。
西娅走近，聽到戴夫氣急敗壞地大罵：“我說了這不可能，你的魚不是吃草的，它們要麽吃浮游生物，要麽吃飼料，我們什麽也沒有，無法快速擴大養殖規模！”
“還有，你要我一天之內給你種出一片樹林，這簡直是無稽之談，你到底懂不懂植物的生長周期？”
被控訴的風息委屈巴巴：“可是沒有魚和樹林，它怎麽辦呢？”
他的雙手寶貝地捧着什麽東西，整個人神情低落。
西娅移動過去，看到了靜靜躺在他手心的東西——那是兩顆淡黃色的蛋，蛋殼上沾滿污泥，但依然能看到其中一顆已經被啄破了一點，露出一點尖尖的小嘴巴。
“鳥？”西娅掃描了一下，然後得到了結果：夜鷺的蛋，已經孵化，即将破殼。
夜鷺？
這有些出乎西娅的意料，鷺鳥這種東西對大氣和水質狀況非常敏感，栖息地需要有清潔的水質和适宜的氣候條件，也被稱為“環保鳥”。
在污染這麽高的流影湖，竟然會有兩顆即将破殼的小夜鷺蛋？
“西娅，你看，這是我撿到的寶貝！”風息見西娅來了，擠到她身邊，滿臉興奮：“它們就要出生了，可愛吧！”
風息的眼神濕漉漉的，像一只等待被表揚的大狗狗。
一旁的麥克也咧着嘴笑：“上一次在這邊看到鷺鳥，已經是我八歲的時候了，那時候這邊的環境可好了，天上總是有白鷺夜鷺飛過，它們展翅的樣子好看極了！”
連薔薇都忍不住湊過去看了看，露出一點堪稱慈祥的微笑。
西娅有些意外，人類，竟是這樣多樣的生物。
有的人視生命為草芥，有的人卻對小小的飛鳥充滿憐惜。
“可愛有個屁用，你們一沒有飼料和食物，二沒有它們的栖息環境，破殼了也是個等死的命！”戴夫冷嘲。
風息撇撇嘴，“你不是個種植大師嗎，你快想辦法！”
“……沒辦法，我現在虛弱得要死了！”戴夫擺爛，“能保持理智已經不錯了！”
污染核沒有充能的情況下，只會飛快地失去理智，變成嗜殺的怪物。
他賊眉鼠眼地看着西娅：“不過，要是能飽餐上一頓，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西娅懂了，沒飯吃，戴夫不願意幹活。
這也合理，要讓驢子跑起來，還得給根胡蘿蔔呢！
她接過那兩顆即将破殼的蛋，感受到裏面顫抖的小小生命正在努力啄破蛋殼，想探出頭，看看這個世界。
西娅做出了決定。
不管它們是為何選擇了在這裏出生，既然來了，她這個農場主就有讓它們活下去的資格。
它們的生死，由她來主宰。
她掏出一顆污染果實，在戴夫火熱的目光中問道：“能幹嗎？”
戴夫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果實，一口老牙都要咬碎了，但實在是克制不住這誘惑，大聲回答：“幹幹幹，養兩個破鳥而已，沒問題的！”
風息歡呼：“好耶！”
他靠在西娅的外殼上，近距離地盯着小鳥，“從今天開始，它們就是我的孩子！西娅，幫我給它們取個名字吧！”
西娅彈出一個問號臉，“你的孩子，為什麽由我取名？”
風息理直氣壯地大聲回答：“因為我沒文化！”
西娅：(-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