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 24 章
直到宮裏人走了, 燕珩都仍是沒有從驚駭中回過神來,腦海中不斷重複着一句話——
皎皎要和他退婚!!!
他們的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嗎,說好等他剿匪回來就會嫁給他, 而且距離他們的婚期只有不到兩月了 , 她為什麽要和他退婚,難不成她想要琵琶別抱!!!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 燕珩的心髒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給攥得喘不過氣來, 後腦勺傳來一陣刺疼。
楊寶見世子爺雙眼猩紅的抓住那聖旨不放,只覺得頭皮發麻,更不知道怎麽将世子爺這段時間做的事說出口。
骨指攥着聖旨的力度近乎斷裂的燕珩眼底漸漸凝集成洶湧的血色, “備馬!本世子要去岳父家!”
這退婚他不同意!!!
得知宮裏頭來了,還是來宣布明燕兩家退婚旨意的林婉娘連頭發絲都洋溢着歡快, 她剛推門進來,就撞見要出門的燕珩。
連忙喊住人,“阿珩, 太醫說了要讓你靜養, 你這是要去哪啊。”
“你是誰。”燕珩看着出現在屋裏,并攔住自己去路的女人,漆黑的瞳孔裏直白的呈現出厭惡。
林婉娘對上他完全陌生的眼神, 喉管像是被捏住一樣, 整個人跟着生出了惶恐的不安, 扯着唇擠出一抹笑, “阿珩, 我是婉娘啊。”
“你是不是沒有睡好, 要不然怎麽連我是誰都忘了。”
眉頭越皺越深的燕珩在她碰到自己時已是大步走出屋內, 當務之急他要做的是去找皎皎問清楚她為什麽要和自己退婚。
他們的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嗎!
而且他不信她會和自己退婚,說不定是有人逼迫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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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明府很安靜, 特別是清芸院,連路過的雀兒都飛得輕且無聲,生怕動靜大些,就會惹得二小姐想起傷心事而落淚,對于永安王府的人更是唾罵連連。
随着陽光一點點偏移,落下窗牖上形成一團不大不小的斑駁光圈。
桃苒壓低着嗓音詢問着守在門外的小丫鬟,“小姐可起了?”
小丫鬟搖頭,也讓桃苒的眉頭都緊得蹙成一團。
雖說夫人因不喜姨娘和兒女晨昏定省前來請安,從而免了他們的請安,但小姐也很少會睡到日上三竿,想來定是被那個安陽王世子給傷透了心。
之前口口聲聲說着喜歡小姐,願為小姐付出生命,現在想來都是些哄人的鬼話罷了,要不然怎麽會轉頭就喜歡上別的姑娘,還為了那個姑娘讓小姐淪為整個上京城的笑柄!
桃苒又想到了自個聽到的那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小姐,一方面是想要告訴給小姐聽的,另一方面又害怕小姐仍對他不死心怎麽辦。
就在她兩難糾結之下,屋裏頭傳來了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在門外站了那麽久,還不打算進來嗎。”
桃苒瞬間回過神,又吩咐了丫鬟去打水進來給小姐洗漱後方推門進來。
屋裏靜悄悄的,淡雅清冷的梅花香淺淺,青色紗簾無風自動。
桃苒先是将清晨摘來的杏花放在甜白釉美人瓶後,才擡腳走進內室。
內室裏,僅是用一根碧玉帶将墨發随意攏在身後的小姐正端坐在梨花木桌上提筆寫着什麽,疏疏淡淡的陽光從格子窗落下,襯得她美好的像一幅畫,也讓她更不知道如何開口。
“想說什麽就說,要不然憋在心裏久了也難受。”攤開澄心紙,正提筆寫着讀書心得的明黛又說,“你現在不說,你待會兒肯定還是要說的。”
桃苒尴尬地撓了下臉頰,心想小姐還真是了解自己,而且小姐都那麽說了,她也甭在糾結了,“其實是奴婢聽說燕世子來了,他說想要見小姐。”
明黛看向她的眼睛,平靜的說,“往後關于他的事,不必來告訴我了,也不用想着來試探我是否對他餘情未了。”
她以為自己再次聽到有關于他的消息後,心裏會産生不甘,怨恨,憤怒等情緒,但此刻的她很平靜,平靜得仿佛她在和自己說一個無關緊要之人。
若是有旁人在場見到她的無動于衷,定然得要罵她一句心狠。
就算對方做得在過分,你們好歹也有了十多年的青梅竹馬,你怎麽就能那麽的平靜。
其實從說出那句話後的桃苒就提起了一顆心,小心的瞅着小姐的神情變化,見小姐并沒有任何反應,那塊心裏的巨石才終于落了地,生怕小姐仍是沒有放下世子該怎麽辦。
但轉念一想,她又認為自己想多了。
小姐是個什麽性子的人,她難道不清楚嗎。
“二姐姐,你今天的身體好些了嗎。”明芷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也讓桃苒跟着松了一口氣。
“我只是多喝了幾口水而已,身體沒有大礙。”明黛将一碟糕點移到她面前,“這段時間倒是讓你們為我擔心了。”
提着裙擺小跑進來的明芷乖乖巧巧的坐在邊上,用兩根手指頭捏起一塊綠豆糕放進嘴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個小月牙,“不過要說到關心,表哥可是急得不行,我聽說那天表哥見二姐姐掉進水裏後,連自己受傷的腿都給忘了的一頭撲進水裏。”
“最後非但沒有救上二姐姐,反倒是害得自己喝了不少的水,整個人更是為此自責得不行。”
明黛對那天她被推下水後的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倒是不知表哥居然會跳下水救她。
明芷又說,“二姐姐,我進來的時候看見表哥在院外徘徊了好久,明顯是擔心你,又不好意思進來,二姐姐你要不要見一下表哥。”
無論小妹說的那件事是真是假,她理應得要謝過表哥才行。
在二表妹醒來後,就一直想要來看她,又因男女大防不好進女子閨房的周淮止近日一直在外徘徊着。
正當他要走的時候,表妹身邊的丫鬟走了出來,笑着說,“表少爺,小姐說是讓你進去。”
周淮止心下一驚,更多的是壓抑不住的關心,“表妹她的身體好些了嗎。”
“這個嘛,得要表少爺親自去看了後才知道。”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表妹的房間,緊張得呼吸急促,連握緊成拳的掌心都是濡濕一片,眼睛更是不敢亂看,生怕不小心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表哥。”輕柔的女聲随風揚起,也讓他的整張臉紅了個徹底。
周淮止雖被請進屋裏,人卻沒有進內室,而是隔着一道珠簾,擔憂地問,“表妹,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明黛不明白為何表哥沒有進來,倒也沒有強求他一定進來,遂點了下頭,“我的身體已經大好了,倒是那日得多謝表哥了。”
周淮止憨笑了兩聲,“你是我表妹,你掉下去了我這個當表哥的怎麽能見死不救,不過你身體沒事就太好了,這個姨媽和姑父就不用那麽擔心了。”
聽着他們兩人對話的明芷簡直是要急死了,覺得表哥還真是個不會聊天的棒槌。
“表哥,你之前不是去寺廟裏為二姐姐求了個平安符嗎,現在二姐姐醒來了你不是正好能送給二姐姐。”
“那個,我想起來平安符沒有帶在身上,表妹你等等,我這就回去拿。”周淮止懊悔得都直想錘自己的腦袋了,往常來看表妹都會記得帶的,獨獨今日忘了。
明黛正想要說可以下次再送,結果表哥已經一溜煙跑了個沒影,簡直是令人哭笑不得。
表哥走了後,明芷把最近一塊糕點往嘴裏塞,起身就往外走,“二姐姐,我想起來姨娘找我有事,我先回去了。”
走出來後的明芷連忙追上還沒走遠的表哥,氣呼呼的說,“表哥,哪裏有你那麽聊天的啊。”
“表妹,你怎麽追來了。”周淮止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連忙停下。
提着裙擺小跑着追來的明芷放下手,氣鼓鼓着恨鐵不成鋼的小臉,“我要是不追出來,豈不是要被你氣死。”
任誰在這種時候都應該要噓寒問暖的增加感情,結果他倒好,像是屁股着火一樣往外跑,生怕跑得慢一點就火燒屁股了。
“可是我做了什麽事惹小表妹生氣了?”周淮止不解的詢問,并回想着自己最近是否做了什麽惹小表妹不快的事。
明芷見他這樣,真的是要氣死了,連小嗓音都帶上了一絲埋怨,“表哥,你剛才為什麽不進來啊,還有平安符什麽時候都能送,你是不是都不關心二姐姐。”
要是換成燕珩,他早就打蛇上杆了!
周淮止立馬明白小表妹為何攔住自己了,有些尴尬地說,“表妹是未出閣的女子,我一個外男委實不好進她的閨房,恐壞了她的名聲。”
表妹才剛退婚,要是這時還對外傳出關于她不好的聲音,那他就真成了千古罪人。
“你是表哥,二姐姐是表妹,屋裏也還有我一個表妹在,你哪裏就算是外男了。”
“表哥,我可告訴你,你這樣是讨不到二姐姐歡心的。要知道那個燕珩當初能追到二姐姐,就是憑借了不要臉和死纏爛打,才不是什麽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言論。”吸了吸小鼻子的明芷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個姓燕的确實會讨好人。
哪裏像表哥這樣,在二姐姐生病後第一個想的不是進去探望,而是謹遵男女大防隔着一道門說話。
周淮止對上小表妹如此直白的嫌棄,更是無法用蒼白的言語反駁。
他其實有很多話要同二表妹說,但是真正見到二表妹的那一刻,卻發現自己成了那鋸嘴的葫蘆,半日都打不出一個屁來。
這樣無趣至極的他,別說二表妹不會喜歡,有時候連他都覺得自己不甚讨喜。
小妹離開後,也沒了興致的明黛擡手揉了揉酸脹的眉心,從如意雲紋竹簟上離開,來到窗邊感受着清風拂過臉頰的清爽涼意。
天氣越發的熱了,屋裏的白絨毯扯了下去,連院裏種下的月季也冒出了花苞,就等着哪一日的清晨含露綻放。
往常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忙着繡自己的嫁衣才對,如今驟然空閑下來,倒是不知道要做些什麽了。
而這時,她聽到了有人敲窗的聲音。
初聽時以為是夜雀落腳,可當它響了三下後,原先的睡意立馬跟着散去了大半。
因為會那麽做的人,除了他,沒有誰會那麽做,更不明白在彼此都鬧得那麽難看的情況下,還來找自己。
取下木施上挂着的雲水青蓮紋外衣披上肩膀的明黛推開閉合的窗,比月色先一步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冶麗張揚的臉。
“皎皎,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