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獲救
獲救
季因抓着欄杆将身體蕩出天臺外,一潑酸液險險擦着他的後背而過,燒焦的外套破了一個大洞,露出裏面的護甲背心。
整個天臺都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瘴氣,季因從欄杆的旁邊爬了上去,看見這只喪屍在地上拖着肚子又在蓄力,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對方緊縮的腹部肌肉,乍一看像只剝了皮的□□。
這玩意兒在和他周旋的時候分泌粘液用樓上的廢棄木板将樓梯門這個唯一的出口堵住封死了,雖說整棟樓是座連在一起的回形樓,但是不知出于什麽目的,通向兩邊的廊道立起一堵高牆,導致這地方能活動的空間範圍其實并不算大。
地上有很多粘液,想來大抵是帶了一點毒性,季因的手腕不小心蹭了一下就馬上發紅發腫,小塊皮膚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他能感覺到對方已經将他視為甕中之鼈,只待一點一點用粘液減小他的活動範圍,讓他避無可避,再将他收入囊中。
手靉槍子彈已經打空了,微沖還剩下一匣,步靉槍雖然對付它更有用些,但是在逃竄了這麽久的疲憊情況下扛着□□只會拖累他躲避對方漫天亂濺的酸液。
又是一潑酸液兜頭迎面而來,季因腳下忽然被一團粘液抱住,眼見那殺傷力驚人的強酸就要潑上他的臉,一塊窗簾忽然從身側揚開,順着風穩穩當當的把這些酸液盡數兜進了窗簾裏。
季因聽到了窗簾被腐蝕的滋滋聲,他回頭,瞧見了身後用鈎爪爬上來的銀發。
窗簾被風卷到樓下去了,随機兜中一名幸運喪屍,不一會兒樓下就傳來腐肉被燒焦的酸臭味和喪屍的吼叫,季因有些反胃,趁着這空檔轉換了一下方向,但那只四級喪屍明顯被銀發給激怒了,它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竟縮起四肢朝二人方向滾了過來。
季因知道它想要幹什麽,大喊一聲:“快跑!”
天臺能下腳的地方已經不多,踩中粘液的話可能會被黏住,子彈對它的作用不大,包括手靉雷也只能限制一會兒它的行動,季因邊逃竄邊尋找出路,聽到那個屋面樓梯間被喪屍封上的門口另一側傳來黃飛的拍打聲:“卧槽這裏怎麽封上了?”
滾出去的喪屍撞上天臺欄杆,體表再次濺出一層酸液,盡管沒有傷到他們兩人,但是酸液淅淅瀝瀝混合着粘液糊在地上,讓他們能下腳的空間越來越少,季因最後的子彈用光,把沖鋒靉槍一扔,将背後的步靉槍抱了起來,為了站穩步子下意識往後了一腳,結果剛巧踩中了一團粘液。
呲~
附着其上的強酸開始腐蝕他的靴子。
季因一咬牙,腳沒動,架槍朝喪屍連開幾槍,子彈正中對方從□□中透出來的小眼睛,穿透它的頭顱将後腦炸開一個碗口大小的洞。
不明內容物流了一會兒就止住了,它捂着臉東倒西歪的慘叫了一會兒,明顯被這幾槍挑起了極大的怒火,季因親眼看見它原本已經被子彈穿透的眼眶重新充盈,裏面像是蠕動着什麽東西,不一會兒就長出了另一只濁色的,浮動着血絲的巨大眼球,生生鑲在那一口不大的眼眶裏,和旁邊的小眼睛一對比,顯得如此滑稽又荒謬怪誕。
這可怖的再生能力簡直令人絕望,季因的靴子被腐蝕,灼燒般的疼痛從腳上襲來,但他沒辦法脫開桎梏,只能不停的開槍,上彈,瞄準,開槍......
将近二十發的步靉槍子彈被對方吃進身體裏,季因手腕震痛,肩膀發麻,過度消耗下槍都快端不住了,但轉眼間喪屍已經爬到了他跟前,撕開唇角甚至臉肉,目露兇光的用力将嘴巴張到最大,露出裏面被腐蝕得七七八八的斷牙和布滿綠垢的舌面,一路往喉嚨深處延伸——
“嘿!”樓梯間的頂上傳來銀發的叫聲:“季因,蹲下!”
上方傳來爆炸的巨響,季因毫不猶豫的蹲下,銀發炸開牆面,露出後面的立式水箱,他對準支撐水箱伫立的鐵架開槍,鐵架變形,漸漸失去支點,于是水箱往下倒塌。
一陣轟隆隆過的巨響,滾落的巨大水箱将牆面砸出一個更大的窟窿,直直朝着底下趴在地上的四級喪屍墜去,随着一道震耳欲聾的大動靜響過,離喪屍最近的季因被飛起的碎肉砸了滿身。
他在陣陣惡臭中擡起頭來,一小塊肉甚至順着他的頭發落下,季因幹嘔了一下,瞧見方才還張着嘴巴想将他一口吞下的喪屍已經在沉重無比的水箱底下扁成了一攤肉泥。
水箱墜下的重量太大,腳下地板周圍慢慢出現了裂痕,季因忍着疼痛割開靴子的層層鞋帶,用力把自己的腳從裏面抽出來,而後拼盡全力朝樓梯間那邊撲了過去。
就在他撲出去的一瞬間,水箱帶着底下的喪屍從天臺直直往下墜落了一層,動靜大得像拆樓。
季因劫後餘生的趴在地上喘了片刻,頭頂伸過來一只手,順着手往上,季因又看見了銀發那張臉,以及他臉上那個不誠心的笑:“真對不起啊,季隊長,剛剛有沒有吓到你?”
季因勻着氣,身體因為過激和疼痛而輕微發抖,但聲音還算平靜:“你拿我當誘餌?”
這太巧合了,喪屍朝他沖過來的位置怎麽會剛好處在水箱墜落的下方。
銀發沒有否認,而是把他拉了起來:“你的腳受傷了。”
季因沒理會他假惺惺的問候,用步靉槍撐地把自己的身體支起來,搖搖晃晃的往門口摸過去。
黃飛還在裏面破門,一邊破門一邊大罵什麽鬼東西能粘這麽牢固。
銀發從後面小步追上來,接住季因倒下去的身體,自然而然将他放到了自己背上:“走不動就別逞強了,小心掉旁邊坑裏去。”
季因被他背在了背後,低聲:“我記得你說你身上已經沒有手靉雷了。”剛才的爆炸又是怎麽回事?
銀發慢悠悠走到門口:“我不是說過嘛,不給自己留一點兒後路,我要怎麽活到現在?”
季因:“......另一只四級喪屍呢?”
銀發哼哼笑:“你跟這只周旋的時候,我已經幹掉了。”
季因沉默下來。他明白這人的生存之道或許就是這樣,隐瞞和背叛,如此輾轉,是個絕對不能托付信任之人。
銀發忽然又補充:“啊,不過那只沒有這只這麽難搞,那只好歹是可以用槍打死的。”
走到門口,銀發用腳撩起一根棍子,粘了地上的酸液然後糊在門口的木板上,等木板被腐蝕得差不多了,他一腳踹碎木板,背着季因委身從洞口裏出來,看見黃飛抱着槍站在門口有些呆:“季因你的腳怎麽了?怎麽有股燒肉味啊?”
季因:“......對,我們做了燒烤,你要吃嗎?”
銀發沒憋住笑了一下,季因卻怏怏的不再說話了。
周一廷和林可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這次任務和褚晉文給他們的情報根本不一樣,他們失去了四個隊友,季因難辭其咎。
現在他們身上的彈藥确實已經所剩無幾了,黃飛跟他們說明了庭院那幫人不願意開門的事,銀發便把人背到了二樓一個還算幹淨的房間裏:“剩下的喪屍以我們目前的彈藥量已經沒辦法處理了,不過最具有威脅的兩只四級喪屍已經被我們幹掉,剩下的初級二級喪屍在庭院裏游蕩,只要他們乖乖躲在下面不作死跑出來被咬,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他盤腿坐下,摸出兜裏的最後一塊壓縮餅幹:“就在這裏休息休息,等待救援吧。”
黃飛表示同意,并警惕的鎖上門,跟他們坐在房間中間等待。
銀發掰了一塊餅幹給季因,季因沒胃口,于是這半塊餅幹就落到了黃飛的肚子裏,黃飛吃完後還眼巴巴的看着,銀發一攤手:“沒有了,這是最後一塊。”
他說完從自己的小醫療包出來給季因處理腳上的傷口。
他忽然嘆了一聲:“有點可惜。”
季因将盯着窗外的視線放在了他身上:“可惜什麽?”
“啧,”銀發道:“我怕說了你心裏又膈應我。”他說這話時還托了托手裏線條漂亮的足踝,可惜的是足部皮膚被酸液燒毀,上面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磨破的泡液混着血絲流下來,淌過血紅的皮肉,看起來非常吓人。
“你對自己可太狠了,”銀發一邊上藥嘴上還不閑着:“這塊皮是因為和鞋子粘一塊兒了,被你抽出腳時硬撕下來的吧?”
季因說:“歸功于你。”
沒一會兒他扭過頭去,吐出一口濁氣:“謝謝。”
就算再怎麽樣,銀發也救了他的命,這一點無可否認。
銀發但笑不語。
上藥很痛,季因咬着牙不吭聲,沒多久黃飛就在窗口咦了一聲,然後叫道:“到了,到了!他們來啦!”他在窗邊擺手,擺着擺着嘿嘿笑起來,想來是底下的支援已經看到了他,沒一會兒樓下便響起槍聲。
房門被人撞開的時候,銀發正在給季因用繃帶包上最後一圈,打了一個很小的蝴蝶結,做完這些他擦擦手,悠悠擡起頭來,與進門的褚晉文笑道:“褚先生,您可來了,我們等支援等得好苦。”
褚晉文的目光從季因的腳落到他的手上:“還有人受其它的傷嗎?”
“沒有了,只有季隊長,為了配合我們導致腳受了傷。”
季因忽略銀發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褚晉文:“人都在庭院下方,那裏有個入口,我們要找的付教授可能就在裏面。”
褚晉文點點頭,示意身後的人進來處理一下傷者,也沒去問他的傷勢,轉身去往了庭院。
季因自己可能察覺不出來,但旁人卻能明顯的看到他的眸光黯淡了一下。
一樓的槍響聲持續不斷,季因瘸着腳從房間出來後,能明顯看到底下的喪屍已經被清理了大半,有人用切割機切開那扇關起來的鐵門,從裏面出來五男二女,還有一個吓得臉色蒼白的小女孩。
褚晉文大步上去,朝一名老者伸出了手:“付教授,我們找您很久了。”
他們似乎還在交談着什麽,那名老人往這邊看了一眼,季因卻收回目光沒再繼續看了,任務結束後的疲乏湧上全身,他被人扶上車後一沾座墊就睡,後面直接不省人事。
車輛颠簸中途醒了一回,他在全身酸痛中睜開眼,後背稍稍離開就被一雙手按了回去:“不用起來,還沒那麽快到基地。”
季因這才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一條毯子。
“你空腹太久,又因為感染誘發低燒,這會兒還是省省力氣吧,”褚晉文的聲音在這黑漆漆的颠簸車廂裏繼續道:“幸存者已經全部帶出來了,目标付明萊已經找到,你們的任務也已經完成。”
季因靠那微弱的光線辨別的車廂頂,有些出神:“只剩下三個人了。”
褚晉文低聲:“嗯。”
他說:“銀發和黃飛已經給我說明情況了,”他的手掌覆在季因的後腦上,像是安撫一般撸了撸:“你們都盡力了。”
充斥鼻腔的桐花味信息素有些熏人,這讓季因在低燒裏有點分不清楚了,他慢慢放低身體,将腦袋靠在褚晉文的腰腹上,小聲道:“有點累,”他的眼皮打架:“我要再....歇會兒......”
褚晉文慢慢揉着身下人柔軟的頭發,車燈照在前車的後鏡上,燈光明明滅滅的映着他的半邊臉,說不上溫柔,只是一副垂着眸若有所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