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基建第四天

第17章 基建第四天

與此同時,容訴雲又來到了的宣傳欄附近。

特意換了一件灰黑色的衣裳,沒有白衣那般翩翩精致,可他的臉依舊獨樹一幟。

上回有人看他,這回他索性帶了帷帽。

同宣傳開荒不同,這次城中只剩下婦孺老人。

老人家耳朵不好,小孩子又聽不懂,一時間宣傳欄上吵吵鬧鬧。多虧了宣傳官嗓門大,聲音洪亮,被一群人圍着,其中還不乏哭鬧的小孩,這樣還能從前頭傳到六七米的後頭。

至少容訴雲站在樹下,聽得很清楚。

“各位鄉親們,大家靜一靜!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裏,就是為了宣傳這種偉大的稻種!古語有雲‘良田千畝,不如稻種一粒’,咱們涼川州的百姓之前用的種子,每畝田都不到兩石,可現在,咱們的知州大人找到了新的優異稻種,種下以後每畝地可産六石。”

“六石??”

“小兒切勿狂言!”

在場有種莊稼的老把式,當即沖他吐了口吐沫:“再好的種也不過三石,你居然口出狂言,說這種子能産六石!”

“老人家切勿生氣,陳某怎敢拿這等大事,胡言亂語。”宣講官小陳腦子很靈,他指了指不遠處的米鋪,“咱們城裏的容氏米鋪,各位可知道?就是知州大人手底下的,大人能供出那麽多米糧,種下的又豈非普通種子。”

他想着紙面上的題詞,繼續閉着眼大聲宣講:“如今咱們軍屯也在開荒,開出來的地将全部種上這批種子。”

聽到軍屯也種這個,有些老翁耐不住了。

可這換稻種之事不算小。

各家各戶的壯丁還在外頭開荒,家裏的幾畝田照顧不得,若是換了種子結不出糧,那全家都要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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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天宣傳官宣傳的言句太過真切。

一邊是六石糧食,一面是僅剩不多的家中耕地。

當真落入了難以抉擇的境遇。

而顧牧青還在唏噓:“還好當初沒寫畝産十三石,那可不得把他們給吓死!”

帷幕之下的容訴雲點點頭:“罷了,種什麽都随他們。”

但是軍屯那片地,他一定要牢牢握在手裏。

這日從府衙的宣傳欄回去,家家戶戶都開起了嚴肅的會,只是少了許多強壯男丁,只剩下枯黃幹瘦的老爺子以及家中孩童,再對上剛從田地裏回來的姑嫂婦人。

至于小陳家,小陳笑嘻嘻的帶着第一批種子回家了。

今天他就算被他爹打死,也要把家裏的幾畝地全換成這種種子。

小陳因為在府衙做事,吃的是衙門飯,不像他哥那般已經出去開荒,他和家裏老頭子商量着,沒想到老頭子莫名好說話:“換種子就換種子吧。”

小陳驚訝:“爹你就不擔心這種子種不出?”

陳老爺子抽了口旱煙,然後他翻了個白眼:“你爹我都能抽得起旱煙,難不成還買不上米糧?”

就算這種子什麽都種不出,按照他家的家底,還能長久的維持下去。

而他這麽做,只是信任這新來的知州大人。

他可瞧清楚了,這位大人不是說白話的人。

當初知州大人說給開荒的人建磚頭房,轉頭他那老實巴交的大力氣兒子已經托人回了書消息,說他那兒地平的快,長官剛給他們抽了簽,等磚石到了,屬于他們老陳家的磚頭大房子就會轟轟烈烈地建起來了!

當然還要交點錢。

這錢算什麽呀?那可是青磚大瓦房!

可是南邊那片富庶州郡的富人家才能住上的!

沒想到他老頭子死前還能過上南方地主的富裕生活,陳老爺子又美美的抽了口煙,巴不得自己年輕十歲,也去開荒!

-

七月的天,正是最熱的天。

州郡的小孩随意的緊,女娃子還穿得嚴嚴實實的,男娃子好些都露着小胳膊小腿,又愛在外頭耍鬧,很快就曬了個漆黑。

換稻種的是已經塵埃落定,最終有近六成的百姓買了稻種,還因為容訴雲這邊降了價,新稻種的價格比之前稻米便宜了兩成,這是從系統那白白得來的種子;但若分文不取的送給百姓,假以時日,百姓便會心生怨怼。

而降了兩成的價,買米的人倒也多了。

顧牧青唏噓:“這就是‘禮物的膨脹效應’啊。”

容訴雲挑眉:“解釋一下。”

“就是我今天給了某個人一個雞蛋,明天不給他就會生氣;所以我幹脆一開始就不給他那個雞蛋。”

容訴雲嘗試理解,還是有道理的。

經常的得到某個東西某日若中斷,自然會不公和怨怼。

大熱的天,顧牧青卻很舒服,因為容訴雲的身體四季冰寒,冬天難熬得緊,夏天就舒服了,冰冰涼涼的,好像貼着涼涼的冰膏。

但顧牧青好奇:“寶兒,你真不熱嗎?”

“不熱。”以為顧牧青熱,容訴雲提醒他,“心靜自然涼。”

“……”

直到今天,顧牧青也沒有看到容訴雲的臉,更沒有看到容訴雲洗澡,不過他已經不糾結這個了。

容訴雲每天忙的要命,能抽出時間和他說幾句話,他就很開心。

比如今天,他們已經說了十句話了!

顧牧青心滿意足。

随後又有些淡淡的憂愁。

唉,果然他才是那個被“禮物的膨脹效應”影響到的人。

-

不過天氣這麽熱,昨日容訴雲還去軍營裏看了一遭,原本的士兵以及從都城過來的數萬人已經安排妥當,兵卒開荒,空下的營帳也多,而他們的家眷則被單獨安置,彼此分開來。

一時之間,倒也沒出問題。

只是容訴雲驅趕馬車去開荒之地時,情況就大不相同。

午後天氣灼熱,暑氣熏蒸。

“寶兒,好熱啊。”馬車又颠又熱,顧牧青小聲嘟囔着。

“嗯。”

“好在寶兒身上涼涼的。”

“那你先睡會兒。”

“好哦,寶兒,午安。”

“嗯。”

去京郊,馬車需行兩個時辰。

路途遙遠,在外開荒自然并不能每日奔波往返,百姓們索性就宿在附近。好在附近有條河,河邊搭了不少的簡易棚子,下面互相擠着衆多的草席,如今天氣熱,連褥子都不要,一方草席就能席地而睡。

避開每日最炎熱的兩個時辰,他們成群結隊着揮舞着鐵具,奮力的挖掘腳下踩着的堅硬土地,身上的破麻布衣服早就被如雨般的汗水浸濕,這個時候誰都沒有懈怠偷懶,莊稼漢手上的老繭磨的愈發厚重。

荒蕪的土壤還要經歷腐熟這一步,百姓剛好将上面的枯草翻下去,剩下來的交給時間。

土地不會辜負他們的付出。

經過數月或者數年的努力,這片枯萎荒蕪的土壤,最終會呈現一片金燦。

可是容訴雲心裏不好過。

顧牧青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寶兒,我醒啦。”

“嗯。”容訴雲低聲應了他,只是情緒并不高。

顧牧青覺察他的異樣,頓了頓,他輕聲道:“寶兒是在心疼百姓嗎?”

容訴雲沒說話,顧牧青繼續道。

“其實他們目前挺有奔頭想。如果沒有寶兒帶來的牛,寶兒帶來的鐵具,甚至寶兒都降低了米鋪的糧食價格,他們本不會這般安心的在這裏開荒。作為無權無勢的百姓,他們的所有依仗便是土地。而寶兒現在,已經給了他們機會。”

顧牧青一口氣說了很多。

容訴雲難得看他這般正經,輕輕舒緩了一口氣,才道:“不用寬慰我了。”

“寬慰你?”顧牧青驚訝。

“難道不是嗎?”容訴雲薄唇輕啓,眉眼低垂,“那便是我自作多情了。”

“沒有。”

“不過寶兒……”顧牧青笑着,依舊是他吊兒郎當的聲線,低沉尾音缱绻上揚,“我以為我在哄你。”

容訴雲愣了愣:“哄我?”

顧牧青真誠道:“沒感覺到嗎?”

容訴雲喉結輕滾:“抱歉……但我不是稚童了。”

顧牧青不贊同:“不是小孩子才有權利被哄。”

容訴雲:“可是……”

顧牧青眨眨眼:“寶兒也經常哄我啊。”

容訴雲徹底茫然了。

他哄顧牧青?

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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