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遇

初遇

萬州秘境東南角,是此時秘境中最熱鬧的地方。

不管是散修還是各大小宗門,進秘境已經一個多月了。衆人皆是奔着拿神器,奪天道選中的救世之人的名號來的,被吊了一個多月,終于捉住了點蛛絲馬跡般的消息。

各色飛行法器掠過天空,往東南角飛去,最終都不約而同地停在了一片樹林外。

青山白雲,晨露耿耿下,這是一片一望無際,被濃稠瘴氣籠罩着的樹林。

萬州秘境也因這片瘴林而得名——傳說這瘴林中的瘴氣極毒,凡是元嬰以下修者,一沾即便不死,也是修為大傷。

而萬州秘境入境者,條件之一就是修為在元嬰以下。

據消息,這神器便是被天道安排在了這瘴林中現身。

但大家既然能活着到樹林外面,散修有自己的手段,宗門弟子也自然有宗門準備的防身寶物。

宋陽秋當然屬于寶物傍身的那類人。

他霸占着最靠近瘴林的一個安全空地,周身是護法的兩個師兄,長寧宗的弟子服一穿,沒有人敢上前說什麽。

宋陽秋抱着劍,注視了會兒陰濕的瘴林,側身問道:“師兄,人準備好了嗎?”

他身側,帶着寶藍色抹額的師兄低聲道:“師弟放心,都捆在車裏了,馬上牽過來。”

宋陽秋聽後點點頭,他還要說什麽,就聽見不遠處的天空中就傳來了一道如牛的哞聲。

宋陽秋一聽這聲音,眼角頓時跳了跳,他轉過身擡頭看去,果然看見天空中,一座蛟龍坐辇緩緩朝瘴林飛來。

蛟首碧青,利爪長須上,坐着一個穿蟒服帶玉冠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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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張揚的出場本該惹來衆議,但瘴林外的衆人見到他腳下的蛟龍,竟沒人說什麽。

宋陽秋見到則是嗤笑了一聲:“上朝呢這是?真當這裏是他那窮酸皇宮了,騎着條蛇招搖過市地顯擺。”

他說話并無遮掩,唐秋旋坐在坐辇上,将他這話聽了個完全。

他不計較的大度一笑後站起身來,随着他的起身,他腳下的蛟龍坐辇頓時幻化成了一條栩栩如生的蛟龍。伴着長鳴一聲,蛟龍繞着唐秋旋轉了一圈,蛟身在旋馳中變小,最終化成了一把蛟龍銜珠的玄劍,飛到了唐秋旋腳下。

唐秋旋禦着劍,在衆人的驚嘆聲中緩緩降落。

蛟龍化劍,腳踏虛空,這是快結金丹了。

唐秋旋笑着落到了宋陽秋身側,剛剛好比他站的往前了一寸,他朝宋陽秋點頭:“宋首席好。”

宋陽秋伸手不好打笑臉人,但又被他裝的樣子實在惡心了一通,于是陰陽怪氣地道:“五皇子好。”

唐秋旋将蛟龍劍負在身後,謙虛一笑:“皇室虛名不足挂齒,在外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你那皇室除了能管住普通凡人,五大陸的數萬宗門還能管住誰?确實是不足挂齒。

宋陽秋心中這麽想着,剛想陰陽他兩句,身邊的師兄就道:“小師弟,人帶來了。”

心心念念的人帶來了,宋陽秋頓時不再在意什麽五皇子六皇子,他轉過身看去,就看見一個穿着長寧宗宗服的弟子,牽着輛籠車緩緩而來。

那車上的籠子是用平沙大陸金屏山的春甕枝打造而成,金丹期的一擊都輕易撼動不了,裏面擠了十幾個人,雖然各個面目猙獰,可到底沒有逃脫一個 。

籠車在宋陽秋身前停下,待看清楚裏面的人後,不但是身後圍觀的各路修者,便是唐秋旋都皺了皺眉。

籠車裏的人男女老少都有,皆被套上了統一的黑袍子,腰間都系着一塊水滴似的玉石,正微微閃着光。

唐秋旋認得這玉石,是最尋常的一種本命牌,一玉兩份,滴血可激活,若是血主人身死,本命牌光散。

唐秋旋眼珠微微轉了轉,就明白了宋陽秋的想法,哪怕是他,心中都不免得一寒。

而宋陽秋已經一揮手:“開。”

籠車裏的人脖子上都系着玄鐵鏈,籠車開了,宋陽秋師兄們牽着鏈子将人一個個拽了出來。他們都是金丹期的修為,一時從籠車裏出來的人想逃跑。也俱被他們拽狗一樣拽了回來。

唐秋旋見到這幅畫面,笑了笑:“這樣就沒意思了吧。”

“他們都是我師尊在秘境外的奴隸集市給我買來的貨,又不算人,”宋陽秋輕輕拍了拍手,淡淡瞥了他一眼後看向障林,“我想怎麽用是我的事。”

長寧宗沒人去過這個瘴林,他宗門給他的東西還指不定有沒有作用。宋陽秋師尊擔心這個小徒弟,就去奴隸集市買了些築基期以下的修者奴隸,在每個人綁上一塊本命玉牌,告訴宋陽秋到了瘴林後,将他們從不同的方向趕進去,誰的玉牌滅的最晚,他就從哪個方向入林。

這本就是個爾虞我詐的世道,奴隸集市遍布五大陸,集市上販賣的有凡人,也有些修為低微被捉來的散修。凡人買來當奴仆,散修大多數被用在了這類探路的用途上。

唐秋旋也不是真的為這些奴隸惋惜,聽他這麽說就笑了笑。他視線在這些奴隸中掠過一遍,兀地問道:“我的好哥哥沒在裏面?”

他這麽問,宋陽秋腦海中頓時出現了一張慘白的臉,他心中一陣惡寒,沒好氣地道:“你那傻子哥哥我沒興趣。”

“啧,”唐秋旋啧了一聲,惋惜道,“這就是你不識貨了,我那哥哥雖說是傻,但人長得......”

唐秋旋頓了片刻,語氣中含了點不為人知的嫉妒:“極美。”

美人要麽惹傾羨,要麽招嫉妒。

“再美我也沒興趣拿個蠢貨當爐鼎,”宋陽秋擺了擺手,他視線從瘴林轉向被玄鐵鏈鎖着的奴隸們,命令道,“一個個放進去。”

随着他話音落下,牽着奴隸們的師兄開始将人一個個從不同方向放進去密林。

掙紮反抗俱有,但這不過是一個個築基期都沒到的修士,藍抹額師兄手下一發狠,靈力硬闖入人識海,到底控制着奴隸一個個都進了瘴林。

變故出現在了角落裏的一個奴隸身上。

他被買來時,賣家介紹他只有十幾歲,還是個孩子,但他肩背已經比同齡孩子寬挺很多,猛一看上去體型已經和成人相似。

他低垂着頭,黑袍兜帽罩在頭上,露出一截棱角分明的下巴。從被捉進籠車裏開始,他就沒有再反抗過了,只安安靜靜地縮在一角,哪怕是剛剛下車後。

藍抹額師兄便以為他是膽小怯懦之人,放他時便沒多設防,卻被這人敏銳地捉住了機會。

爆發就在一瞬間內,他如蟄伏許久的獵豹一樣,猛地竄了起來,手狠狠朝藍抹額師兄喉結上刺去。

他手中握着的東西在日光下折射出一道光,竟是一截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捏在了手裏的匕首。

藍抹額師兄下意識地一躲,靈力随即爆出,但兩人距離太近,他躲開了致命一擊,可那匕首含着煉氣期的全力一赴,還是在他鎖骨處劃開了一道見骨的口子。

帷帽微微往後蕩去,露出了一雙沉靜,以至于沒什麽情緒的眼。那眼冷淡地瞥了一眼藍抹額師兄,再不留戀,飛速地往後跑去,竟是要往瘴林裏躲去。

變故橫生太快,等在場的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人已經快跑進瘴林裏了。

宋陽秋率先反應了過來,他眸光一冷,靈力蕩出,那人面前就被一道破土而出的藤蔓攔截住了去路。

藤蔓勒着他的腰,将他定牢在了當場,再送到半空中。他脖子上的玄鐵鏈蕩在半空中,徒勞地劃過細小的弧度。

他帷帽已經被完全甩開了,露出了一整張臉。藤蔓的力道幾乎要将他的腰勒斷,了到了如此地步,他眼中竟然依舊沒有慌張的神色,他只是只看向宋陽秋,冷靜地,再一次試圖尋找反擊的機會。

宋陽秋冷笑一聲,他身旁,藍抹額師兄更是眼中恨不得冒出火星子,聲音都啞了:“該死!”

“師兄別急。”宋陽秋微微揚眉,這麽說了一句。

沒想到第一個敢碰長寧宗的竟然是一個小奴隸,無數雙眼睛看着,宋陽秋自然不能輕易放過他,藤蔓分出細叉,捆住了他的雙手雙腳。

所有人看着接下來的一幕,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只聽骨頭斷裂的脆響聲過去後,他的四肢就以一種極為扭曲的角度軟趴趴地垂了下去。

宋陽秋這才抱着劍輕促地笑了一聲:“你既然想進去,那我就送你進去。”

他說完,藤蔓應聲而動,捆着人來到了瘴林邊緣,狠狠一蕩,這人就被扔到了瘴林上空,下一瞬飛速地往下落去。

恍若饑渴多日的巨獸遇見食物,林子上方的瘴氣都興奮地沸騰了起來,人被甩的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最後一眼,是看向了障林外。

謝仞遙被這一眼看的渾身不适。

昨夜回了山洞後,謝仞遙暫歇了離開的想法,但王聞清說的什麽天道選中的救世之人,他是一個字都不會信。

特別是在知道自己是個五靈根後。

按理說靈根越少越好,單靈根最适合入道,而其中以至純的單靈根最為少見,于修煉一道上簡直是事半功倍。相反的,靈根越多,則代表着修煉天賦越差。

謝仞遙的五靈根,可謂是差的鶴立雞群,到了一定水準上,一輩子勤勤懇懇修煉個五六十年,能撈着個築基期,比凡人多活個三四十年,已經是賺到了。

知道自己是五靈根後,謝仞遙在山洞裏坐了一夜,等魚肚白自夜色後騰起時,他就已經差不多接受了這個事實。

五靈根就五靈根吧,他在現代是個孤兒,凡事随遇而安,既然接受了穿到一個修真世界,為什麽就不能接受自己是個普通人後,好好活着呢?

自哀自怨也解決不了他是個五靈根,沒有修煉天賦的事實。

頗具有阿Q精神地看開後,謝仞遙才感覺自己臉上黏膩的不行。他出山洞後找了處有水的地方想洗把臉,結果低頭一看,謝仞遙呆滞了片刻。

這是個啥玩意啊?!

他就這溪水把臉上的脂粉洗幹淨,看見和自己本來七八分像的面容後,才松了口氣。

他雖然不到築基期,但好歹已經引靈力入體過了。原身手上有個鈉戒,謝仞遙試着渡了一絲微弱的靈氣進去,看到了鈉戒裏小小的空間裏,堆着些衣裳靈石。

謝仞遙在一堆花蝴蝶似的衣裳中找了件幹淨清爽的廣袖青衫,把自己身上這件蛾子皮蛻掉後換上後,就看見王聞清帶着衛小二和游招娣出了山洞。

頓時,謝仞遙的臉上就黏上了三雙震驚的眼睛。

“怎麽了?”謝仞遙被看得渾身不适,摸了摸自己的臉,去問他們。

他洗幹淨了啊。

“沒什麽,”王聞清轉眼收了神色,笑嘻嘻地來到他身邊,“走吧,跟着為師去東南方,秘境出口在那。”

這是謝仞遙昨天和他商量好的,什麽神器管誰拿到,他們先出了萬州秘境再說。

謝仞遙便站起身來道:“好。”

東南角離他們所在的山洞并不遠,有王聞清帶路,不過兩個時辰,他們就進入了東南角的範圍內。

謝仞遙望着空中越往裏走,越密密麻麻的禦劍修者,問王聞清:“這真的是秘境出口嗎?”

“那是自然,為師還能騙你?”王聞清吹胡子瞪眼,“你看,這不到了。”

謝仞遙聽見他的話,擡頭望去,就看見了一片黑霧缭繞的樹林。

灰黑的霧濃稠的像粥一樣,将一望無際的樹林吞噬了進去,而謝仞遙一擡頭,就看到了樹林邊一個他極為熟悉的東西——藤蔓。

只不過藤蔓這次綁的并不是他,而正勤勤懇懇地将另一個人往瘴林裏扔去。

那人掉進瘴林裏的最後一眼,正好擡眸,隔着人海,看見了謝仞遙。

這雙眸很黑,又泰然,猛一對視,恍若見靜谧山岳。謝仞被這雙眼看得心攥了一下,下意識地想避開目光,卻又被他眼中瀕死前的鎮定,裁在了那裏。

謝仞遙眼看着他掉進了瘴林裏,像是被藤蔓扔掉的垃圾。

這樣子掉下去指定是死路一條,謝仞遙沒有親眼見過生命從自己眼前真實地消失,有些沒反應過來似地怔在了那裏。

王聞清見徒弟愣在那裏不說話,剛想問他怎麽了,就聽見了一道帶着笑意的喊聲。

這道聲音帶着靈力,直直地送到了謝仞遙跟前,讓他逃避不得:“哥哥。”

謝仞遙叫回了神,擡眸朝遠方看去,就看到了一個蟒服少年看着自己。

唐秋旋看見謝仞遙看過來,又親昵地喊了一聲:“哥哥怎麽才來?”

他身旁,宋陽秋扔了人後,聽見他喊哥哥,也看了過去。

他本來以為會看到一張慘白的臉,但在看清謝仞遙後,反而一瞬間地愣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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