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我們要在更多人湧入這座島前找到張楚。”
葉詩如是說,于是他們開始了漫長的尋找,從黃昏到半夜,天空下起了雨,路面變得泥濘。
“情況對我們越加不利了,”葉詩道。
“下雨對張楚也不利,是雙向的。”
“下雨對他身上的菌絲有利,會加速異化。”
“我們談了這麽久的異化,你有沒有想過告訴我,異化是什麽?”
巫硯記憶中,還沒有異化這個東西,那麽這些東西就是在他不知道的幾年裏出現的,出現異化的人會變成怪物,可以是動物,植物,攻擊性大幅上升,會吃人,這些是他觀察到的表現,卻無法解釋異化的成因,異化因何而起?
“你不是不相信我告訴你的東西?”
他以為葉詩又想找點東西糊弄他,沒想到這回很直白,一句話直接戳破他們那根本不存在的信任。
一定是因為之前的事情生氣了,氣巫硯寧願去試探一個陌生人,也不願問他。
“葉詩,我為之前的行為道歉,但我們現在是合作夥伴,你得告訴我必要的信息。”
“你覺得異能和異化有什麽差別?”
“兩者的相同之處都是獲得了超人的能力,不同之處在于獲得異能之後,還能保持理性和人類的外形,而異化的人會變成另一種生物,失去人類的理性。”
巫硯尋思着,葉詩為何要将這兩個不相關的東西放到一起,就聽葉詩道,“異能其實是網上的說法,它有另一個名稱,與異化相對應,叫奇化。”
“它們是同一個東西?”
“你猜對了,它們都來自同一種被成為點的東西,點往好的方向發展,叫奇化,往壞的方向發展,叫異化,異化一旦發生,就會往具有破壞性的方向發展,具體表現為沒有理性,不顧一切地吞食別的生物壯大自身。”
“異化能逆轉嗎?”
“這東西就跟病一樣,得看嚴不嚴重,宿體自身的身體狀況,寄宿時間,宿體的心理狀态都會有影響,不過它跟病不一樣的一點是,當病情嚴重時,需要付出的代價是龐大的金錢,逆轉異化需要付出的代價往往是生命。”
“為什麽會是生命?”
那樣就會變成一個很殘酷的兩難選擇。
“發生異化的人往往伴随着心理扭曲,要想讓這樣的人恢複清醒,就得有個大公無私的聖母獻上自己的生命來淨化,說白了,這是個淨化心靈的獻祭儀式,不過這個選擇通常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內,因為這就像壞掉的玩具,要修好它,就得從另一個新玩具身上拆零部件,那還不如直接拿那個新的。”
“你這說法…”
“把人當成了物品是嗎?”
不僅把人當成了物品,還無視掉了一個人作為有情生物,對他身邊人的意義。
但在巫硯能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前,他無法否定葉詩的做法。
“等等,這裏有東西,”巫硯将燈光打向右手邊,那裏是一處碎石堆,碎石瓦礫間,躺了一個小孩。
小孩臉色發紅,在昏睡中不斷呓語,巫硯試探着摸了額頭,很燙,比大夏天的石頭還燙,很難讓人相信,在這樣的高燒下,這個孩子還有氣。
“把退燒藥給我,”巫硯道。
葉詩沒出聲,黑夜裏,就聽到一陣拆包裝袋的聲音,巫硯接過藥,喂進小孩嘴裏。
“你打算拿他怎麽辦?”葉詩問他。
“這裏是座荒島,說不定有野獸出沒,我們不能就這樣把他扔在這裏,”巫硯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要帶上這個小孩。
“随便你,但我不會照顧他。”
巫硯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回答,他背起小孩,道,“我會照顧他,不過這樣有些東西我就拿不了了。”
“給我。”
巫硯看不到葉詩的表情,但他可以感覺到被葉詩橫了一眼。
雨水從洞口落下來,滾成一幕簾子,洞裏頭也不免濕噠噠的,老人似乎被這雨攪得不太安生,翻滾的動靜讓姜沐根本睡不好。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那動靜才小了下去,姜沐勉強睡了一會,好像只是閉上眼的瞬間,他又被一陣叫聲吵醒。
外頭的雨已經停了,也不是完全的黑夜,洞裏有了點光,發出尖叫的是錢石蘿,她此刻正驚恐地看着一個方向,那是昨晚老人睡覺的地方,老人如今依舊躺在那裏,蜷縮着身體,姜沐不太理解錢石蘿驚叫的原因。
“他沒氣了,”錢石蘿的眼瞳圓得像彈珠,随時要從那片白色裏跳出來。
姜沐伸手探到老人鼻前,半晌收回手,“我們找個地方把他埋了。”
“可他的家人會來尋找他的屍體,我們擅自做主不好吧。”
“我們不知道會在這裏待多久,屍體暴露在外面,很容易引來野生動物。”
錢石蘿聽後點點頭,姜沐見她脖子一直歪向一個地方,問她,“你脖子怎麽了?”
“昨晚睡得不好,”錢石蘿扭了一下脖子,将脖子扭回原位。
姜沐見她恢複正常,不知為何,感覺她看上去越加怪異。
兩人找了一片松軟的土地,将老人屍體埋下,再蓋上泥土,壓了幾塊石頭當作标記。
錢石蘿擦擦額頭的汗,道,“我去河邊洗個臉。”
姜沐也沒多想,點頭同意,等錢石蘿走遠,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袖上沾了血,一件白色襯衫染了一塊深紅血跡,但他身上可沒有傷口,不是他的,就是老人的,一想到自己的衣服上沾了另一個人的血,他就很不自在,他必須得洗掉這塊血跡。
河在哪裏來着?錢石蘿走的是這個方向,姜沐循着錢石蘿的腳印,慢慢聽到了流水聲還有哼曲的聲音。
真是個奇怪的人,換作別人,這時候早就被屍體吓得魂不附體,可錢石蘿居然還有心思唱歌。
流水潺潺,錢石蘿一遍哼曲,一遍拿刷子刷臉。
怎麽個刷法呢?就是一只手拿着刷子,一只手拿着臉,用刷子使勁刷,而她原本的脖子處,本該銜接着腦袋的地方,那裏什麽也沒有。
姜沐霎時間想到了一個故事,一個無頭女鬼的故事,無頭女鬼每晚都會跑到別人家門口敲門,問那家人,“你家有頭嗎?”
如果那家人回答,“有。”
無頭女鬼就會繼續問,“那借給我一個頭好嗎?”
那天晚上,他們家就會有一個人被無頭女鬼借走一個頭。
如果那家人回答,“沒有。”
那無頭女鬼就會問,“那我借你一個頭好嗎?”
無頭女鬼依舊會借走一個頭,最好的辦法是不要回答,遇到無頭女鬼,不要出聲,不要讓無頭女鬼知道這家裏有人。
姜沐記得這個故事的結局,無頭女鬼去了一個啞巴家裏,那啞巴透過窗戶的倒影,知道那是無頭女鬼,但他出不了聲,這救了他一命,第二天,他到道觀尋找道士,道士幫助啞巴除掉了無頭女鬼。
姜沐現在也不能出聲,他得假裝不知道這件事,然後慢慢往回走。
他一邊盯着錢石蘿,一邊往後倒退,小心翼翼,絕不發出一點聲音,但就在剛才,他看到錢石蘿手裏的那張臉往他這裏看了一眼,就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他不太确定是不是這個方向。
要是沒往這邊看,他豈不是打草驚蛇,但如果他被發現,那就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也許那個老人也不是自然死亡,他半夜驚醒,發現了錢石蘿的真面目,然後被滅口。
姜沐所有的思慮化作一個字,跑。
他不顧一切地奔跑,根本不在意腳下發出的樹枝斷裂聲,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他跑出樹林深處,被地上的東西絆倒。
後頭有腳步聲,一直跟着他,一定是錢石蘿來滅口了。
這個時候被絆倒,實在倒黴至極,姜沐正要爬起繼續跑,手卻按在一截冰冷的斷肢上,他低頭一看,那是一個人的小臂和手,附近的地上還有鞋子,背包碎片,這個地方簡直就像是一個進食場所,食物是人,進食者是未知名怪物。
兩世加起來,姜沐都沒見過這麽有沖擊力的場景,他兩眼一瞪,瞬時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