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九、灰狼x蜂蜜(下)

九、灰狼x蜂蜜(下)

一個多月沒見,米爾瘦了許多,凹陷的雙頰,襯衫底下瘦弱的身軀彷彿連微風都能輕易的将之吹散。

藍胡子不是答應只要挖一顆眼睛再加上終身勞役就不會去動米爾嗎?為什麽米爾會在這裏?

燃抓着欄杆,憤怒地嘶吼着,至于吼着什麽,他也不明白了。

踉跄走來的米爾,頸上紮了一層染血的繃帶,美麗的異色雙眼因恐懼和陌生的信息素而瞪得大大的,像個害怕的孩子。

他以為自己奮力走到了今天終于有能力保護所愛的人了,但到頭來甚麽也沒變,就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樣。

面對加諸在他愛人身上的暴行,他無能為力。

「燃?是燃嗎?」

米爾被聚光燈照得睜不開眼,但還是從大片聲浪中認出了他的聲音,燃試圖掙脫一旁帶着犬用口枷的保镳的箝制沖到他身邊。

但Ω怎麽可能強得過α。

被鐵欄困住的他,只能看着米爾被看門狗壓制什麽事情也辦不到。

「放開他,放開他!你弄痛他了!」

他憤怒的以拳頭打擊欄杆,強烈的肉桂氣味霎時蓋過了所有的信息素,甚至将獒的氣味也壓了過去。

緋紅淑女啊,我知道我不配祈求您的恩澤,但請您放過海特洛廓米爾,他沒做錯任何事啊!只是身為Ω而已啊。

灰狼的揮拳力道之大,鐵欄被硬生生的揍出了凹痕。

「燃,別打了!你的手都流血了!」被壓在地上的米爾仍奮不顧身的朝他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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腎上腺素與憤怒一齊迸發将燃的感官磨銳到了極致,他能聽見自己發怒的狂吼,能看到米爾淚流滿面的臉龐與擂臺底下每一張嗜血的面孔,唯獨感受不到手上和體內控制器放電帶來的劇痛。

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體認到如果心的疼痛大過于其他地方,那麽那種痛将會麻痺其餘一切的痛覺。

第一次是在他沒依照藍胡子指示比賽,而欠下巨額債款被挖去眼珠時,那時他已做好了再也無法與米爾活着相見的打算了。

「原來你叫他米爾啊。」

藍胡子低沉卻勾人的嗓音,透過僞裝成耳針的耳機耳機傳來。

那惡魔一向都是透過這種方式來遙控賽局。

惡魔的細語呢喃,徘徊在燃少數幾個能入睡的午夜時分,而且總是說着同一句話。

小灰狼,你可別讓我失望了啊。

「我什麽都聽你的,讓那家夥放開米爾!」

「好,那你老實告訴我,你和海特洛廓米爾有孩子嗎?」

耳機另一端傳來莫名其妙的問句令他完全摸不着頭緒。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燃朝坐在東道主席的人看去,本來以為會看到藍胡子嘲諷的嘴臉,但那人眼裏半點平時戲谑的神色都沒有。

藍胡子是認真的。

「他不可能有孩子。」燃咬牙切齒的低聲回應。「米爾的身體早就被培訓局那幫家夥搞壞了。」

語畢,燃側耳傾聽但那預期中的回應沒有響起,耳機中只有令人心慌的寂靜。

正當他打算再次大喊時,一聲口哨響起,因突發狀況而停止播報的主持人,接到指令再度拿起麥克風朝群衆歡騰的吶喊。

「讓我們歡迎狼的幸運星入場替狼祈願!」

α一把抓起米爾将之推入擂臺。

燃知道自己不應該因為能再次看見米爾而感到開心的,但當米爾跨過栅欄踉跄走來時,身體仍不顧他的意願一個箭步沖向前,将帶着蜂蜜香的人緊擁入懷。

原先繃緊的肉桂信息素在觸碰到米爾的瞬間化成柔水,輕柔的将對方包覆其中,燃以鼻尖蹭上了米爾的後頸,讓那股蜜香盈滿鼻腔,他的心跳得飛快幾乎疼了起來。

「燃,他們把你怎麽了……」

米爾在他胸前恸哭着,聽見他泣不成聲的破碎嗓音,抱着他顫抖的消瘦身軀,連被挖出眼睛都沒吭過一聲的燃,此時竟得費了十足了勁,才沒跟着留下眼淚。

「米爾,你看,我沒事啊,別哭了。」

燃捧起那張哭花的臉,勉強撐起微笑,但問題是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笑了,臉部的肌肉的僵硬的可怕。

米爾沒搭話,将他的手拉開,以顫抖的指尖撫過他赤裸的胸膛上那些虬曲的疤痕。

在家裏,燃怕米爾擔心總是穿着寬松的長袖帽T,連上床時也鮮少将上衣脫下,但此刻的他渾身只剩下一條比賽用的黑色運動短褲,裸着的上身全是傷痕,連被米爾稱贊過好看的眼睛,都被挖去了一只。

「你的眼睛……」米爾說不下去了,如骨般瘦白的手垂在身側,微微發顫。

他看起來一定很醜陋吧。

「沒事,不痛的,α的身體很強的。」

燃仍撐着笑但心跳動的速度卻越來越不妙,夾雜的強烈的心痛、悲傷與另外一種更加原始的東西。

米爾朝他散發的信息素如蜂蜜般黏稠,他幾乎可以在舌尖品嘗到空氣中那份濃郁。

燃用力壓下那份悸動。

「我不相信!明明就痛得要死,不要假奘無所謂了!為什麽你總是這樣什麽都不跟我說,你為什麽會跟那個惡魔扯上關系?」

米爾一把推開他,用手背抹去眼淚,那僞裝成憤怒的悲傷模樣,看的燃心都碎了。

他一直以來想得都是如何給米爾一個遮風避雨的家,替米爾扛下下全世界的重量,想将他藏在身後,讓米爾不再受到任何傷害,但如今,二人都置身于擂臺的強光下,誰也藏不了。

「他為什麽說你欠他錢?他除了挖了你的眼睛外,還對你……做了什麽?」

米爾大聲的說,象是要把心中的恐懼化作憤怒般,字句不斷傾洩而出,但最後那一句卻細若蚊鳴。

沒打麻藥剜去一只眼睛,體內被植入用來控制行動的放電器,稍有不順看門犬心意就被電得死去活來,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方進行一場場死鬥……

他們還有什麽沒有對他做什麽嗎?

「米爾。」燃按住了米爾的肩膀,以顫抖的聲音開口。「那男人對你做了什麽?」

自踏入擂臺,米爾首次将視線轉開,一雙蜂蜜色的眼眸看向地板沉默着。

他與米爾在一起的時間很久了,久到他們沒辦法對彼此隐瞞任何事。

燃朝米爾伸出淌着鮮血的手,顫抖地解開纏繞在頸上的繃帶。

一圈染着幹涸血跡看得令人驚心的牙印,象是挑釁般烙在了他的标記外。

辛辣濃嗆的肉桂信素如蛇蠍般驟起,所有的觀衆一時間象是懼怕被大火燒着的獸類般,邊發出低吼邊向後退去。

首當其沖的米爾雙膝一軟跪了下去,潮紅在他蒼白臉上擴散開來。

置身在标記伴侶所散發的強烈信息素中,不管再強的抑制劑都無法壓下來的那份潮熱,讓本來就處于藥物蟄伏期中的人再次發情了。

帶着蜂蜜甜膩的氣味撓過現場衆多α的鼻尖,轟隆的咆嘯聲四起。

本能的恐懼與原始的性欲雜揉成一大片使人癫狂的浪潮,大浪卸下了群衆所有身為人的僞裝。

沒有信息素淨化器的犬廠,任何一點火花都能燎原,此刻的狀況已經不是星星之火可以形容。

這擠得水洩不通的擂臺區,簡直就是象是間撒滿了汽油的房間,而臺上的人就是兩道沖天的熊熊烈焰。

「米爾!」

燃在米爾倒下前一個箭步将他攬進懷中。

竟在這被野獸包圍的栅欄中,強制誘發了伴侶的發情期,到底得多喪心病狂才做得出這種事啊……

燃懷抱着強烈自我厭惡,焦急的檢視懷中的人,但與那雙氤氲的異色雙瞳對的瞬間,焦渴的欲望燃過他每一寸肌膚,喉頭間也滾動着如深淵傳來的低聲咆嘯。

燃倏的收回抓住米爾肩頭的雙掌,踉跄的向後退開。

米爾那張迷茫的神情,他不知看過多少次了,但每一次總能讓他如癡如醉,也每一次都讓他心痛不已。

因為此時,在他跟前誘惑他的是發情的Ω,而不是他的米爾。

他告訴自己不要去觸碰那張臉,但手掌仍不聽使喚的撫了上去,米爾的唇立刻貼了上來。

雖然眼眶中的淚仍撲簌簌的落着,但那誘人雙唇裏頭的紅舌,正極其挑逗的舔舐着他的掌心。

燃從沒想過要了斷生命,再絕望的情況下都沒有。

但此刻的他忽然覺得,如果人生能就此止步于此再也不往前好了,他寧願現在就死了,也不願去想米爾曾因為他而發生過的事情。

燃紅着眼朝觀衆席前排的人看去。

惡魔翹着腳坐在那裏,臉上挂着的微笑像把彎刀。

當初明明是抱着要是米爾能幸福,就算再也不見到也無所謂的決心,才讓藍胡子挖去眼睛,才甘願接受被關在牢籠中,才甘願被當成一頭畜生豢養着。

「如果你贏了,就讓你們自由。」

但他太渴望見到米爾了,因此才會毫不猶豫的大口吞下那惡魔喂養給他的希望。

如今,他才終于察覺這份他咽下的希望中,全是腐爛的蛆。

藍胡子根本沒打算讓他自由,也沒從來打算放過米爾。

他仰天嘶吼出那讓他身陷地獄的名字。

「藍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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