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吃”
“吃”
清淨山官方發布消息, 今日暫停參觀,買了票的游客可以進行退票。
談秋生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拿起手機就退票, 一張門票120,上山一趟實現零花費, 沒虧, 360塊錢退到賬上, 夠給陶程投喂幾個月的牛奶了。
這天師盟莫不是被流星砸中了, 好運從天而降。
“這農家樂又貴又不好吃, 要不我帶你們回桐市,找家好吃的館子?”周景融思忖片刻, 看向談秋生。
本打算下午去見老天師才來這農家樂, 眼下清淨山去不成了, 那就沒必要委屈自己吃不想吃的東西了。
談秋生沒有意見:“行, 你安排。”
見周景融要去開車,十殿不滿地嚷嚷起來:“喂喂喂, 我餓了, 現在就要吃東西,該不會是這農家樂的菜價格太貴, 你沒錢請我們了吧?”
周景融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自己說過要請客, 只當他在找茬,拉着繩子将十殿拽到身邊:“我是沒錢了,帶的錢都替我翻臉不認人的死鬼男朋友捐香火了, 他的嘴太欠, 閻王爺說他得多積點功德。”
“……”
十殿的臉色變了又變, 破天荒的沒有反駁。
瞎貓碰上死耗子了,他那死爹還真說過他嘴欠。
目送着周景融和十殿打打鬧鬧走遠, 陶程抱着背包,表情嚴肅:“談秋生,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問題?”
“究竟什麽是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
陶程想破腦袋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是睡覺嗎?”
他和談秋生一起睡過好幾次了,也沒見談秋生害羞過,可矮子為什麽一聽要睡周景融就臉紅,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談秋生從包裏摸出塊軟糖,撕開包裝喂進他嘴裏:“小孩子別問這些,會——”
陶程咬着軟糖,惡狠狠地嚼了幾下:“會長不高的,這話你已經說過了,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要和你做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
豪言壯志放出去,直接震住了談秋生,以及開車過來的周景融和十殿。
周景融将胳膊搭在車窗上,腦袋要伸不伸,看起來有些猶豫,想看好戲又不太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這白毛小鬼看着乖巧,說起話來還挺奔放的。
“陶小程,幹得漂亮!”十殿可不管別人會不會尴尬,扒着車窗,半個身子都飄了出去,激動地慫恿道,“你快上啊,撲倒談秋生,吃了他!”
談秋生:“……”
陶程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我不吃人的。”
“這個吃不是真的吃,是讓你——唔唔!談秋生你快放手!”
十殿撲騰不停,談秋生獰笑一聲,仿佛聽不見他的聲音,按着十殿的腦袋就将他塞回了車裏:“帶壞別人家小孩是要付出代價的,知道嗎?”
陶程是一張白紙,十殿之前往他腦袋裏灌輸黃色廢料的事就夠讓談秋生怄火了,他忍了一次可忍不下第二次。
談秋生揪住十殿的衣領,眼尾一垂,低聲警告道:“以後別在他面前亂說話。”
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只能由他來教陶程,旁人說一句都不行。
十殿一直知道談秋生的控制欲強,但沒想到會強到這種程度,談秋生剛才看過來那一眼,兇得像是要咬碎他的脖子。
知道的他是在口嗨,不知道還以為他搶了談秋生的老婆呢。
十殿從心地縮了縮脖子,默默在心裏吐槽。
大G底盤高,談秋生幾乎探進了車裏,他刻意壓低了聲音,陶程踮着腳也沒聽到發生了什麽,只是看到談秋生退開幾步後,坐在副駕駛上的十殿呆若木雞,半天才緩過神來。
談秋生沖默不作聲的周景融點了點頭:“見笑了。”
周景融連忙搖頭:“上車吧。”
這人制得住閻十,應該是他們之中的老大,看來可以從他下手。
談秋生并不知道自己在周景融心目中的地位躍居第一,小鬼王和地府的小閻王都成了他的馬仔,他拎着陶程上了車,色厲內荏道:“以後不許和陌生人說話。”
“陌生人?”陶程看了看前座的十殿,這是朋友,所以談秋生說的另有其人,“好,我不會和周景融說話的。”
周景融:“?”
這小鬼的膽子好大,竟然敢陰陽怪氣地嘲諷大哥。
“陌生人指的是除我以外的所有人。”談秋生說得理所應當,全然不顧前座也能聽到,“和鬼。”
那豈不是只能和談秋生說話?
陶程“哦”了聲:“真的一句話都不能和矮子說嗎?”
談秋生默不作聲地看着他。
陶程幽幽地嘆了口氣:“好吧,你可真作,但誰讓我願意寵着你呢。”
語氣軟甜,透着一股極度不符合他人設的寵溺。
談秋生嘴角抽搐。
誰能告訴他,陶程又加載了什麽腦殘人設包?!
這又尬又油的話聽起來真是……讓人腳趾摳地,差點患上小兒麻痹。
陶程清了清嗓子,宣告道:“矮子,以後我就不和你說話了,你別太難過,難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雖然是我的朋友,但你遠遠沒有談秋生重要。”
談秋生聽得很窩心,九分的尴尬都變成了他被陶程重視的證據。
剩下的一分尴尬沒有消失,因為目前車上的局面實在是尴尬不已,尬得他想跳車。
“……鬼才會難過!”十殿又氣又好笑,故意道,“說得好像誰樂意和你說話一樣,你別自作多情了,你在我心裏一點都不重要,連周景融都比不上!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才是矮子!”
你個見色忘友的沒骨氣鬼!
呵呵!
周景融:“……”
大可不必。
前後座的兩只小鬼正式宣布決裂,車內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談秋生沐浴在尴尬之中無暇顧及,周景融不想摻和進去,于是一直到下車都沒有人主動開口打破僵局。
回到桐市,可供選擇的飯店變多了,周景融将車開到了市中心。
“吃自助吧,我請客。”
談秋生挑了挑眉,眼含深意:“這多不好意思,搭你的車還讓你破費。”
“一頓飯而已,我剛和閻十在一起,請客是應該的。”無視十殿抗議的目光,周景融率先進了自助餐廳。
不熟的人最适合一起吃自助餐,種類豐富,每個人想吃什麽都可以自己選,避免了口味不合,自己選的東西自己吃完,減少浪費的同時,還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接觸。
陶程喜歡甜食,一進餐廳直奔甜品區,看到鋪滿桌子的蛋糕和小點心,興奮得眼睛都亮了。
談秋生無奈失笑,給他拿了餐盤和夾子:“吃多少夾多少,不要浪費。”
“好!”
“哼,只有小孩子才喜歡吃甜食,成熟的鬼品味應該更高端。”十殿揚起下巴,拿起一支香槟搖了搖,“小周,給我拿一份牛排,要七分熟。”
周景融:“小周?”
“煎牛排的區域就在你左手邊,你去告訴他七分熟,他會給你想要的東西。”
“成熟的鬼才不會自己動嘴,太掉檔次。”
“……”十殿抿了口香槟:“酒不錯,我在座位上等你。”
周景融被氣笑了,這小鬼是把他當仆人了,膽子不小。
他轉身走到牛排區,笑眯眯道:“麻煩了,來一份二十分熟的牛排,全熟加倍,最好是咬不動的那種,我朋友就愛拿牛排磨牙。”
“Really?”
“當然。”
周景融看着大廚神色複雜地烹饪牛排,端起一杯香槟嘗了口。
嗯,味道的确不錯。
加倍熟的牛排幾乎成了焦炭,周景融端給十殿,然後重新回到選餐區。談秋生正在拿東西,見過過來微微颔首,周景融狀似随意地問道:“你也是鬼嗎?”
談秋生動作一頓:“為什麽這麽問?”
“他們兩個都是鬼,你和他們在一起……”
周景融夾起一只螃蟹,手串上閃過細碎的赤光,他從小就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老天師說他開了陰陽眼,能看到的不止是人間。
鬼和人的氣場不同,他從來沒有認錯過,閻十是鬼,陶程也是鬼,但談秋生,他看不出他是人是鬼。
在談秋生身上彌漫着一股奇異的氣場,不像是人,但和鬼也不同,如果硬要形容的話,那是一種介于人和鬼之間的感覺。
周景融打量着身側的談秋生,坦誠道:“說實話,我看不出你是人是鬼。”
談秋生突然想起陶程将他誤認為成活人的事情,眼底劃過一抹深色:“那你覺得我應該是人還是鬼?”
“鬼。”周景融聳聳肩,“你和兩只鬼混在一起,尤其是閻十,他和其他鬼不同,他一出現,我就能感覺到,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嗎?”
談秋生歪了歪頭:“那你們還真是命中注定。”
周景融皺了下眉頭,顯然對他懶散的态度很不滿,談秋生看得出來,故意笑笑:“在你決定和閻十交往的時候,應該就意識到這一點了吧。”
陶程選了滿滿兩大盤甜食,興沖沖地招手,談秋生端着東西朝他走過去,離開前意味深長地看了周景融一眼:“抱歉了,讓你這麽破費,還沒得到想要的信息。”
周景融不是真心想和十殿談戀愛,正如十殿搞對象的初衷是讓他分手後生不如死,不止十殿在找手串的線索,就連周景融也在探究他們之間有什麽聯系。
費盡心思和他們一起吃飯,恐怕是想從他入手。
談秋生心中一哂,他到底給了周景融什麽錯覺,讓周景融把他當傻子,以為旁敲側擊幾句就能從他嘴裏套到十殿的事情。
飯桌上,三人各懷心思,十殿忙着裝逼,就着香槟啃牛排,被硬度爆表的牛排硌得牙疼都沒好意思說,談秋生和周景融都在想剛才那番談話,只有陶程在專心吃東西,左手布丁右手大福,吃得不亦樂乎。
消滅了兩盤蛋糕後,陶程又盯上了周景融盤子裏的螃蟹:“這是什麽?”
這裏的大部分食物他都見過,唯獨這玩意兒是第一次見,談秋生從來沒在家裏做過,也沒買過。
“螃蟹,不好吃。”談秋生随口道。
陶程眨眨眼,小聲問道:“不好吃,那他還吃,他是不是腦子不太好?”
沒有腦子的閻十,和腦子不好的周景融,十分相配。
談秋生憋着笑,輕咳兩聲:“或許吧。”
正在拆螃蟹的周景融:“……”
你們說別人壞話的時候能不能小聲點,尊重一下當事人?!最起碼不要讓他聽到啊喂!
另外,螃蟹很好吃很好吃很好吃,說不好吃的都叉出地球!!
周景融冷着一張臉,将螃蟹當成仇人,大卸八塊,拆得殼肉分離。像是為了證明螃蟹很好吃,他又拿了幾只,一頓飯有一半的時間在拆螃蟹,活脫脫一個沒得感情的剝螃蟹機器。
看得陶程腦子疼,眼神怪異且同情。
周景融将拆出來的一小碟蟹肉推到陶程面前:“嘗嘗看。”
不等陶程拒絕,他又把剩下的幾碟蟹肉蟹黃分給談秋生和十殿,皮笑肉不笑,一副“你們不吃完就別想離開”的架勢。
陶程拽拽談秋生的手,完了,周景融好像徹底瘋了。
“多謝。”
談秋生笑着拿過蟹肉,慢條斯理地吃着,見狀,陶程也嘗了一口:“好吃诶!”
談秋生點點頭:“就是剝起來麻煩了些,所以總結起來不好吃,但有人給剝的話,那還不錯。”
十殿深有同感:“小周剝得不錯。”
周景融:“……”
不好,他好像上趕着當仆人了。
正吃着,旁邊突然傳來一道驚呼聲:“談大師?!”
談秋生擡頭一看,也有些驚訝:“錢總,好巧。”
錢淩雲一身正裝,身邊站着個男人:“談大師不是說今天要去為第二場法事做準備嗎?”
“沒錯,我剛從清淨山回來。”
錢淩雲大吃一驚:“清淨山?難道大師你是……”
談秋生擺擺手:“有點淵源,不值一提,錢總這是剛忙完工作?”
說着,他的視線在男人身上掃過。
男人大約三十多歲,帶着墨鏡,西裝挺括,通身氣度不俗,光那塊腕表就大幾百萬,一身行頭搭配得貴氣又優雅,能甩錢淩雲幾條街。
“對,明天要做第二場法事,勞煩大師了。”錢淩雲沒有介紹的意思,打完招呼就引着男人進了包間。
談秋生若有所思地目送他們走遠,視線在不知名的男人身上停了幾秒。
周景融端着酒杯,主動碰了碰他的杯子:“談大師,可以圍觀你做法事嗎?”
談秋生收回視線,揚了揚眉梢。
周景融笑容懇切:“清淨山的老天師說我天生就是做天師的料子,一直想收我當內門弟子,既然你和清淨山頗有淵源,不如帶上我。”
“畢竟,我是閻十的男朋友,我們也算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