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污穢
第056章 56污穢
麻世皺眉看着在淨化靈力之下身體幹癟了一大半的鬼蜘蛛, 表情變得十分難看：“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我從來沒見過人類在靈力的淨化下發生這種變化……他已經不算是人類了。”
喉管近乎被割斷，身體在靈力淨化下消融了一大半, 可就是這樣鬼蜘蛛仍舊沒有死，他那雙邪惡異常的眼睛仍在不停轉動着, 夾雜着貪婪和瘋狂的眼神徘徊流連在桔梗身上,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有問題。
麻世絞盡腦汁地回憶除妖村中傳承了幾百年的關于四魂之玉的信息，半晌他咽了口唾沫，語氣艱澀帶着一絲惶恐地說：“我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可以将自己的靈魂融入四魂之玉, 和玉融為一體。”
要不是鬼蜘蛛變成怪物的事實擺在眼前, 要不是知道夏樹不是信口雌黃的人, 麻世都要懷疑夏樹是在跟他開玩笑。
四魂之玉是翠子臨死前抽出圍攻她的數百只妖怪的靈魂與她自己的靈魂融為一體、凝成結晶的魂的結晶，鬼蜘蛛區區一個強盜, 既不是靈魂聖潔強大的巫女, 也不是身具力量的妖怪, 他的靈魂憑什麽能和玉融為一體？
夏樹在桔梗不帶責備的平靜目光下讪讪地收回手, 從善如流地從鬼蜘蛛身邊退了開來。
仰起小臉沖桔梗露出一個乖巧聽話的可愛笑容, 夏樹眨眼間将手中沾血的苦無收起，一臉無辜地蹭到桔梗身後。他擺出我很乖我什麽也沒做的架勢，半點不見剛才逼問鬼蜘蛛的狠辣手段。
在麻世百思不得其解時，夏樹将鬼蜘蛛透露出來的他和四魂之玉的靈——曲靈取得聯系的事情告訴了麻世。
但麻世聽完後仍是一頭霧水, 臉上定格的懵逼表情從頭到尾都沒變過。
他根本就沒聽說過曲靈這個名字，甚至在這之前，麻世都不知道四魂之玉這塊寶玉具有靈性, 有屬于自己的意識——他一直以為, 這塊玉是件死物，是死魂的結晶。
站在桔梗身後的夏樹在桔梗看不到的地方用嫌棄的眼神瞪了沒用的麻世一眼, 實在想不明白除妖村世代守護翠子亡故的溶洞究竟在守護些什麽，連自己看守東西的究竟都不清楚。
撇了撇嘴，滿心無語的夏樹指了指地上身體萎縮得不到一米高的鬼蜘蛛，對麻世說：“你來把四魂之玉找出來，玉就在他肚子裏？”
“我來？”愣了愣，麻世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着痕跡地翻了個白眼，夏樹反問：“不然呢？”
撓了撓頭，麻世看了眼年幼的夏樹，又看了眼清冷平靜的桔梗，點點頭，一臉讪讪地說：“我來吧，确實應該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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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了眼變成怪物模樣，明明自知卻不後悔、甚至得意非常的鬼蜘蛛，麻世眼底掠過一抹忌憚。鬼蜘蛛已經徹底堕入黑暗，與妖魔無異，甚至因為四魂之玉的原因，他遠比尋常妖怪來得邪異。
麻世在鬼蜘蛛身邊蹲下，取出随身攜帶的小刀就要動手，桔梗黛眉微挑，突然出言打斷：“等等。”
在麻世詢問不解的目光中，桔梗掃了眼模樣邪異的鬼蜘蛛，一臉冷靜地說出自己的建議：“等我在你雙手上附着淨化的靈力，你再動手，以免被鬼蜘蛛身上的邪氣污染。”
麻世反應過來，立刻退開幾步和鬼蜘蛛拉開距離。雙手朝桔梗伸出，他一臉感激：“多謝、多謝！麻煩桔梗大人了。”
接觸鬼蜘蛛時，有一層淨化靈力作為隔絕确實更為保險。
麻世對號稱和四魂之玉融合了一半的鬼蜘蛛忌憚非常，他是真的非常擔心鬧出大麻煩。在他的認知中，凡是和四魂之玉沾邊的事情都輕松不到哪裏去，一件小事往往都能醞釀出難以想象的麻煩和災禍。
片刻後，麻世終于小心翼翼地在淨化靈力的防護下從鬼蜘蛛體內掏出了依舊清澈透亮、珠光瑩潤的四魂之玉。
玉石剔透晶瑩，紫光清冽幹淨，全然沒有被污染的痕跡，模樣看上去與當初桔梗将它淨化後、夏樹将其封印在異度空間時別無他樣。
但細看之下，就會發現在透亮澄澈的寶珠中心，凝着一點細若針尖的紫黑邪氣。
那一點污穢至極的怨念邪氣十分微小，只有少少那麽一絲，但就是這一點點的邪氣卻破壞了整個玉石的純粹澄澈。
四魂之玉不再純粹幹淨，它被污染了，在被封存在異度空間與此世隔絕後，它仍是被污染了……
又或者，玉不是被污染了，而是玉石中邪惡的那一部分意識——曲靈，它在鬼蜘蛛的欲.望下蘇醒了，将四魂之玉本身就具有的邪惡一面表現了出來。
麻世從鬼蜘蛛體內取出四魂之玉後，鬼蜘蛛并沒有消亡，他的意識仍舊附着在自己生機早已斷絕的身體上。
他甚至可以操控自己已經死去的身體，在喉管被攪碎的情況下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不斷挑釁夏樹和麻世，彰顯他的得意和痛快。
至于桔梗，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鬼蜘蛛自始至終都沒有正面對桔梗說過一句話，只是不時用飽含貪婪和邪惡欲念的眼神凝視桔梗，眼底淌出深沉濃郁的黑暗和渴望。
面對疑似被污染的四魂之玉，面對似是不死的鬼蜘蛛，夏樹三人俱是沉默了下去，山洞中一片寂靜無聲，只有鬼蜘蛛不時發出的嘶啞笑聲在山洞中響起。
不安地握緊雙拳，麻世率先打破了沉默：“現在怎麽辦？要不然解開玉的封印，請桔梗大人将玉徹底淨化？”
雖然現在四魂之玉只有最中心的一點是被染黑的模樣，但麻世看在眼底仍覺得不安。現在擁有淨化四魂之玉力量的桔梗就在這裏，他當然想請桔梗出手将玉淨化幹淨。
“不行。”搖了搖頭，夏樹率先反對這個提議，“現在玉被封印着，鬼蜘蛛無法利用的玉的力量，所以才這麽不死不活的茍延殘喘。一旦打開封印，他立刻就能借助玉的力量死而複生，獲得力量發起反撲。”
鬼蜘蛛當然不足為懼，但加上四魂之玉就由不得人不重視。
夏樹至今為止都沒有弄清楚這塊玉所有邪異的地方，對四魂之玉只有片面的了解，自然沒法針對性做出應對，也想不出将玉徹底毀掉的辦法。
至于麻世就更指望不上。雖然除妖村守護翠子亡故的溶洞數百年，繼承翠子的意志、與翠子留下來的貓又夥伴雲母一起斬妖除魔，但光看麻世連曲靈的存在都不知道，就知道他對四魂之玉着實是談不上了解。
淨化四魂之玉的提議被否決後，麻世愁眉不展，發現他們竟然拿四魂之玉和鬼蜘蛛毫無辦法，面對看似無害的四魂之玉和無力反抗的鬼蜘蛛，他們竟是完全無處下手。
半低着頭，桔梗清麗精致的眉宇間不見一分焦躁煩郁，她沉靜地思考着，片刻後緩緩開口道：“四魂之玉是翠子與數百只妖怪的靈魂凝成的魂的結晶。”
“如果那些妖怪們的意識沒有消散，而是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靈，那沒道理翠子的意識會消散。”
要知道，幾百年前翠子與數百只妖怪搏殺的那場戰鬥中，從始至終占據着上風的人都是翠子。
如果不是因為翠子是人類，奮戰數日後體力不支，她根本不會用同歸于盡的方式退治那些妖怪。
那些妖怪根本不是翠子的對手，它們的意識都沒有消亡，仍舊存在于四魂之玉中，那沒可能翠子的意識反倒消亡了。
四魂之玉從誕生起就是一體兩面，它可以被邪惡的欲.望污染，但同樣也能被純粹堅定的靈力淨化。玉內不止有數百只妖怪的靈魂，還有巫女翠子高潔純粹的靈魂。
鬼蜘蛛是個無惡不作的強盜，和他産生共鳴、取得聯系的曲靈必定是四魂之玉黑暗一面的靈性，也就是幾百年前那些妖怪留下的意識聚合形成的靈。
與之相對的，屬于翠子的意識必定也存在于玉中。甚至很有可能像曲靈那樣誕生出了一個象征着光明的靈性，只是和曲靈不同，屬于翠子的那個靈并沒有被喚醒，一直默默無聞地藏在玉中沒有露面。
這些都只是桔梗的猜測，但她有八成把握确定自己猜對了，只是她現在沒有辦法立刻喚醒翠子的靈證明這一點——她還需要其他的佐證。
陡然擡眸朝麻世看了過去，桔梗的眼神犀利□□，眸中跳躍着智慧的光點：“我們去除妖村！去翠子亡故的那個溶洞。”
四魂之玉是翠子一手締造出來的通靈寶玉，身為除魔的巫女，她不會不清楚四魂之玉的強大和隐患。
在翠子的遺體上一定存留着某些信息，那些信息中說不定就有徹底毀去四魂之玉的辦法。翠子是四魂之玉的締造者，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她更了解玉的弱點。
經桔梗點撥，夏樹也覺得有必要去除妖村見一見翠子的遺體，當下點頭附和道：“好，我們去除妖村。”
一時嘴快同意這件事後，夏樹陡然想起一件事，像是被驚醒一樣連連搖頭反對道：“不行不行！桔梗姐姐你不能去見翠子。”
夏樹一直擔心桔梗重蹈翠子的覆轍，萬一桔梗見到翠子的遺體後加深了她們之間的聯系怎麽辦？
他之所以這麽積極地想解決四魂之玉這個麻煩，為的就是保護桔梗，怎麽可能逐末忘本地讓桔梗主動去接觸麻煩的源頭。
轉過頭看向夏樹，桔梗一臉平靜地反問：“我不去，你和麻世能找到翠子留下的線索嗎？”
她目光清明睿智，仿佛洞悉了夏樹所有的擔憂和顧慮：“如果我注定遭此一劫，那我不會選擇逃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