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阿萊的叛逃讓第五聯盟軍猝不及防，高層将領更是無比震怒。
或許其中是有些對阿萊的愧疚，可那微乎幾許的愧疚很快就在現實的利益面前煙消雲散。
阿萊是他們見過最年輕的少将，前途不可估量，這樣的天才，要麽收為己用，要麽必殺之。
他們動了殺心，如若不是阿萊在帝國境內他們不能太過放肆，否則現在一定會派出最有力的刺殺力量。
比起阿萊，更讓他們焦灼的則是千載難逢的實驗者。
那個小雄蟲用約瑟給出的評價，就是：“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個能比他精神力更充沛的了，他就像是蟲神給予我們的恩賜。”
只有伽利略能滿足實驗要求。
近月來，按照伽利略的實驗結果，研究院已經粗略的制作出了一種稀釋劑，用于緩解雌蟲精神力的壓迫，這種稀釋劑與抑制劑大不相同，抑制劑可暫時緩解精神力帶來的波動，治标不治本，不多時，又會重新波動，而且抑制劑使用過多，會造成耐藥性，後期容易引發精神力紊亂，造成無法挽回的身體損傷。
稀釋劑不同，稀釋劑是從雄蟲體內提取出的基因數據，經過核對，以及藥劑重排，對比出一種能夠完全匹配到雌蟲身體內，一劑藥下去，仿佛真的是雄蟲在舒緩雌蟲精神力的效果。
只可惜，研究只在初級階段，這樣的稀釋劑還需要後面大量的實驗繼續磨合，更可惜，實驗者現在都不見了，還實驗個什麽呢。
約瑟一天之內，失去了安奇和伽利略。
他很煩躁。
平日溫潤爾雅，笑語晏晏的約瑟醫生竟然也難得發脾氣了。
第五聯盟軍對阿萊發出了通緝令，并且在光腦新聞中告知民衆阿萊背叛第五聯盟軍，傷害無辜群衆，現已叛逃。
一時之間，滿城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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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帶的軍部上下也不免人心惶惶。
不過高層的壓迫下，輿論的引導下，憎惡遠遠大于了恐懼。
衛修不論走到哪裏，都能聽見那些話——
“真是可怕，阿萊真的背叛我們了嗎，這種叛徒，太可惡了”
“但聽說，阿萊當時是和約瑟發生了争執，好像是約瑟做了什麽錯事……”
“這又怎樣呢，約瑟是造福我們所有雌蟲在做實驗，那叫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阿萊太自私了。”
衛修停住腳步，看了眼，想開口，可又清楚，這樣的話不是一次兩次，也不是只有他們幾個在說，整個聯盟都在說，一夕之間，曾經被他們奉若神明的少将，又被他們視如敝履。
他坐下吃飯，餐廳內，耳邊叽叽喳喳，實在忍受不了，打開光腦，搜索新聞，試圖轉移關注點，結果一打開屏幕，漂亮的新聞女主播身旁正坐了個資深軍事解說員，那位解說員正在義正言辭地喝斥阿萊這種背叛行為，言辭毒辣，觀衆紛紛點頭應和。
衛修扔掉筷子，深呼吸，煩躁極了。
關掉光影屏幕，擡頭一看，正好是幾個朋友。
他們坐下來道：“怎麽就自己啊，吃的什麽？”
“又是蔬菜湯呗。”衛修嘆氣，“難吃死了。”
“你這不是飯不好吃，是心情不好，食不知味。”
“是啊，我說你愁眉苦臉的幹什麽呢，讓上面的發現了，還當你也要有什麽想法呢。”
“诶，你是不是因為阿萊，所以心情不好？”
衛修掀起眼皮，掃了眼他們三個。
“我勸你啊，趕緊收拾心态，放下這件事。阿萊是委屈是冤枉，咱們頂多心裏知道，但明面上不能表露出來，上面已經給阿萊定罪了，不管咱們覺得阿萊是對是錯，現在他都是錯，我們就要跟着一起說他是錯的，你明白嗎。”
“不明白。”衛修低頭，“我很亂。”
那三人對視幾眼，笑了笑，不出聲。
忽然一列稽查兵走來，站到了衛修身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上方的光，落下一片陰影，衛修神色不大好，似乎猜到了他們要問什麽，果不其然，那稽查兵立刻就道：“衛修上校，請您和我們走一趟。”
衛修冷淡問：“去哪兒？”
“有關叛逃者阿萊的問題，我方需要對您進行審問。”
衛修剛要出聲，身旁的三人就忙給他使眼色，又對他搖了搖頭。
現實的壓迫，遠非一腔正義就能碾壓的。
審問，審問的結果就是想從他這裏也給阿萊去定罪。
明知他們要做什麽，自己卻沒辦法拒絕，只能跟着他們走，衛修每走一步，都在心中給阿萊道歉，對不起了，兄弟，我也想幫你說話，可幫你說話的代價就是我也要完蛋啊。
坐到審問室後，先亮出一個屏幕，質問他：“你知道這個賬號的來源嗎？”
擡頭一看，他揉了揉眼，然後又忙看向賬號發布的內容，實在大膽全是揭露聯盟軍黑幕的，話也不甚好聽，夾槍帶棒，連嘲帶諷。
頁面變動，又是一段視頻，臨近邊境地帶，遭遇了不明襲擊，并且襲擊愈演愈烈
“我們想知道，這個賬號的歸屬者是誰，并且，那個雄蟲所駕駛的星艦都是從何而來，為何對方會對我方的警衛力量了如指掌？”
這世上誰最狂妄，誰最不要命。
非伽利略莫屬。
膽子是真的大啊。衛修啞口無言，暗暗心驚。
在別人都不敢替阿萊發聲的時候，伽利略敢。在別人都不敢招惹第五聯盟軍，甚至連其帝國都要慎重進攻時，伽利略也敢。
遠在另一邊的伽利略開心極了，從破損星艦上下來，笑容滿面。
駕駛星艦，去轟炸了一番，若有尾随追擊者，大肆使用精神力壓迫，看着他們一個個精神力暴動，發癫發狂的樣子，別說抓他了，下一秒就要死在他手下了，驕傲感倍增。
幫助阿萊報複，并非是對阿萊感情多深厚，只是單純不喜歡那些讨厭鬼的污蔑。本事沒有，嘴上功夫倒厲害，那就讓他們開不了口張不了嘴。
研究院的經歷，不但沒讓他消極，反而讓他學會了怎麽利用精神力作戰，自打發現了這個新技能，他無時無刻都在嘗試。
甚至暗想，要是回到了主神世界，能不能保留這個技能呢，這種不用出手，就能帶來高額傷害的精神攻擊，他可太愛了。
回來一看阿萊，對方還在山洞裏，坐在他的雄父身邊，眸色黯淡。
伽利略走進去，阿萊忽然擡起頭，唇動了動：“謝謝。”
伽利略驚訝：“什麽？”
“謝謝你。”阿萊默然。只有面前這個雄蟲會收留自己，讓自己陪着雄父了。他好像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或許沒有伽利略在外面的攻擊，聯盟軍就已經要來殺他了。
雖然他不知道伽利略為什麽幫他，但他覺得，這句謝謝，他要說。
伽利略受用的接受了這句謝謝。
是真心實意的謝謝呢。
他更開心了。
眼角眉梢挂着的笑意，美滋滋的，他輕咳一聲：“你誇得很有道理，我很喜歡。”然後笑着蹲在了阿萊身邊。
比起阿萊的沉默，伽利略明顯高興過頭了，甚至有點亢奮，阿萊轉頭問道：“你有多久沒休息過了？”
伽利略頓了下，“我太優秀了，優秀到不用休息了。”他最近沒有感覺到困倦。
阿萊覺得哪裏不對，皺了皺眉。
“他會醒嗎？還是已經死了？”伽利略探頭，誠懇發問。
要是死了，就別放山洞裏了，會變臭的
他是真心實意問的，可這話落在阿萊耳朵裏猶如刀割，眼睛忍不住的發酸，哽咽道：“沒有，還沒有。”
伽利略側目，“哇？你要哭了？”他聲音高了幾分，“你真的在哭哎”
伽利略那叫一個興奮，他的腦子裏完全沒有別人是因為傷心悲痛而掉眼淚，因為死亡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誰都會死，死亡是宿命，阿萊因為自己的雄父快死了去哭，這也太浪費眼淚了吧。
美人落淚總是好看的。
伽利略欣賞片刻，點點頭，暗想，好看是好看，但還是不哭最好。
他喜歡別人能陪自己發瘋，而不是哭個沒完。
其雄父的狀态很差。雄蟲壽命本就短暫，正常情況下現在也該死掉了，若非約瑟為了實驗強行續命，對方也不用忍受這麽久的折磨。
阿萊說，約瑟有一種設備，可以封凍軀體，二次修複，當初他的瀕臨死亡，就是借了那個儀器用才保住了命。那個設備還有功效就是冰封進去的身體可判定為假死狀态，身體不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衰老腐爛，會永葆青春。
不過，這個對于雌蟲來說有個巨大的弊端，雄蟲進入，不會受精神力影響，雌蟲會，身體是冰封了，但精神力會在某個時間段去爆發，如果無法纾解，被冰封的雌蟲就會暴斃在設備內。
故而這個設備之後就一直空閑下來了。
而其雄父早期就是在這個實驗艙裏冰封着的，所以壽命才能延長至今。
阿萊陪其雄父，伽利略則日日亢奮，在外面亂打一通，然後興沖沖的再回來。
這天，依舊是和聯盟軍胡攪蠻纏回來了，這次有點不盡人意，身上落傷了，飛行器快落地的時候四分五裂，他從上面摔了下來，把腦袋摔破了，連帶着腦子都暈暈乎乎，渾身上下都像是被掏空了。
一瘸一拐回山洞的路上，難受極了，龇牙咧嘴，一進山洞，像只受傷的小獸一般，找了個安穩的位置，将自己縮成一小團，獨自舔舐。
夜晚，身上躁動的力量不但沒有緩解，反而愈發猛烈，他大口呼氣，阿萊也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了，過來後，問道：“你……”
伽利略憂傷擡頭：“我該不會要死了吧。”
阿萊道：“不會。”
他坐在伽利略身旁，手碰了下伽利略的手，很燙，滾燙，但又不像是發燒生病的樣子。
如果沒有伽利略自己早都死了，之前的恩怨，也在這短暫的相處中淡化不少，他道：“你躺在我腿上，休息會吧。”
伽利略也不推脫，一開始是躺着，但難受地滾來滾去，磨蹭來磨蹭去，就變成抱着的了，他抱着阿萊，嗅着對方的後頸，些許好受，他嘟嘟囔囔說：“阿萊你真好……”
阿萊沒接話。
伽利略又一笑：“怎麽辦我感覺我要喜歡上你了呢……你是唯一一個會給我說謝謝的家夥，還說了兩次，一次是小時候，一次是如今，以前我總覺得這種話很無聊，可如今卻發現，也挺好。”
阿萊垂首。
伽利略又道：“那我們算不算是朋友啦？”
阿萊問：“你覺得呢？”
“不清楚，我大多時間都是獨處。”伽利略微微起身，捧起阿萊的臉頰，“我覺得是朋友了。”他抿緊唇，又自憐自愛的說：“不過很快我就又要孤零零了……”他在阿萊額頭落下真切的一吻。
阿萊愣住了。
在阿萊注視他的時候，他的手在阿萊背後輕輕揚起，那把泛着幽光的白刃被他握緊。
他發誓，這一刻他竟然有那麽一絲不舍，他很少和人相處，主神世界時，別人都在忙着下副本，只有他會一個人在主神殿玩，偶爾遇見小鹿了，小鹿還能陪自己說說話，但一轉眼，小鹿又會重新下副本，就又剩下他一個人了。
和阿萊是吵也好是鬧也罷，至少真的相處了挺久的，比任何人都久，好不容易有個朋友了，還要親手殺死，怪無情的。
雖如此想，但他手下的動作是絲毫沒減，蓄勢待發的前一刻，忽然，旁邊傳來咳嗽聲，阿萊忙回頭看去，只見其雄父唇角全是血，虛弱咳嗽，奇跡般蘇醒了。
手停在空中的伽利略，默默将刀子藏回了衣內，阿萊肯定是沒發現的，但這個雄蟲的視角……
他看了過去，微微挑眉，祈禱吧，祈禱他最好沒有發現，否則就是一刀兩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