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滄耳藏在樹上,一雙眼緊盯着茅廁的方向。

其實他并不喜歡這位未來的主母,矜貴嬌氣,好吃懶作,完全不能為主上分擔重任,反而還是主上的負擔、拖累。

“珮玖”走出茅廁,打了個哈欠,懶散的樣子讓滄耳眼中的嫌惡情緒又加深了一分。

若不是早就知道主子的體質,他還真得懷疑是不是這位給他們主上下了什麽迷魂藥。

跟在“珮玖”身後,看着她好似下一瞬就會躺在地上睡過去的樣子,滄耳心中甚是無奈,主子就是喜歡這位,他又有什麽辦法呢。

過了好一會兒,茅廁門再次打開,一位侍女裝扮面容平淡的中年女子走出來,步履沉穩的提着恭桶向偏院走去……

夜深了。

林間一輛馬車行駛在小路上。

馬車裏,珮玖此時已經換上了另一張人.皮面具,身上的衣服也換了身鵝黃的輕衫。

“怎麽是你?秦放呢?”珮玖的聲音透過車簾傳出來。

“主人事物繁忙。”一道沙啞的聲音道。

七煌持着缰繩,面色冷凝,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始終看向前方。

珮玖心下了然,秦植長老中毒一事傳開,想必秦門此次座談會并不好開,秦放身為秦植的弟子想必有的忙,但這些都與她無關,只要她能順利拿到她想要的東西。

東方天際白,趕了一夜路他們終于到嶷山了。

珮玖精神狀态不錯,畢竟她白日裏睡了一天夜裏馬車颠簸了些也無礙,她倒是有些驚訝于七煌連個黑眼圈都沒有,難道武功高強的人都這樣嗎?

嶷山海拔并不高,山勢皆平緩,秦門便坐落其中,一座座白牆青瓦在山間顯得隐隐約約,醒目的秦門入口似乎就在不遠的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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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在山腳下,嘈雜的人聲讓珮玖有些驚奇,因為這些人好似後只是僅僅停留這兒并沒有上山的打算。

珮玖靜靜地跟在七煌身後随着他踏着綿延的階梯向山門而去,遠遠望去,那大門仿佛很近,而實際很遠,爬了兩座起伏的階梯,他們才到。

門口候着接待記錄的弟子瞧見了七煌身後的珮玖,但并沒有多問便讓他們進了。

在進入的瞬間,珮玖回過頭,在身後諸多視線中對上一雙清隽無波的雙眼。

師兄?

珮玖心下一咯噔,想到自己易了容,這才平靜的轉身。

心中若有所思,沈官林也來了,可千竹塢不是一向不參與江湖中事嗎?

秦門最初以醫術享譽江湖,後一弟子以制至毒在江湖聞名後,毒也成了秦門的一大特色。然毒終究是被江湖人們所鄙棄的陰損暗式,由秦門至毒而引發的江湖紛争曾使得秦門之人備受折磨,聲譽也受損,于是最終還是摒棄了毒這一制造。

如今秦門至毒再次現世,衆人議論紛紛鬧得江湖是人心惶惶,不可安日。

秦門在這風口浪尖開這座談會盡管已經率先表明了他們清白的立場,但是這毒譜出自秦門,就算毒不是秦門制造也不是秦門下的,但卻給江湖造成了這麽大的危害,單憑此,他們也得給江湖人一個完美的說法,否則僅憑這一場座談會妄想平息衆怒堵住悠悠衆口是萬萬行不通的。

七煌帶着珮玖在白牆巷道間繞行,這裏建築相似就連景觀也無甚區別,珮玖皺眉,她可是個路癡,這樣的地方簡直就是她的克星,但好在她記憶力非凡。

“主子,人帶到。”

珮玖正轉的頭暈,就聽聞七煌停在一方庭院樹下恭聲道。

“進來。”

一道慵懶低沉的聲調從房裏傳來。

七煌轉身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進去。

珮玖挑眉,上前剛一推開門梅色的紗幔就撩了她一臉,房間裏熟悉的格調布置像極了她之前待過的暖閣,窗子緊閉,昏黃的光線下輕薄的紗幔随着她的走動悠悠的飄動,活生生在青天白日裏萦繞出一種旖旎暧昧的氛圍。

珮玖繞來繞去沒找到人,徑直推開一扇窗子,陽光傾瀉湧入,清新的山風頓時将房間裏缭繞的紅塵味給吹散。

窗外是翠綠的流水假山,珮玖轉身,靠着窗子勾了勾唇角,沒了耐心。

“秦放,你還想要解藥麽?”

話音落,屋內飄搖的紗幔仿佛有一瞬間的停滞。

“小女郎,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低柔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仿佛百轉千回般入耳,珮玖眼前的紗幔被撩開,探出一張精致妖魅的容顏。

珮玖冷笑一聲,“玉呢?”

秦放走進,将這一面牆的窗子全部打開,昏暗的房間裏頓時一片亮堂,紗幔仿若翩翩起舞,身姿搖曳得愈發柔媚。

“就這般急?”

珮玖皺眉,她并不想閑聊,“我時間不多。”

樓裏的“珮玖”也不知能撐多久。

示意珮玖在桌邊坐下,秦放慢條斯理地沏了杯茶放到她面前,見她神色淡淡的有些不耐煩。

唇角的弧度加深:“遠來即是客,我的人你放心沒那麽容易露餡。”

珮玖定定的看着他:“廢話不多說,你也別繞彎子,東西拿來。”

“小女郎,怎的這幫急躁,這些日子你好似長胖了不少。”

“……”

珮玖面無表情看着他。

珮玖骨架小,身材原本較瘦弱,這些日子吃了睡睡了吃她的确長了不少肉但她并不是很在意,因為這些肉都長在對的地方,況且這具身子才虛歲十五,正處于發育中,但被人說胖這還是頭一回。

風聲飒飒。

秦放眨了眨眼,忽而笑出聲來,看着她低喃道:“還真是可愛吶,真想把你從白三身邊奪過來呢……”

珮玖忍不住的暗暗翻了個白眼,又發騷。

“秦公子,秦植長老想必沒多少時間等你在這發神經了,你若是真想救人便将熒惑之玉拿出來。”

聞言,秦放頓了頓,臉上依舊帶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藥方呢?”

珮玖從袖子裏拿出一張折疊的紙推到他面前。

“這是解藥的前段,服用後可讓秦植長老的時間延長三日,至于後段——”珮玖對上秦放莫測的桃花眼,心中算是确認了這位長老在他心中的重量,接着道:“後段解藥待我回到霁月城後自會交給你。”

“呵呵,你要我如何相信這前段解藥是真後段解藥不是假呢?”秦放看了看藥方,低笑幾聲,擡頭一雙妖異的桃花眼泛着點點冰涼。

珮玖微微傾身對上他的眼,唇角的弧度微勾:“你只能信我,你別無選擇不是嗎?”

月如歌能救人,但它畢竟是至毒,沒有解藥,七日一過,人必死無疑,而今日卻是最後一日。

“我信,我當然信,除了你或許這世上真的無人能解了。”看着面前這張同記憶中的人有五分相似臉,秦放眼裏的冷意消融,轉而笑的燦爛,向後招手,一個人突然出現,拿着藥方退下。

珮玖被他這喜怒無常弄得有些莫名,她原以為讓他相信這解藥藥方的真實性會很困難,畢竟她小郡主的身份不是秘密,她一個将府小姑娘手裏竟然有月如歌的解藥這難道不是應該很奇怪嗎,但他似乎并沒有多大懷疑,難道他這是打算死馬當活馬醫還是他真的這般相信她?

珮玖有些迷茫,有些費解,但這些不是重點,珮玖伸出手示意。

“玉呢?”

秦放揚眉,端起他面前的白釉青花茶盞狀似在細賞上面的花紋,薄唇輕啓:“玉,我現在還不能給你。”

話音落,珮玖怒目,“秦放,你還真是個小人!”

秦放仿佛對這個稱呼毫不在意,呷一口茶有些無辜的看着她道:“待這前段解藥生效,我再給你也不遲啊。”

珮玖死死瞪着他,氣急敗壞後反而平靜下來。

唇邊含起一抹諷笑,她冷冷盯着秦放,語氣強硬:“我并不想等,要麽你現在就将熒惑之玉給我,要麽我便将這江湖毒殺案件的幕後兇手公之于衆。”

秦放有些意外:“哦,你這是在威脅我?”

“既然你言而無信,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珮玖眼神冷漠,但心中想到什麽似的語氣接着軟和了些,“秦公子,你做了什麽事、這江湖上發生了什麽事我都不在乎,也不想參與,只要你将玉給我,我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秦放輕笑,語氣玩味:“聽你這話,你是知道什麽咯?”

珮玖心中煩悶,她知道什麽他難道不清楚?

“秦公子,江湖豪傑皆在秦門做客,難保這屋子附近不會有什麽牆角之輩,咱心照不宣不好嗎?”

秦放依舊慢悠悠的飲茶,“你這小女郎,說的話我都聽不懂,分明是你先破壞交易規則,怎麽就不許我留一手呢?”

珮玖心塞,的确是她不信任在先,但她身在秦門,他的地盤,怎麽看她都處于弱勢,若不在解藥上下功夫,她拿來的底氣站在這裏。

見她一副氣的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秦放不禁疑惑這玉而言對她就這般重要嗎,即便沒這番功夫,這玉也是要交給她的。

珮玖:“既然如此,那你是逼我将真相昭告天下咯?”

“真相?你說的就一定是真相?”秦放揚眉,“你有證據?”

珮玖冷笑,眉眼裏仿佛都覆着寒霜,“證據可以晚到,但真相永遠不遲。我只需要将事實說出去,在這團迷案裏,只要有人懷疑你,你的頭頂的嫌疑帽子只會越來越重,想摘下來就難了。”

“更何況,幕後兇手本來就是你。”

從她在望川城見到被毒死的方大家,後在望川城遇到秦放被他劫走,再親眼目睹他揮手用血螺衣殺了一群追蹤而來的人,她便對他心有戒備。

再後來秦放在烏衣巷将她從一夥流氓的手中救下,那時她神志雖然虛弱,但那幾個流氓的死狀她卻是記下了,又是毒譜上的至毒:容絞殺。

當年秦門當衆銷毀毒譜,卻不想還有一份隐藏在護國督府,現江湖,除了同秦淵有親密關系的人,誰又能再讓至毒現世。

她兩次親眼目睹秦放用毒譜上的毒殺人,珮玖便愈發确定引起江湖恐慌,毒殺數人的幕後兇手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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