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孟舟決絕的話說出來, 林顧忽然就不想軟弱下去了。
他憤恨的看着孟舟，說：“那我們以後也不要聯系了。”
孟舟捏着登機牌的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忍住鼻腔裏的酸澀, 艱難的問道：“不要再聯系了是什麽意思？”
林顧的眼淚開始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報複似的, 把心底裏的話全說了出來：“分手吧, 我不喜歡異地戀, 也不想再喜歡你了。”
孟舟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擡起頭，溫和的說：“好, 那就分手。”
林顧的世界仿佛就要坍塌了。
他覺得孟舟又過分又殘忍，明明是他把事情做絕了，把兩人逼到懸崖邊上，分手的話卻還要讓林顧說出來。
孟舟走進登機口, 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機場中人潮湧動，卻沒有一個人是屬于他的，他想他與孟舟, 最終還是走散了。
渾渾噩噩的從機場出來, 正遇到了送完孟舟準備開車回去的楊奇昊。
楊奇昊說要送他, 林顧像是沒聽見一樣，自顧自的往前走。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受北方冷空氣的影響, 宜市氣溫驟降到了零度, 天空開始飄雪。
宜市從來都是暖冬, 不會下雪的，楊奇昊在身邊說, 他在這裏工作了很多年，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下雪。
林顧踩在雪地裏，不知在想什麽。
寧市下雪了，不會離開的人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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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接到電話，是宋凱暴怒着讓林顧立刻滾回去備賽的聲音，林顧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偷跑出來的，賀辭如果沒有幫他瞞住的話想必也受了影響。
那是KH戰隊最忙的一年，所有的隊員、賽訓成員、老板都在為一個目标奮進，就是冠軍，林顧忽然跑出去的行為很不負責任。
自然他灰溜溜的跑回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林顧的異樣情緒。
林顧好像并不怎麽難過，或許是每天忙碌的生活消耗了他的不舍，他并沒有什麽孟舟已經離開了的實感，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只是習慣了孟舟，并不是真正的愛他。
再次想起他，是分開後的第二個月。
那天打完總決賽，賽後采訪，主持人問他：“今天是你最好的朋友孟舟的生日，你有沒有什麽話要跟他說？”
林顧幾乎是一瞬間就愣在了那裏，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淡淡的回答：“山高水遠，那就祝他得償所願吧。”
下場後，林顧蹲在天臺與樓梯交界處的角落裏，痛的幾乎站不起來，他拼命的呼吸，只為了緩解一下內心的窒息感。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送孟舟走那天，一直到現在，他都沒什麽太大的感覺，直到主持人說出那個名字以後，會難受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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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總決賽冠軍後，俱樂部給林顧補過十九歲生日，他喝了兩口酒，頭腦就開始不清醒。
酒過三巡，他抱着賀辭的胳膊問他：“賀辭，孟舟呢？”
賀辭說：“他說美國了呀。”
林顧就坐在那裏不說話。
觥籌交錯之間，所有人都在祝他生日快樂。
他想他确實應該快樂的，冠軍、離別、破碎勉強湊成了林顧的十九歲。
他再也不會像喜歡孟舟一樣喜歡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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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舟處理事情的方法總是很妥帖，妥帖到有時候看上去太過無情了，卻讓人不知道該從哪裏怪他。
林顧還是挂着笑，冷冷的看着孟舟。
“你想跟我解釋什麽？是你手受傷打不下去了，還是你自我感動不想讓我受人威脅？孟舟你怎麽那麽自以為是呢，給自己立一個默默奉獻，大公無私的惡心形象，我說了我樂意嗎？”
孟舟聽見這些話的時候是震驚的。
那個時候，他總是覺得愛情就是付出與犧牲，所有在事情發生後的第一時間，他唯一想到的就是不要牽連林顧。
然而真正的愛其實是坦誠與一起面對。
他林顧年少、沖動，可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的做法也不比他成熟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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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舟走後，楊奇昊總是借故來KH辦事，有時也和他們一起吃飯。
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在飯桌上說起孟舟的不辭而別。
他苦口婆心的勸道：“林顧啊，你別怪孟舟，他其實也不想這樣的，但是有些事說不清楚，你只要知道他都是為了你就行了。”
林顧賭氣說：“我不稀罕。”
但僅僅楊奇昊只言片語的幾句話，已經足夠讓他察覺到孟舟突然出國裏暗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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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顧自認為是個很敏銳也很有主見的人。
上小學的時候，媽媽每天給他兩塊錢，他很快就可以決定出是拿來買巧克力還是去網吧。
孟舟叫他一起去打職業，他只用了一夜時間，就做出了覺得，并且逃學跟他去。
在NCM的那些日子，他故意穿着寬松的白T晃着腿，坐在孟舟的床上吃西瓜，故意把自己的床上撒上麻辣燙，跟他擠一張床，故意在半夜醒來鑽進他懷裏，他篤定孟舟一定會動心。
十八歲一起去酒店那個晚上，他并沒有喝醉，也并沒有頭腦不清醒，吻他是有預謀的，在一起也是有預謀的。
林顧很聰明，所以在孟舟走後，他漸漸清晰過來的那些夜晚裏，他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孟舟不得不離開他。
懷疑的種子一旦被種下，剩下的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
楊奇昊的酒後吐真言，BP時不小心露出的繃帶，他對冠軍的渴望和退役時的不甘，漸漸的在林顧的心裏組合成了一個真相。
可當他終于拿出手機，打出對話框裏質問的話，來來去去最終還是删掉了。
說不清楚是真的憤怒還是在和他置氣，他就是固執的不肯做先低頭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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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的彌漫中，孟舟忽然說不出話來。
但他知道自己要說點什麽的，解釋也好，辯駁也好，甚至閑聊都好，他确實不善言辭，即便這幾年的教練生涯讓他改變了很多，但是到了與親近之人對峙的時刻，真正的性格就會顯現出來。
花園四周的燈忽然亮了。
孟舟想了想說：“我當年買了兩張機票，如果我什麽都不管，讓你跟我一起走，你會願意嗎？”
孟舟是不擅長說謊的，林顧從他的一個眼神裏就能看見，他沒有在開玩笑。
“你當時明明......”林顧想要從別的地方找點氣勢。
但孟舟不給他這個機會，他加重了語氣又問了一句：“你願不願意？”
孟舟的質問讓林顧啞口無言，有些事情其實是很難回答的。
不在當時的時間，當時的處境，回答就總是添了幾分理智。
孟舟走的時候，正值KH俱樂部的鼎盛時期，那是俱樂部最有機會在世界總決賽上奪冠的一年，作為戰隊的核心，林顧的确說不出：我一定會跟你走，這幾個字。
剛開始留下來打職業純粹是為了錢，後來是為了孟舟，從什麽時候開始，奪冠變成了他的目标與執念，他已經忘了。
但只要上場，就一定是奔着冠軍來的。
他和俱樂部隊友相處的時間已經很長了，甚至比跟孟舟待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
當初的教練，為了找出團隊中五個人的最優解，做過很多次輪換，有一段時間他甚至被射手位，而賀辭成為了他的替補。
職業選手大多強勢，然而巅峰期的賀辭卻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結果，每天給林顧講解射手位應該要注意的點。
雖然最後結果不好，兩人又被換了回來，但是林顧知道，賀辭不是在向他妥協，是為了冠軍在妥協。
他固然是愛孟舟的，但也不能做到為了他離開這一群并肩兩年的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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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以為你問兩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就什麽事都過去了。”林顧冷冷的看着孟舟。
孟舟問他：“那要怎麽才能過去？”
“無論如何都過不去！”
林顧是很愛賭氣的，生氣的時候說的話都很違心。
他見孟舟又變成了啞巴，就問他：“你當初走的時候，真的有想過要帶我一起走嗎？”
孟舟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些震驚。
其實連林顧自己也不知道，他問出這個問題，到底想知道什麽答案，有還是沒有很重要嗎？他都已經做出來選擇了啊。
可是他還是想問，也想知道孟舟是不是曾經真的将他計劃進了自己的世界了。
他很沒有出息，又想原諒孟舟了，又或者他一直都期盼着有這麽一天。
孟舟說：“多買的那張機票還在我家裏，你要去看看嗎？”
“那你為什麽又不帶着我一起走了？”
“我想過的呀，美國的飯菜哪有中國好吃，又沒有麻辣燙、螺蛳粉、小燒烤，你跟我過去肯定不習慣。”
林顧揍了孟舟一拳，并質問他：“我哪有那麽貪吃。”
說完，他就又開始流眼淚了，自離開孟舟以後，林顧已經很久沒哭過了。
他哭起來不太好看，臉上皺巴巴的，索性蹲在地上，将腦袋埋起來。
孟舟在一旁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林顧忽然擡頭，滿臉淚痕，又兇神惡煞又胡攪蠻纏的說了一句：“老子還沒原諒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