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林顧打了個車, 輾轉近一個小時,才終于到達了今晚的目的地。
他一直就覺得顧承安腦子有毛病,但直到自己站在這間酒吧大門口的時候, 才終于對他的神經有了具象的認識。
哪個正常人, 會把自己兒子約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小黑酒吧見面?
林顧忍着惡心踏進了酒吧大門。
自從開始打職業, 他已經很久不會踏足這樣的場所了, 酒吧位置偏僻, 裏頭的人群魚龍混雜,巨大的噪音在穿破耳膜的邊緣,燈光閃爍晃的人眼瞎, 而舞池中央,則是穿着清涼的男男女女。
一看就不是正規營業的場所。
小時候為了來錢快,林顧在類似這樣的地方做過小生意,偷摸着賣點煙酒, 他也算是摸爬滾打過來的,但卻一直不适應這樣的環境。
或許是因為,從前母親多次告誡他,不要為了錢什麽事情都做, 因此, 他也下意識的覺得, 自己不應該來這些地方。
即便現在,已經沒人管他了,他還是保留着以前的想法。
林顧在酒吧大廳繞了一圈兒, 最後在角落的卡座裏找到顧承安。
他點了一瓶酒喝, 酒瓶已經空了大半, 玻璃杯子确實滿的,燈光折射下, 晃的眼睛疼。
林顧穿着KH的冬季羽絨隊服,和酒吧衆人的打扮格格不入,再加上他惹眼的外貌,自從踏進酒吧那一刻起,就成為了所有人的視線的焦點。
林顧煩躁的在顧承安對面坐下,他問:“找我有什麽事?”
顧承安正在剝花生吃,林顧不耐煩和厭惡的神色,并未在他心裏激起任何的波瀾,花生在顧承安手裏撚了撚,吹掉衣子,他總算開了口:“沒想到,你竟然還願意見我。”
林顧一怔,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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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麽還要來見顧承安?
從那天晚上之後,從他不再給顧承安打錢開始,從顧承安決定威脅他起,他們就沒有什麽父子之情了,既然已經恩斷義絕,林顧又何必再來見他。
可是,顧承安打電話時,說他馬上要去國外工作了,讓他看在父子一場的份上,來見他一面,有些事情,他要和林顧交代清楚。
林顧想着只是見一面,不會發生什麽,沒考慮太久就來了。
林顧嘴硬:“別給我整什麽煽情的東西,不适合咱倆,你說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說,說吧,說完了我好走。”
顧承安好像料到了林顧不會給他什麽好臉色。
他倒也不生氣:“上次的事情謝謝你。”
“什麽事?”
林顧茫然,片刻後又想了起來,他或許是在說上次林顧在微博上幫顧幼蓉澄清那件事情。
可是林顧幫了顧幼蓉是不假,卻把火燒到了顧承安的身上。
以他的性格,不恨自己就不錯了,怎麽可能還跟他說謝謝。
他這麽貿然道謝,總讓人感覺到一陣不适,好像有黃鼠狼給雞拜年。
林顧忽然笑了笑,奇怪的盯着顧承安:“我不是你,做不到六親不認,只不過,你是認真的要謝我,還是有別的話要說?”
顧承安問酒吧服務員要了個杯子,給林顧到了一杯酒,随後開始說自己今天真正的目的。
他道:“前不久,我回了趟桐城,因為你,我現在像過街老鼠一樣,有家回不得,衆叛親離,賭場的錢還沒還上,我已經失去了一只手指了,那些人都是亡命徒,你也不想眼睜睜看着我丢掉性命吧。”
“等等......”林顧糾正他:“什麽叫因為我,你自己自作自受,有必要怪在我身上?你從我這裏拿走了多少錢你自己最清楚,不說做點小買賣,你就老老實實留着那些錢養老,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
“仁至義盡,仁至義盡......”顧承安的臉上忽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轉瞬即逝。
他不再為林顧的話生氣,反而繼續說着自己無理的訴求。
“你來之前,我也說了,之後想去國外生活,但以我自己的條件,簽證這方面可能......”
“不可能,”顧承安話音未落,就被林顧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嘲諷道:“你不是要走好父親路線了嗎,那天還為了顧幼蓉來求我,怎麽,這個時候又不在乎了?你和顧幼蓉她媽離婚了嗎,抛妻棄子的人設倒是真讓你拿捏住了,無情無義慣了,再來一遍也所謂,對嗎?”
時至今日,此時此刻,林顧從對顧承安的憤怒中,終于消解了從前,對顧幼蓉和吳靜雨無端的恨意。
他最應該恨的,是眼前這個人。
他和他母親從前遭受的痛苦,從來都只與顧承安相關,而現在,顧幼蓉可能要重蹈覆轍了。
“你調查我?”顧承安也很生氣,他沒料到林顧連他離婚的事都知道。
林顧:“你那些爛事,還需要我調查?早就人盡皆知了,也不怪你想出國,怕是在國內已經待不下去了吧。”
“胡說八道,老子走到今天,還不都是因為你!”
林顧“嗖”的站起身來,恨恨的盯着顧承安,不願意再和他多費唇舌。
看見林顧要走,顧承安忽然急了,他把人叫住,臉上泛了些悔意,聲音也柔和下來許多。
“好好好,是我自作自受,既然這樣,以後我都不會再來打擾你了,”顧承安把自己喝到一半的酒倒了一杯在林顧面前的杯子裏:“喝了這杯酒,等你走出這間酒吧,我們就不再是父子,以後也都不會再來打攪你。”
林顧沉默的看着顧承安遞過來滿滿的一杯酒,稍加猶豫,就接了過去。
一杯酒下肚,身體瞬間熱了起來,
顧承安臉上的悔意消失的無影無蹤,轉而被得意代替,林顧這才發覺周遭環境有些不對。
剛開始他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的穿着打扮,和這間酒吧風格不符,所以才總是有看盯着他,現在身體開始不舒服,才忽然反應過來,酒吧門口那幾個人和卡座旁邊看似聚會的那張桌子上,所有人都是來盯他的。
确實是自己大意了,他雖然和顧承安沒感情,但也對他沒什麽防備之心,至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用下藥這種手段來對付自己。
他太傻了,顧承安這種人怎麽會後悔呢?
賭場的經歷不但沒有驚醒他,反而讓他更加瘋狂,可現在才想明白一切,已經太晚了。
面前的人在自己眼中不斷晃動,形成重影。
林顧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唯一能想起的是離開基地時,他和孟舟說好了,要拿冠軍,回桐城見他的父母。
後天還有比賽,KH的首發幾乎都沒有替補,作為核心節奏位置,他決不能在這裏倒下。
林顧猛地擡起頭,憤怒的盯着顧承安,小人嘴臉在這一刻暴露,顧承安平靜的看着林顧,眼裏滿是嘲諷。
林顧掀了桌子往門口走,然而力不從心,在幾個黑衣人的阻攔下,他很快便沒了知覺。
倒在了酒吧雜亂肮髒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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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送走林顧,孟舟回房間不久便睡了。
說來也奇怪,他一直被失眠的病症困擾,昨天卻破天荒的睡了個好覺。
醒來之後,簡單的洗漱完,忽然想起昨天沒聽見林顧回房間的動靜,遂去了隔壁,打算叫他一起下樓吃飯。
敲了三下門,沒人來開。
林顧睡覺一直睡的死,孟舟也沒想太多,擰開門把手直接走了進去。
房中空無一人。
難不成已經起床了?
孟舟又下樓去找,一樓飯廳坐滿了人,可就是沒有林顧。
這時,賀辭打折哈欠從樓上下來,孟舟立刻叫住他問:“看見林顧了嗎?”
“沒,”賀辭敷衍着回答了一句,又想起昨天林顧出門了,他睜開困倦的眼睛,八卦道:“林顧昨晚不會沒回來吧。”
孟舟生硬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賀辭:“打個電話問問呗,這麽大人了,你還擔心他丢了不成?”
“快打個電話吧。”
趙寒也在催他。
比起賀辭的神經大條,趙寒顯然更加緊張,自從孟舟出國,林顧就很少在外面住了,就算偶爾有事,也會提前通知俱樂部。
眼下大賽在即,人卻找不到了,林顧不是那麽不負責任的人。
孟舟撥了電話,沒通,電話開着免提,通知關機的聲音從裏頭傳出來,大家才開始慌張。
林顧歷來是網瘾少年,手機幾乎二十四小時不關,除了比賽和訓練,很少有打不通的時候。
突然關機,真的很怪。
“可能沒電了,你別急,過會兒再打。”
趙寒第一時間把孟舟穩住,拉着賀辭去了角落裏。
趙寒問:“林顧昨天又說他去哪兒嗎?”
“沒有。”賀辭如實回答。
趙寒:“這就麻煩了,一個大活人,現在上哪兒找去。”
賀辭和趙寒還在這邊擔心林顧,轉頭聽見小圓子在喊孟舟:“哎,教練......”
等兩人反應過來,已經只能看見孟舟的背影了。
好好好,明天比賽,首發打野還沒找着,這下教練又跑了。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KH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