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秋季賽總決賽訂在了宜市。

KH的訓練十分緊湊, 一直到總決賽的前一天，衆人才從寧市趕赴比賽所在地。

這幾年，林顧很少來宜市, 對這座城市的變化或者發展一無所知。

從機場出來時, 他才忽然覺得似乎一切都沒有變。

宜市機場對他而言意義特殊, 他曾經無數次拉着行李箱飛奔在去找孟舟的路上, 也曾經在一個寒冷的冬夜, 在此處送走了他最愛最愛的人。

這裏是他職業生涯的開端，也是他與孟舟感情的開始。

總決賽在宜市打，好像冥冥之中皆有注定, 在這裏失去了什麽就要在同一個地方找回來。

在入住酒店休息整理了一番，孟舟對明天的比賽還是很不放心，又把一群人叫去他房間耳提面命的叮囑了一遍，生怕有什麽地方被自己遺漏了。

所以說, 他往日的那些運籌帷幄，漫不經心，全是裝出來的，就算是身經百戰的教練, 在比賽之前也難免會緊張。

晚上, 林顧早早洗漱好躺在床上, 玩了會兒手機，忽然在想，上一次打總決賽之前他在做什麽？

其實也沒有過去太久, 但記憶似乎在重重疊疊的比賽裏, 變得模糊不已。

唯一能肯定的是, 那時候，他滿腦子都在和孟舟較勁, 恨不得他輸的越慘越好。

想不到還不到兩年，他們竟然以這樣的形式再次并肩。

林顧很少會有什麽心事，除了前段時間處理顧承安的事，他一向直來直往，有什麽說什麽想做什麽做什麽。

此時此刻，他正回憶的出神卻被一個電話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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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電的人是安安，林顧接通語音，有些不耐煩：“喂，找你爹幹嘛？”

“顧哥，你們是不是到宜市了？”

林顧：“是，怎麽，你有事？”

安安那邊停頓了會兒，好像有點不知道怎麽說，總決賽在即，無論他找林顧有什麽事，大概率都是會被拒絕的。

“你能不能出來陪我吃個宵夜？”安安問。

林顧在四下無人的房間裏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随後在手機對話筒裏“耐心”的詢問：“你人緣這麽差麽？”

差到了連一個陪他吃宵夜的人都找不到，要在總決賽前把林顧叫出去。

安安似乎有些着急：“顧哥，你就出來一趟吧，我求你了，吃燒烤，就在你們酒店旁邊那條街，很近很近。”

“行行行，我來還不成嗎。”

林顧最終還是耐不住安安的軟磨硬泡，畢竟安安也算是他看着成長的，他對他和對小圓子他們一樣，嘴硬心軟。

何況安安很少無理取鬧，幾乎不會在林顧有正事的時候打攪他，萬一他真有急事呢。

穿衣服的時候，電話還沒挂。

林顧在披外套時，忽然想起了什麽，把電話的擴音打開，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住哪兒？”

安安：“因為我已經到燒烤店了，剛剛看見阿星在樓下便利店買零食。”

行吧。

林顧挂了電話，按照安安給的地址，去了他說的那家店。

安安坐在二樓，只有他一個人，但已經吃出來一桌子的鐵簽。

林顧剛坐下，安安就讓服務員過來加菜。

林顧：“別忙了，我不吃，你找我有什麽事快說，我明天還得打比賽呢。”

安安遂放下手中的羊肉串，停下了一切動作，然後很認真的對林顧說：“我想轉會。”

“哦，然後呢？”林顧單手托腮，等待下文。

安安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要知道，自己今晚在燒烤店做了快兩個小時的心裏建設，才決定讓林顧出來聽聽他的打算。

“沒有然後了。”

林顧盯着他：“所以，你大晚上的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這麽屁大點事？”

安安：“顧哥，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轉會還不算大事？”

林顧在面前的爐子上挑了串瘦點的肉，不以為然：“我有點不理解你在糾結什麽，誰沒轉過會啊，我當初還是NCM的青訓打野呢。”

“是啊，楊教說他執教生涯最後悔的兩件事就是放走了你和沒保住孟舟，要不然NCM也不至于衰落至此，可你倆走了關我什麽事，他憑什麽不讓我轉會？”

安安越說越氣憤，轉頭又猛吃了兩口肉。

“等等，你說楊奇昊不讓你轉會？”

“是啊，我昨天跟他說了我的打算，他說我腦子不清醒，把裏頭的水倒完了再去找他。”

林顧輕笑：“這倒是怪了。”

NCM在業內名聲很好，只要選手想走，無論什麽實力，極盡挽留不下幾乎都會放人，轉會價格也相對合理，楊奇昊培養選手的能力也是數一數二的，幾乎不會出現安安所說的這種情況。

當初林顧的實力，圈內人有目共睹，且他因為孟舟的緣故十分不想離開NCM，但楊奇昊還是為了林顧的前途着想，把他賣給了KH。

要說楊奇昊不讓安安轉會，他林顧第一個不信。

燒烤店的二樓又有人上來了。

兩人步伐很輕，安安沉浸在吐槽楊奇昊和傾訴自己可憐的遭遇中完全沒有注意到。

林顧看着孟舟旁邊的楊奇昊臉色由白到黑有由黑到白，差點就沒憋住笑出了聲。

林顧又問安安：“你有沒有找他問清楚，萬一是你會錯意了呢？”

安安生氣道：“有什麽好問的，我現在連訓練賽都打不了，除了轉會根本無路可走，那隊伍成績差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他憑什麽都怪在我身上。”

孟舟給林顧遞了個眼神，示意他繼續和小圓子聊下去。

林顧心領神會：“你怎麽知道他怪你，他跟你說了？”

“這還用說，我又不是傻子，我能不知道嗎？人人都有訓練賽，就我沒有，估計下賽季連首發都沒有了，等着吧，老子一定要轉會。”安安咬牙切齒。

這時楊奇昊和孟舟已經走到了他身後。

“我說你今天鬼鬼祟祟的要幹什麽，原來是跑來林顧面前丢人現眼了，半決賽重大失誤導致對方翻盤輸掉比賽，你還有臉生氣？”

楊奇昊脾氣本來就差，要不是顧及公共場合，那林顧覺得他面前這碟子豌豆應該已經在安安頭上了。

他本來就為了安安的事情挺為難的，安安實力不錯，可性格太過馬虎，趁着KH過來打總決賽，想問問孟舟的意思，看看這孩子還有沒有救，誰知道一進來就聽見他在抱怨。

“教......教練。”

完了，明天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別看安安剛才說的情緒激動，現在看見教練，乖的跟小雞仔一樣，就差給他跪下了。

楊奇昊：“你還知道我是教練啊？輪換個訓練賽就要死要活，你是來打職業的不是來做皇帝的，外頭的人說你是NCM太子，你覺得好聽是嗎？轉會、轉會，你要是真轉會了，老子也就清淨了，菜就多練，還有臉來找林顧，人家是世界總決賽冠軍，你是什麽冠軍？屁成績沒有，脾氣還挺大，就知道叫。”

安安剛才的氣勢蕩然無存，教練是選手的天敵，他被罵的頭都擡不起來，臉也逐漸漲紅。

眼看着二樓又有人上來了。

林顧眼疾手快的安安揪到自己身旁，孟舟默契的按着楊奇昊的肩膀，一起在安安原來的位置坐下。

林顧倒了一杯啤酒在杯子裏，遞給楊奇昊：“有話好好說，別生氣呀，安安還年輕嘛。”

楊奇昊一點面子也不想給，哼笑：“打電競的哪個不年輕，孟舟拿冠軍的時候，比他還小兩歲呢。”

說完，他回頭看向安安：“你要轉會，我攔不住你，但你要知道，外面的路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好走，NCM出了那麽多優秀的選手，俱樂部頂層的冠軍牆上又有幾個人？好高骛遠、自以為是只會害了你。”

“我只是想打比賽而已。”安安的聲音越來越小。

楊奇昊說：“你想打比賽，所以就覺得我停了你的訓練賽是我做錯了，那你看看你面前這兩個人，作為聯盟榮譽最高的兩名選手，他們的職業生涯是一帆風順的嗎？”

話頭落在了自己身上，孟舟和林顧相視一眼，也附和着楊奇昊說：“安安，楊教停你的訓練賽，不是要把比賽輸了的責任都怪在你一個人的身上，他對你的期望很高，要求也很高，所以才會分外嚴格，要不要轉會是你自己的事情，誰也沒辦法替你做決定，但是我們都希望你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不是因為一時意氣，你懂了嗎？”

安安看着孟舟點頭，也不知道是真的懂了還是假的懂了。

十八九歲的腦子能思考的東西往往不多，一旦沾上理想二字，便更加防不勝防，孟舟對安安說的話，何嘗不是他自己的經歷。

他一直以來自诩冷靜，但是當年，卻仍然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至今追悔莫及。

林顧看着忽然變成啞巴的三個人說道：“不早了，我們明天還有比賽，你倆好好聊聊吧，失陪。”

說完，林顧和孟舟在安安求助的眼神中走出了燒烤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