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35 遲來的歉意 ◇
◎蜜汁沙司烤鳟魚10◎
035
兩人的糾纏變成四人混戰, 最後變成梅莉女士對傷員的單方面毆打。
最後奧菲娜和副官不得不統一戰線,連哄帶拉才把老太太按住。
盡管之後解釋清楚,梅莉女士對這個大塊頭騎士的初始印象也回不來了, 連帶着其副官一起踢進黑名單。
揪着女人裙子的男人能是什麽好東西?不是弱雞就是流氓!
這時的梅莉女士已經選擇性遺忘自己兒子也曾做過類似的舉動,擡着睥睨一切的氣勢坐在所有人對面——工棚中唯一的木桌上。
一條手臂倚在洛迦的核心上, 俯視這群不安分的小崽子。
副官已經跑到自家長官身邊, 低聲說明自己離開後的經歷。
奧菲娜也磨蹭着腳步, 挪到梅莉女士身邊:“我沒想到您這麽快就來了……”
“塞勒梅爾城要封城,我不跑還等着被關在裏面?!”
她一拍手下的核心,剛剛冒出一點光的核心就像被狂風壓倒的小火苗, “噗呲”一下熄滅了。
說着她還眼帶嫌棄地瞥了眼兒媳, 下巴朝床的方向揚了揚:“你才是。解決完問題趕緊走就完了,磨磨蹭蹭,不就讓某些人賴上了?”
奧菲娜:…………
腦中回憶一圈路上的經歷,她機智地跳過這個話題,開始給兩邊做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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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亞當·萊克特,我的故友。很長時間沒見到,所以聊得久了些。”她又看向躺在床上的騎士,鄭重道,“這位是阿魯基缇女士, 是我丈夫的母親。”
本來還揉着腦袋的亞當聽到這個介紹, 頓時雙眼一亮。
奧菲娜的婆婆……是勇者格雷戈裏的遺孀!
胸中突然湧起一股興奮,但不知內情的副官就在身邊,亞當只能強壓下激動的心情, 向老婦露出一個标準的八齒微笑:“很、很高興認識您, 老阿魯基缇夫人。”
他自以為的表現得很完美, 但顫抖的聲音和激動到有些變形的笑容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心态。
梅莉女士被這個扭曲的笑容醜到, 嫌棄地皺了下鼻子,卻也沒再說什麽。
“我路上遇到個駕車的人,車上還拉着好幾個昏迷的傷患。他把你們這兒的情況簡單跟我說了。”她再次轉向奧菲娜,“我讓他盡量把這裏的情況說模糊,拖延點時間,我們趁機早點離開這裏。”
“這、這怎麽能行?!”
奧菲娜還沒說話,蹲在床邊的副官先焦急地看向老婦:“萊克特大人現在需要盡快治療!您之前不是說……”
“沒說不管你們,着什麽急。”梅莉女士咋舌,木杖指向床上的騎士,雙眼微眯,“不過,我是看在我家孩子的面子上才幫你們……別給我動什麽歪腦筋。”
亞當:…………
真是冤枉。他都半殘躺在床上了,除了裙角他還能拽哪兒啊!
“正好折騰一路我也餓了……奧菲娜!”梅莉女士無暇關心他投來的幽怨眼神,杖頭轉向拍了下兒媳,“你再去燒點熱水,順便把包裏的面包拿出來烤烤——”
話音帶着遲疑拉長片刻,老人像是回憶起什麽了不得的事,倚着核心的手臂都瞬間撐直,緊張強調道:“烤烤就可以了!不要進行什麽其他加工!”
奧菲娜見她直接把“不信任”寫在臉上,莫名有些憋屈。
這種憋屈一直堵在心裏,終于在她去河邊打水、偶然看到蹦出溪水的鳟魚時到達頂峰。
女人盯着那些活蹦亂跳的魚,沉默良久,最後踢掉鞋襪綁起裙角,慢慢踏入清澈見底的小溪……
***
另一邊,梅莉女士還不知道有什麽在等着她。
此時的她正帶着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場……給亞當檢查傷處。
“……不愧是能和奧菲娜成為朋友的人,你們不要命的本事倒是很像啊。”
老婦直起身,一臉假笑地看向俯趴在床上的亞當:“就這樣還死賴着不回城……你想下半輩子都躺在床上?”
站在旁邊的副官臉都白了,亞當卻還有心情跟着呵呵賠笑:“哈哈,不會吧?我剛剛還能坐起來呢……啊疼疼疼!!”
梅莉女士放開按在他背上的木杖,冷淡道:“再嬉皮笑臉,打斷你的脊椎。”
亞當:…………
尤斯帝提亞在上……奧菲紐斯的婆婆怎麽比她還可怕!
“有痛感是好事,受着點。”她轉身看向臉色發白的副官,“路上給你喂的藥應該起效了,看樣子你恢複得不錯?”
副官想起對方粗暴的治療手段,不禁站得更直了一點:“是、是,非常感謝您的慷慨……”
“既然能跑能跳,就來幫忙。”
指使別人幹活從來都是梅莉女士的自帶天賦,手杖往外一指:“你去外面,找點木板和繩子,最好再找點幹淨的布,我要用來給他的手臂做固定。”
副官并不知道上官真正的傷勢,聽到吩咐匆匆忙忙就去照辦,只有躺在床上的亞當一臉欲言又止。
他能感覺到,他的手應該不是一個夾板就能解決。
這裏既沒有相應的治療藥劑,負責治療的也只有眼前這個脾氣巨差的老太太……他還是有些不安的。
尤其是在看到對方随手抓了把不知名草藥,看都沒看一眼就扔進研缽裏搗成泥,讓這種不安愈加攀升。
不過想到奧菲紐斯曾經受到的指控、王國西部的亂象以及那把斷裂的“聖劍”……亞當突然發現半身不遂也不是那麽不妙。
反正就算他那塊小小的封地被沒收也有家族庇佑,一家人不愁吃穿。
即使下半輩子都只能坐在輪椅上也比被王廷一點點榨幹,最後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越是思考他的心情越平和,最後幹脆閉眼躺平,任站在床邊的老太太為所欲為。
梅莉女士沒有他那麽複雜的心理活動。見礙事的人都被指使走,端着搗好的草糊糊緩步走到床尾,同時摘下手套。
用随身帶着小刀劃破手指,殷紅的血跡順着拇指劃過騎士的脊背,卻在轉瞬間融入傷者的皮膚,消失得無影無蹤。
亞當感到後背傳來一種仿若被火焰灼傷的痛感,不禁低呼出聲。
“閉嘴。”背後傳來老人涼飕飕的聲音,“正在給你上藥,不要亂動。”
那句兇殘的“打斷脊椎”還近在耳邊,亞當立時不敢再有其他動作,老老實實趴着不動了。
灼熱感很快就随着老者收回手而消失,随後是一種熟悉的冰冷感附着其上。
一把一把混着濕泥的草藥,随意拍到男人的後背、手臂和後腦勺,很快就把傷處全部蓋滿。
副官抱着從其他工棚收集到的材料回來後,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老人坐在床邊,雙手沾滿混雜着草葉的泥土,上官的身體也被新鮮的草藥泥敷了一層……看上去确實進行了妥善的治療。
他摸摸後腦,想到老人直接往自己嘴裏塞了一把草,沒過多久頭暈就消失的奇異現象,頓時覺得眼前的場景十分正常。
把東西放到一邊,他甚至還小心翼翼地多問了一句:“萊克特大人的傷勢不需要口服些草藥嗎?”
梅莉女士聞言轉頭看向他,那眼神裏有他看不懂的深意。
“你說得對,是該吃點。”她高貴冷豔地從包裏抽出一根草藥,以副官十分眼熟的粗暴手法塞進亞當嘴裏,“你不說我都忘了。”
亞當:!!!
嘴裏的草藥不但沒洗幹淨還苦得要命!只嚼了一口,就讓鐵骨铮铮的騎士生出生理嘔吐的欲望。
梅莉女士眼疾手快地給他塞回去,同時還不忘朝副官擺擺手:“幫我打桶水回來,我要洗手。順便去看看奧菲娜在磨蹭些什麽。”
副官沒意識到長官直翻白眼的深層含義,感激地朝梅莉女士行了個禮,又匆匆跑遠了。
直到年輕人的身影再次消失,梅莉女士才松開捂着男人的嘴。
嘴裏還殘留着又麻又苦的味道,再加上又被糊了一臉泥……亞當神經再粗也意識到自己是被針對了。
“您……您真的不用這樣,阿魯基缇夫人。”他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一邊無奈地笑一邊抹去嘴邊的泥巴,“奧菲紐斯是我曾經的長官,是戰友也是我十分敬仰的人,我跟她不會發生什麽其他關系……”
“但是在她被誣陷、逃跑後,你也沒有發聲,不是嗎?”
老人冷漠的聲音打斷他的解釋,讓高壯的騎士再次陷入沉默。
“……您說的沒錯,夫人。”
亞當沉默片刻,最後露出一個苦笑:“雖然我從未相信過通緝令上的罪名,但我也因為私心,沒有為他發聲……”
也許是習慣使然,他在不經意時還是會用“他”來指代奧菲娜。
并不是出于偏見,只因為在他心裏,奧菲紐斯依然是那個可以交托後背的少年。
然而,就算是從記事起就開始供奉正義之神的亞當也不得不承認,“自私”完完全全刻在人類的骨血裏,即使是他也不例外。
奧菲紐斯被判死刑并押往大聖堂的消息傳出時,他并非沒有聽聞,也并非完全沒有能力幫他。
可那時他已結婚,妻子剛剛檢查出身孕……全家人都不願他趟進這片渾水。
“再鋒利的劍,如果不能為自己所用,必定會被主人折斷。因為它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種威脅!”
身為伯爵的父親揮開他的手,嚴厲斥責他:“你為什麽還如此天真!在奧菲紐斯拒絕王儲殿下、向埃爾頓傭兵團發兵的那刻起,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時候還想為他說話,是想把整個萊克特家族都拉扯進去嗎?!”
一邊是所愛之人和繼承血脈的孩子,一邊是敬仰之人遭到誣陷……亞當最後在妻子哀求的視線中放下了劍。
“……我沒有什麽可辯解的。在我放棄營救他的那刻起,我就不配再拿起手中的劍了。”趴在床上的男人用完好的那只手捂住眼睛,“我真的很抱歉……您可能會覺得假惺惺,但在看到他……她還活着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梅莉女士只是坐在一旁聽着,目光向下落在陰影裏,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好了。我不是大聖堂的修士,沒有義務聽你的忏悔。”
老者用平靜的語氣打斷他:“要是真覺得抱歉,就親口……”
“老阿魯基缇夫人!”
門外傳來副官的高呼聲。盡管還保持着往日的穩重、卻又不可避免地帶上一點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小阿魯基缇夫人做了烤魚,讓您先墊墊肚子。”副官逆着光,一手拎着桶一手端着盤子踏進工棚,“她說之後還有,請您稍等。”
看到那只還向上散發着熱氣的盤子,梅莉女士張開的嘴卡住了。
随即飛也似的轉頭,用無比凝重的表情看向亞當:“要是真覺得抱歉,就親口吃掉這些烤魚!”
作者有話說:
魚來了!
猜猜這次的烤魚究竟好不好吃【搖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