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小鬼點燈,林子裏的地氣升了上來,伸手不見五指,四周人影重重。
遠處的吸血藤,已經和山崖融為一體,看不出任何異狀——不,其實異狀已經非常明顯,那片山崖之下,所有的植物都已退避三舍,哪怕吸血藤并不以它們為食,屬于弱者的本能還是提醒它們,那藤子極端危險,千萬不要沾上。
鄧通已然力竭,抱着李雁向前摔去——
李雁狠狠摔在地上,卻沒多疼,鄧通在最後一刻,墊在了他底下。
李雁滾了一下,推着鄧通:“日小三!”
鄧通毫無反應。
李雁一骨碌爬起來,催起渾身真氣,一個周天運轉,強提起一口氣,抽出鄧通的腰帶,把人綁在自己後背就朝前沖去。身後樹葉嘩嘩作響,如亂石穿雲,驚濤拍岸,一聲催着一聲,追着往前面攆。
他不敢回頭,生怕一轉頭,就貼着一張猙獰的臉!
眼看那片藤蔓迎風招展,李雁抽出刀往自己小臂上一劃,對着身後就甩了出去,那幾人猝不及防,被血迷了眼。
李雁腳下一緊,匆匆止血,眼看着朝着那片藤蔓飛去,實則轉了個彎,躲到了邊上的普通野草中,恰巧見到一尊石像,便滾在其後。這兒與山壁形成了一個夾角,正好将鄧通藏在裏面。
李雁堵在外,一手處理兩人身上的血跡,一手手心隐約沿着掌紋閃出微光,手中溫熱,掌心火要發未發,萬一有藤蔓過來,他就一把火燒了。
藤蔓聞到血腥味更加興奮,頃刻間全都活了過來,對着追兵猛沖過去,一時間,慘叫四起,他們身後的人也逐漸暴露,一個個沖出來,解救自己的同伴。
飛濺的鮮血就像瘟疫,不斷在所有人之間蔓延,每個沾到血的人,都難逃厄運。
李雁看着幾條藤蔓似乎聞到味道,悄悄向這邊爬來,不知是遇到了什麽,又縮了回去。
他手心的火都快燃實了,這會兒也只能先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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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外頭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李雁伸頭,露出一只眼睛,粗略一瞟,空地上躺着七八具屍體。
依照剛才的架勢,應該不止這麽多人。
還有人埋伏在暗處,等着他們出去。
他暫且松了口氣,轉頭看向鄧通,他臉色陰沉,已然是不詳的征兆。李雁皺着眉頭,先将懷中的祝餘草嚼碎,給他敷上,阻止毒素進一步擴散。
随即細細診斷他的傷勢。傷口發黑,指尖發紫,顯然是缺血的征兆。有這樣毒發征兆的毒物有很多,李雁捏開他的嘴,一股子血味,掀起他的眼皮,眼白上的血絲如同蛛絲,纏做一團。
應該是封喉之類的毒藥。
這勢頭極猛,祝餘草根本壓不住。
得抓個活口。
現在可沒時間耗下去了,李雁抓抓頭,往身上塗了失嗅草液,從那石像背後滾出來,站在崖壁下方,雙手背後,一打扇子:“都出來吧。”
縱然白衣上的血點勾的藤蔓蠢蠢欲動,也不妨礙他此刻依舊是翩翩風流。
“沒人了,沒人我可從這上面走了。”李雁抽出扇子,腳下騰空而起。
“他身邊還有一個人,絕不可能肚子逃走的!”一個嘶啞的聲音說。
這群人中間還有軍師的?李雁在心中痛罵,這難不成是派了一隊人馬來了?
他追着聲音來的方向,一根銀針飛了過去。半空中,銀針一分為三,直接朝着來人三路。
噗通。
一聲重物落地。那人倒得悄無聲息。
“難不成要我各個擊破嗎?”李雁的扇子挽了一個花,“你們可都不是我的對手!”
“口氣不小!”一個人怪叫着,直撲過來,李雁一閃,一個防護罩就擋在胸前,那人的劍頂上,啪地一聲直接折了。
李雁後退一步,腳在地上踩出個三寸的坑,才勉勉強強止住退勢。
他反手一掌,帶着十成靈氣,裹挾巨龍之勢,把人打飛出去!
那人撞斷一棵合抱之樹,被倒下的樹壓得死死的,再無生還可能。
李雁扇了扇子,足尖一點,他沒有時間,只能速戰速決。
剩下的五人同時撲過來——李雁左支右绌,抽出了他平日裏從不用的熾凰劍。
這柄劍的敵人,沒一個活到鏖戰之後!
一道金光,從劍身傳來,帶着一聲嘹亮的鳴叫。
一只火紅的鳳凰,在半空中騰起,帶着焚天的火焰,撲向那邊,幾人來不及反應,便着了火,在地上翻滾起來,焦糊味從他們身上傳來,居然帶着難得的香味。
藤蔓又循着味兒,開始動起來,不斷翻湧,對屏蔽了味道的李雁視而不見,攻向對面。
很快,地上又躺了四具屍體。
李雁脫力,那展翅到一半的鳳凰,驟然消失,化作光電,落在了土中。
藤蔓紛紛躲避,李雁撐着劍,走到最後一人身邊——
“說,他是什麽毒?”李雁拎着最後一人的領子,掌心火烤得身邊吸血藤紛紛倒退,“說出來我放你一路。”
那人二話不說,直接咬舌。
血濺了李雁一臉,兩根細藤直接向他飛來,他連退三大步,才避開那兩跟藤蔓的攻擊,又撩起一串火苗,就地畫了個圈,才讓那些藤蔓心不甘情不願退卻。
李雁引水,給自己澆了一臉,才踏出那個圈。
從懷中掏出他師傅留下來的靈丹,端詳了片刻——你說這麽小東西,怎麽能這麽值錢呢?
真是舍不得啊舍不得,心痛。
就說見到日小三準沒什麽好事。難得攢了點好東西,這會兒全都給搭進去了。
下次一定要在他面前好好哭回來。
他不情不願,猶豫了好久,才磨磨唧唧走到石像身後,一咬牙,把丸子塞到鄧通嘴裏,對着吹氣,給鄧通喂了下去。
鄧通臉上的陰晦褪去,呼吸開始沉穩。李雁覺得他今晚會這麽睡過去,沒想到他居然幽幽醒了,睜眼便看到李雁哭喪着一張臉,坐在他身邊。
李雁一看他醒了,立刻大呼小叫,以頭搶地:“我師傅難得給我留下點好東西啊,這就全都喂了你啊!”
這話說的,跟全都喂了狗似的。
鄧通腦瓜子給他吵得嗡嗡疼。
李雁悄悄看他,見他沒什麽太大的反應,繼續哭:“我這可損失大了,日小三,我一見你就沒好事啊,真是破財還沒消災啊……”
“我見到你才是沒好事。”鄧通面無血色,張了張嘴,受不了他這胡說八道,“你這是多少銀子,我賠你。”
李雁的淚花收放自如,立刻不哭了,吸了吸鼻子:“我覺得,怎麽也得一千兩……”
“我換成銅板砸死你。”
李雁撇撇嘴,不識貨的家夥。
那可是我師傅留下來的,我師傅!
他扶起鄧通,兩人向外望去,遍地的屍骸,開始自行融化,慢慢消失不見了。
地面很快就被收拾幹淨,仿佛剛才的激戰都是他們的錯覺,藤蔓乖順,唯有土更潤了,像是剛剛被施過肥。
李雁只覺得牙酸。
這東西簡直就是殺人越貨的良品。哪日要是有空,一定到這來挖兩根走,養在後院,邊上放一圈靈燭臺,每日裏就澆點雞血,讓它餓不死就行。
“時間不早了。”鄧通伸出手,示意他趕緊扶着自己。
李雁翻了個白眼:“不好意思師叔祖,在下脫力了,扶不動你。”說罷,他盤腿,閉上雙眼,席地而坐,開始運氣。
順便,偷偷擡起一只眼,看看鄧通的反應。
這都剛從鬼門關回來,還不修整修整,這麽拼命幹嘛?
功名利祿都是浮雲,大将軍大司馬的任務讓他自己去頭疼,咱們的命是咱們的。
鄧通哪不知道李雁在想什麽,他有點急。
眼前只是來了一撥人,說不定後面還有別人。難保北邙山不會又有一場惡戰!
但李雁打定主意不走,憑他一個人,是沒辦法往前走的。
“師叔祖,這麽多人來,不光是為了蔣子文吧。”打坐的李雁突然問。
鄧通一口真氣吊着,差點沒喘上來,只能嘆出去:“自然是為了紅蓮教的寶物。聽說紅蓮教富可敵國,大将軍大司馬想着,若是可以沖抵國庫,今上也可以。”
我就說,無利不起早。這要是沒錢吊着,哪會有這麽多人過來找區區一個蔣子文的下落。
李雁敏銳察覺到,鄧通的話裏,不經意透露出另一個意思。
今上缺錢。
今上要用錢,做什麽?
如今四海平定,也沒哪個地方發生靈氣暴亂的災禍,也沒聽說過又要大興土木。
那唯有一個可能——
用兵。
想到九重天的風聲,越來越緊,李雁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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