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父母的信
父母的信
今昭将卓異送到李倦手中後，告別了昔日最疼愛的弟弟，跌跌宕宕朝南苗深處走去，下绛頭也是有些許反噬的，他的手背上再次開出了黑色的血絲花，不過這樣的離別他們彼此都很體面。
今昭再次站在山谷口，第一次到這裏是害怕，而這一次卻是不舍，最後回望了一眼明月，咳出一口黑血，笑着笑着就不自覺流了淚，将手中的方天畫戟抛去，一身輕松的走進了曾經遙遠的家。
“一歲一顆山茶樹啊，一個小孩正在漸漸長大”
“摘下最愛的紫葡萄，留給歸來的裏阿阿爸”
“紮着油紙傘呀，帶着小花環，童年的紙鳶越飛越遠啊”
“無憂無慮嘻嘻哈哈，裏阿…阿爸…期待今昭的長大”
“年年今無憂，歲歲有今昭…”
今昭一路哼唱着兒時的歌，試着找回童年的感覺來熟悉這段回家的路。路明明就在腳下…就在這裏…為什麽，為什麽永遠歡樂不起來了呢？
皎皎月光裏，今昭看見了滿滿的山茶樹，他的嗓音不自覺顫抖起來，輕數，“1，2 ，3…89，90，…99”
這是他們種的麽？今昭忍住情緒，走進了那泛黃的竹樓，眼睛瞟到了門的下方有個小小的門把手，仔細的用紅繩纏繞着。今昭蹲下顫抖的用兩指勾住那個結實的小把手，拉開了陳舊的記憶。
從小無憂就是兩個大人的小尾巴，走到哪跟到哪，這次也不例外。
“夫君啊，過來把無憂的小被子拿出去曬曬”
“哎~來啦”
今烙讓無憂原地坐會，将手裏編的紙鳶放下，跑回屋內去了。
過了些時候，今烙還是沒有出來，風将竹門吹住了，小今昭也安耐不住了…
小無憂搬起小板凳，笨拙的站了上去要去夠那高高的門把手，正在此時今烙從裏面推門而出。
“咚！”無憂連着凳子人仰馬翻，可惜當時他的話還說不全，只會滿含眼淚，可憐兮兮的抱着頭
“唔…嗚”
“哎呦哎呦~寶貝對不起對不起，爹爹不知道”
今烙将小被子放下，抱起小今昭，心疼的呼呼。
“小無憂哭了麽？來娘親抱抱舉高高~”
“嗚…高高…夠不着…嗚”
他笨拙的表達自己的語言，留阿見他沒有明顯的傷口，就将他放下溫柔道，“那無憂和爹爹娘親一起做個專屬無憂的把手好不好”
“嗯…好嗚…”
今烙去院子前迅速砍了軟細竹，引導着無憂一點點綁上，“無憂寶貝，真聰明~”
留阿附和道，“我們家的小機靈鬼~”
一家三口在門前蹲了許久，教着無憂的小手一點點的纏紅繩，當時那個破破爛爛，松松垮垮的門把手被誇了好久好久。回想起來當時的心情也是充滿自豪的吧。
屋內客廳有一套加高的竹椅，父母的愛讓那些尖銳的竹角一一磨圓，今昭的呼吸重起來，當初仰望的視角都變成了俯視，各個角落熟悉又陌生。
進了父母的房間，還有一架嬰兒床，伸手拂過落灰的梳妝臺，曾經母親就在這裏教他牙牙學語蹒跚學步…
“吱呀~”
今昭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令他驚訝的是屋裏有一個衣架，撐着一套主體色調為紅色的衣服，刺繡輕紗精致無比，藍綠緞帶鑲嵌其間，這是母親給他做的…書桌上有一張落灰的信件，今昭深吸一口氣，念出了時隔多年的父母之言。
“吾子親啓，展信舒顏”
我們知道總有一天小無憂會回到這裏，這裏是家，爹爹娘親永遠在此守候着，随時歡迎我們的寶貝回家，我們在門前中滿了99顆紅山茶，或許以後我們都不能陪無憂過生日啦~
娘親知道你再次回到這裏或許已經歷經千辛萬苦，嘗盡世間艱辛，受了委屈要和我們講出來哦~我們都聽着。
不知道小無憂長多高了，你爹爹說一定比他高呢，他給你做的衣架，我給你做的衣裳，不知合不合身？
無慮一直喵喵叫，它也有話想和你說，我想它在講
春夏秋冬，冷熱嚴寒，都別忘了添衣簡暖。
小時候鬧着要減肥，長大了可不許，粗茶淡飯，不可苛責，都要按時完成，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是我們對你最大的祈願。
…………
…………
無憂寶貝別哭，我們一直都在你身邊…
“平安喜樂，無憂無慮”
信的最後還有一只小梅花爪印
今昭用盡全身的力氣讀完了最後一句話，脫力的跪在衣服面前，心髒那裏空掉的血窟窿正在瘋狂的長出來，抽痛，酸癢，淚水不斷的湧出來，他感覺到了開心，悲傷，壓在心底的情緒鋪天蓋地的朝他湧來，扼住了他的喉嚨，傳來一陣陣的窒息感。
抖落塵埃，褪去青衫。
今昭走出竹樓，來到一顆粗壯的山茶樹前，這是他一歲時今烙種的，此刻抱住它就像抱住故去的雙親，他一邊勾唇笑，一邊掉眼淚直至眼前血紅一片也不停歇
“爹娘…我想你們…”
“我不喜歡這裏…可我又好像割舍不下…我明明很開心卻又感到悲傷…”
隐藏了十幾年的情緒反撲，久久不平息，今昭撫摸着手上的白玉镯不斷的抽噎，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時期，嘶啞的呢喃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知道…”
終究是掏出了一把匕首，在在自己手腕上狠狠滑了一刀，什麽也看不見了，什麽也不想聽見，就讓他和父母一起長眠于此吧
花滿谷，紅出意，琳琳滿目何處尋？
竹樓旁，雪堆裏，絲絲印記不得跡。
卓異安子蒲搜尋了整座山谷也沒有找到無憂的屍體。
“或許無憂不想我們看到他那個樣子”
“嗯…走吧…”
卓異和安子蒲毫無目的地的在瑰國四處游蕩，就像從前三人一般游山玩水，不過再也歡笑不起來了。
卓異騎在馬上看着夕陽，無神問道，“接下來什麽打算？”
“嗯…回豫洛接個人然後回蒙古”
“一起吧，駕！”
“駕！”
兩個人勒停了馬，轉向向着豫洛的方向騎行去。真正到地方時已經是12月了，天上依然飄着雪，街邊攤已經開始賣起了紅對聯，張燈結彩，冠蓋相望熱鬧非凡，就連從前荒廢的将軍府前也是摩肩擦踵，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倆人先是入宮拜見了帝王，後被沈瓊親自護送回将軍府。不等安子蒲問沈瓊就告知了時待的去向。
“那位小公子說豫洛熱鬧，他住不習慣，就先告辭了”
“那他有沒有說去哪？！”
沈瓊只淡淡的搖頭，安頓好他們的住行就先一步辭退了。
“哎…！”安子蒲想挽留，但也确實沒有理由，或許他的選擇是對的…自己确實不值得…
眼前氤氲了淚水，上一年還在開開心心的過年，今年已經物是人非，人走茶涼了…
“卓哥哥…我…”
卓異攬着安子蒲的肩膀，說道，“想去就去，別猶豫，有些事錯過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安子蒲擦擦眼淚，應道“嗯！今年不能陪你過年了…等明年…我們…我們再一起”
“去吧，別留遺憾”
與樂已知心裏路，啓程回訪長憶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