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房間裏談話還在繼續,沒了顧宸,雙方的交談也愈發得不客氣。

顧銘睿明顯壓抑着怒氣,卻還保持着最後的涵養,無論黃浩說什麽,顧教授的回答都是拒絕三連。

他會繼續想辦法,不可能将愛妻的心血低價賣出,更不可能賣給影印!

中年人則在一旁點頭附和顧教授。

黃浩見兩人油鹽不進,也失去了耐心,冷笑着道:

“顧總,顧教授,我現在來征求你的意見,是給你幾分面子,你也別真把自己當成公司的主人。”

顧銘睿一時沒反應過來,黃浩又是一聲冷笑:“看來顧教授還真的把公司當成自己的了。”

“容我提醒一句,公司是老師的,顧教授您能專心研究,在自己喜愛的冷門專業深耕,不過是仗着老師‘寵’你,還能養着你。”

“沒記錯的話,之前呢,你這位好繼父直接放棄了遺産的繼承,原本星火的股份老師手裏有百分之六十,剩下的組成,分別是王總手裏的百分之十,最後的三十則是散股。”

“顧教授你現在不過是兩個小師弟的代理,顧宸手裏的不提,桓栩手裏的股份,你覺得他會選擇讓其變為負債還是及時變現”

在兩個中年人變化的面色中,黃浩施施然說完最後的話:

“這是最後的忠告,影印準備着手收購散股,兩位繼續執迷不悟,影印下一次聯系的就不是兩位,而是桓栩,顧叔還是為小宸早做打算吧,還有王叔,跟着誰幹不是幹呢?”

“黃浩,你別再這裏挑撥離間,小栩是個好孩子,不會和你們同流合污。”

“呵呵。”黃浩陰陽怪氣地笑了聲,意思不言而喻,桓栩到底是不是好孩子,懂的都懂。

桓栩擡手按上了門把手,沒在乎背後顧宸審視的目光,在衆人矚目中,拖着還有些虛弱的雙腿緩步走入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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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宸跟在桓栩的後面,也跟着重新鑽入了房間裏。

顧銘睿沒時間理會小兒子,而是看向了桓栩,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小栩。”

病床上的中年男人面容儒雅,氣質溫和,桓栩垂了下眼,禮貌地喚了聲:“顧叔。”

緊接着桓栩又對着旁邊的中年人喚了聲:“王叔。”

桓栩這一開口,兩個大叔都有些受寵若驚。

桓栩最後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的黃浩,黃浩這時正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桓栩,明顯也被桓栩的态度打亂了步伐。

記憶裏,桓栩可不是個有禮貌的主,尤其是對待顧銘睿這個繼父。

不明白桓栩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愣了一下後,黃浩決定先發制人。

黃浩慣會做人,即便心裏看不起桓栩,平時也不會表現出來,相反,兩人的關系在黃浩的有意維持下,還算不錯。

露出一個微笑,黃浩一邊招呼桓栩在他身旁坐下,一邊試探道:“小栩,剛才我和顧叔的對話你聽到了?”

如果桓栩沒聽到,黃浩不介意再給桓栩說一遍。

随着黃浩的話出口,顧銘睿欲言又止,王叔和顧宸則屏住了呼吸,有些警惕,又有些緊張。

将衆人的神色盡收眼底,桓栩沒有立刻做答,面上更是沒什麽神情,随意掃了一眼黃浩,就收回目光,對着顧宸招了下手:“小宸,扶我一下。”

顧宸:?

還是顧父先反應過來,催促顧宸:“小栩剛醒還虛弱着,顧宸,還不扶着你哥。”

顧宸猶豫了片刻,試探着上前一步。

桓栩的确有些腿軟腳軟,直接搭上了便宜弟弟的手臂,指揮着小孩扶着他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顧宸沉默照做,只是,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桓栩剛才瞥向黃浩的那一眼裏,帶着不加掩飾的嫌棄。

此刻房間內的氣氛有些奇怪,除了桓栩和扶着他的顧宸,另外的三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止狀态。

明明是最後一個進來的,這會兒桓栩卻似乎成為整個房間的主導,牽引着事情的發展。

就連之前一直喋喋不休的黃浩,也下意識閉上嘴。

桓栩靠在沙發上,擡手揉了下隐隐發疼的額角,寬敞的病號服袖子随着他的動作下滑,露出了一截手腕,某大牌聯名的銀色大鐵鏈子上,有些抽象的骷髅頭正對着桓栩露出微笑。

桓栩眼角一抽,什麽玩意兒!

怪不得手腕疼,合着病號還帶着負重。

二話不說,桓栩将鏈子拆下,往茶幾上一扔,鏈子和茶幾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聽着就很重。

桓栩的動作,讓顧宸和顧父的眼角一抽,不是他們不給桓栩摘手鏈,是他們怕桓栩醒來後發脾氣,不敢動他身上的裝飾。

桓栩則一邊轉動手腕,一邊重新擡眼看向黃浩,下巴微擡,不客氣地問:“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別說,桓栩此刻的模樣和語氣,和原主還真有幾分相似,只不過是高配版。

畢竟兩人可能是平行世界的人,有些相似也不奇怪吧?桓栩不是纨绔,甚至于,他是出身孤兒院的孤兒。

能好好将自己養大,又獨自一人進入娛樂圈打拼,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國際最佳導演,桓栩的性格不可能是軟包子。

衆所周知,桓導的劇組都是典型的導演核心制,顧名思義,劇組內,一切都得聽導演的。

這會兒一個眼神,比起原主纨绔少爺的傲還要更有威懾力。

桓栩向來恩怨分明且護短,能夠得到重活一世的機會,算是承了原主的情,原主固然叛逆,卻也不是禽獸,對于母親也有親情,因此,桓栩也會出手替原主護住凝聚了母親心血的公司。

繼父對原主沒有私心,弟弟顧宸也和這具身體血脈相連,桓栩當然也要護着。

而他絕對有這個資格和能力。

面對桓導氣場壓迫的黃浩:“……”

總覺得剛才被桓栩扔出的不是手鏈,而是沙袋,帶上沙袋負重前行,摘下負重準備揍人。

将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海,黃浩按照桓栩的要求,将之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小栩,你很聰明,是你的話應該能明白師兄的苦心,将星火打包轉賣,對所有人來說絕對都是最好的選擇。”

桓栩微微颔首,黃浩臉上勝利者的笑容還來不及綻放,就僵在了臉上,只聽桓栩詢問:“黃師兄,沒記錯你叫黃浩是吧?”

黃浩不明所以:“是?”

“哦,你的名字讓我想起了一個物種。”

“啊,什麽?”

“老鼠,母星上它還有個別名,俗稱耗子。”

“耗子有個遠親叫黃鼠狼,愛吃雞。”

“不知你聽過沒有,母星上有個諺語叫做黃鼠狼給雞拜年。”

在衆人好奇的目光中,桓栩悠悠将後半句說完:“不安好心。”

科技發展,節奏更加快的星際時代,母星文化已經漸漸淡出大衆的視角,黃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桓栩在罵他,但也第一時間感受到桓栩語氣裏的嘲諷。

顧教授是冷門藍星歷史的教授,第一個get到了桓栩的“指桑罵槐”,忍俊不禁的同時,也有些驚異地看着桓栩,顯然震撼于桓栩這麽高級、複古、有格調的罵人方式。

作為一名導演,一名文藝工作者,黃浩的反應不算慢,盤好邏輯鏈後,臉色變得難看。

王叔和顧宸反應得更慢一些,片刻後,王叔恍然大悟地一拍手,緊跟着哈哈大笑出聲:“黃耗子,黃鼠狼,哈哈哈,小栩罵得真特麽好。”

顧宸的唇角也跟着揚了下。

聽到王叔的笑聲,黃浩咬牙切齒:“你們……桓栩!”

桓栩:“吵,醫院裏注意素質。”之前黃浩教育顧宸,這會兒卻被桓栩的話噎的不上不下。

深吸口氣,黃浩壓下胸口的氣悶,低聲道:“小栩,你哪邊的?”

桓栩當然知道,黃浩之前就做了二手準備,已經提前聯系過原主,并且花言巧語忽悠的原主态度軟化,眼看着再加把火,就能被說動出售股份。

不過現在桓栩穿過來,才不管那麽多,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黃浩,用手挨個比了比自己,顧宸以及顧父:

“我們都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你說我哪邊的?我不向着自家人,難道還向着你個白眼狼的外人不成?”

在黃浩“你特麽犯什麽病”的震驚目光中,桓栩下了逐客令:

“黃先生請回吧,順便轉告影印,我手裏的股份不會出售,星火很快就會出新的作品,不想被星火踩下,不如趕緊出新的片子。”

黃浩的視線在顧父和桓栩之間來回逡巡,半晌,他猛地起身,臉色難看道:“合夥耍我是吧?好,好,好!等到星火破産,有你們哭的那天!”

黃浩大步流星的離開,就在他即将跨出門框的剎那,桓栩的聲音忽然再次響起:“等等。”

黃浩的腳步一頓,轉過身,面帶嘲諷:“怎麽?這麽快就後悔了?”

桓栩食指繼續按着額角,語氣淡淡:“既然黃先生是影印的說客,應該是已經和影印互相欣賞,如今收購失敗,下一步,黃先生就要和星火解約了吧?”

黃浩心中終于舒坦一些,雙方撕破臉,也沒什麽好隐瞞的:“沒錯。”

桓栩提醒:“距離黃先生的合同到期還有三年。”

黃浩愈發得意:“是有三年,之後我的律師會和星火談解約和賠償事宜。”

想用合同期限約束他,天真,影印已經答應幫他賠付,沒了他這個銀級導演,就憑星火剩下的兩個銅級導演和一群上不了臺面的助理,拍不出新片,資金鏈斷流,死的只會更快。

求他吧。

當然,就算桓栩他們哭着求他,他也不會留下。

黃浩明顯想多了,在黃浩期待的目光中,桓栩随意的擺擺手示意黃浩可以潤了,記得解約金就好。

“黃導堂堂銀導,解約的話,相信一定會賠付公司不菲的違約金,只有這樣才能更符合黃導高貴的身份,多謝黃導,公司也正亟需這筆流動資金,為了滿足你我雙方的期待,建議黃導第一時間與影印聯系。”

想錢想瘋了吧,還期待。

“行,等着。”黃浩狠狠将門摔上,解約是吧,嫌死得不夠快是吧,高高在上是吧,那就拭目以待,他等着看這些犟骨頭身無分文那天!

黃浩離開了,房間再次陷入安靜。

王叔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用一個冷笑話打破沉默:“門板都快被拆下來了,還在醫院呢,這黃耗子是挺沒素質的。”

王叔和顧宸父子對視一眼,顧父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小栩,你一直揉着額角,頭還疼呢?”

明顯是句廢話,顧宸抿了下唇角,繼續保持沉默,心中卻在腹诽,宿醉到酒精中毒,能不頭疼嘛。

顧宸偷偷用餘光打量桓栩,這個哥哥剛才……顧宸自以為隐蔽的動作,誰知下一秒,桓栩就擡眼回望過來,被抓包了,顧宸連忙轉開視線,耳邊卻聽到一聲輕笑。

顧宸身子一僵。

桓栩沒有繼續逗小孩,對着隐含關心的顧父輕笑了下:“讓顧叔擔心了,我沒事。”

“哦,哦,沒事就好。”顧父連忙應聲,頓了頓,顧銘睿又欲言又止地偷看向桓栩,桓栩直接道:“想說什麽顧叔就說吧。”

“呃。”今天的桓栩好說話到讓顧教授不知所措:“就是那個,小栩你剛剛說不會賣股份……還有就是,你說咱們是一家人……”

桓栩眼眸半垂了垂,擋住眼中的神色,作為導演要指導演員,對演戲并不陌生,更何況,他也不是在說謊。

“顧叔,對不起,之前是我年輕不懂事,讓您和媽媽操心了,媽媽離開這段時間,我整日渾渾噩噩。”

“昨天被送往醫院的路上,我一度以為自己要不行了,不瞞您說,昏厥的時候,我的腦海卻前所未有的清明,像是過了走馬燈。”

“回顧過往,我才猛然發現我活的渾噩又荒唐,辜負了親人對我的期待,身邊都是狐朋狗友,卻并無一知心朋友,我不是一個好兒子,也不是一個好哥哥。”

“那時我就想着,如果能醒來,我一定改過自新。”

稍微停頓,桓栩輕聲道:“我現在醒了過來,可是媽媽已經永遠的離開,我醒悟得太晚了……”

顧父驚喜交加,更多的是欣慰,從病床上起身,甚至顧不得穿鞋,幾步來到桓栩的面前屈膝蹲下,和桓栩平視,認真道:“孩子,浪子回頭永遠都不晚,你媽媽一定也會為你開心的。”

桓栩聲音更輕,帶着一絲不确定:“真的嗎?”

顧銘睿的手試探性地擡起,眼見着桓栩沒有躲開,才小心地放在他的發頂,輕輕揉了揉:“真的,顧叔從來不騙人。”

溫聲安撫了桓栩,顧銘睿又連忙補充:“小栩你昨天真的吓到我們了,下次,下次別再喝這麽多酒了。”

桓栩立刻保證:“讓顧叔擔心了,我以後會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顧銘睿的神情愈發舒展,桓栩像是想起什麽:“對了,剛剛我把黃浩趕走,還讓他解約,沒關系吧?”

“他的心本來就不在星火,解約是必然,小栩你不用擔心。”

沉默一瞬,顧教授還是說不出太難聽的話,只是道:“解約了也好,他那樣的品性,是創造不出真正好的作品的。”

接着像是怕兩個孩子擔心,顧銘睿又連忙對着桓栩和顧宸道:

“星火和你們兩個一樣,都是漫漫的孩子,我會盡己所能保護它,争取等到你們能夠獨當一面,将星火完整地交到你們手裏。”

臉面不重要,尊嚴不重要,只要能讓星火度過難關,顧銘睿腦海飛快梳理熟悉或不熟的朋友,回頭再一一打電話向朋友借些資金用來周轉。

最重要的是,重新尋找一位影視公司必須存在的,至少銀級的導演。

還要繼續跟漫漫生前的朋友們聯系,為公司的藝人們争取參演的機會。

“顧叔,我也會跟着想辦法,咱們一起度過難關,守護星火。”桓栩立刻表态,雖然不覺得桓栩能幫上什麽忙,顧教授還是欣慰道:“好,好,小栩長大了,那咱們一起努力。”

見狀,顧宸也跟着連忙表态:“我也可以!”

顧宸才高三,在顧父眼裏是更幫不上忙的孩子,不過他卻沒有否定孩子的心意:“好,那小宸你也跟着努力。”

一直沒有開口的王叔忽然擡手揉了下眼睛,他不只是星火的股東,更是原主母親馮漫漫生前的好友,雖然星火搖搖欲墜,但是能在此刻看到好友的長子懂事,算是數月來最大的好消息。

桓栩在表态後,并沒有多說什麽,此刻說得再多也不如做的,桓栩也已經在腦海想好了之後要做的事——重操舊業。

不僅是為了不讓星火破産,繼父和弟弟流落街頭,更是因為,他本身也很熱愛自己的職業。

星際的舞臺更大,對于桓栩來說,是挑戰更是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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