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龍學院
龍學院
第一等級分院內有一處寬闊的草坪，原本是供學生自由活動的地方，用來踢足球也不差。
要讨小孩子歡心非常容易。只需要要一些新奇的玩意，加上教會他們使用新奇玩意的方法，他們很快就會圍着你轉。
況且龍學院的小崽子們本來也沒什麽好玩的事情做，一個足球夠他們玩很久。等他們玩膩了，阿普利亞也還有籃球、排球、網球……
其實阿普利亞的目的不是讨他們歡心，只是希望他們把目光從自己身上稍作轉移，不要總是打擾自己學習的時間。
可當他坐在樹下，嗅着草地的氣味，看着這些龍崽子們搶着球從他面前竄過時，忽然又有點出神。
他曾經很渴望像這樣與什麽人一起打鬧。
但當機會真正給到他的手裏時，他卻更願意孤身一人。
視野之中，一個熟悉的小小身影飛快地竄了過去——雷的整張臉都是紅的，眼裏還閃着淚花，活像被欺負了的模樣。
誰把這小霸王弄哭了？
遠遠看了一會兒，阿普利亞重新低下頭，對着厚厚的字典低聲背誦。
一個人走到他的面前，鞋底踩在草葉上發出輕微的聲音。阿普利亞擡頭，就看到倫斯對他笑了一下，然後坐在他的身旁。
“阿普利亞，你不去一起玩嗎？”
“沒什麽好玩的。米歇爾會教他們。”
米歇爾不愧是第六等級段的導師，學颠球運球都很快，多虧把教小孩的任務交給他，阿普利亞現在才能舒舒服服地坐在這裏吹風看書。
倫斯扭頭看他的側臉，說：“剛才你做示範的時候，米歇爾導師誇你動作很敏捷，還說你要是想學體術，可以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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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
“不喜歡他當你的體術老師嗎？”
“體術有其他的人教我，”阿普利亞邊說邊翻頁，手指頭挑起紙張，“不認為他會比我更好。”
不認為第六等級段的體術導師會比自己更厲害，恐怕整個龍學院都找不出第二個會說這麽狂的話的角色。
倫斯難免有些意外，好一會兒才說：“對了，‘踢足球’是你以前玩的游戲嗎？”
“嗯。別人教的。”
“那……是你的體術老師嗎？”
這次阿普利亞停頓了一下，“嗯。”
他合上字典，将上半身靠在樹上，目光望向遠處的鐘樓，“不僅僅是老師。是我很重要的人。”
是父親，是母親，是朋友，是老師……
是無數次為他指明方向的人。
察覺阿普利亞語氣中的變化，倫斯會心一笑，也跟着他眺望遠方，“明天智慧聖堂開放。阿普利亞，你要去嗎？去的話，我們一起吧。”
“聖堂？”
“嗯。龍學院裏，智慧之龍的聖堂每三天開放一次，初始之龍的聖堂每七天開放一次，每到開放日，商鋪街都會很熱鬧。”
聖堂，智慧之龍，初始之龍……
阿普利亞完全不明白這些龍與龍之間的關系，更不知道智慧之龍、初始之龍和他們這些龍族有什麽區別。但他很清楚地記得，害自己被關在這裏的就是那個叫智慧之龍的。
他當然要弄清楚罪魁禍首究竟是什麽身份，在龍族到底是什麽角色。
這個活動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有倫斯在他身邊，他的疑問就能得到及時的解答。
“好。”
這個回答讓倫斯彎起眼睛。
倫斯一條腿曲起，手臂置于其上。他接着說：“剛才，我和那個叫雷的小孩聊了一下。”
瞬間回想起剛才眼帶淚花跑過去的小孩，阿普利亞語氣微妙地重複：“聊了一下？”
“嗯。紅龍種中不乏那樣脾氣暴躁、做事不考慮後果的小孩，放任不管的話，就那樣長大還是挺危險的，”倫斯的表情也開始變得冷淡，“他說一開始只是因為你不搭理他，所以他很生氣。反正帶動整個班級孤立你，不能算在他一個的頭上。後來你和其他同學關系變好了，他怕你記恨他，反過來讓他被孤立。”
阿普利亞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心中藏惡鬼，目中無良人’。”
看他反應平淡，嘴上卻一針見血，倫斯笑了，說：“你的龍語進步很大。和雷比賽的時候，需要我的加入嗎？”
阿普利亞認真道：“欺負小孩得不到太大的快感。”
倫斯難掩失落：“……哈哈，好吧。那就辛苦你一個人解決了，阿普利亞。”
他還想再和阿普利亞聊一會兒時，米歇爾走過來，在阿普利亞的另一側坐下。他雙手墊在腦後，往草地上一倒。
“累了累了！阿噗利亞，把那群小崽子全都丢給我，這樣好嗎？去吧，現在輪到你了！”
阿普利亞看書的目光甚至不願意分給他一眼：“你玩得很開心。”
“啊？”米歇爾從口袋裏取出辛甘草叼在嘴裏，含糊地哼了一聲，“你再怎麽樣也是第一等級段的學生，和班裏的同學打好關系有什麽不好的？”
“考試準備充分，馬上就不是了。”
米歇爾一噎：“……”
他不痛快地哼了一聲：“龍語學得挺快啊。但你還是不會講話的時候比較可愛。”
一個是導師，一個是族長，倫斯只能出面打圓場。
他站起來，拍掉身上草屑，說：“好了，我去吧。”
倫斯和一群仰慕他的小崽子玩時，也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似乎有無盡的耐心。
他們的聲音漸漸遠去，米歇爾眯起眼睛凝視樹葉間投下的光，問阿普利亞：“你——難不成是下一任族長？”
阿普利亞翻書的手停住。
“這并不是隐瞞得很好的事情，有心人都看得出來。”
米歇爾說，“你有那麽多金幣，是奧斯頓給你的吧？龍族的族長被确認之後，往往會被送到貴族那裏生活，然後再正式上任成為族長。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需要逐漸斷掉在原本家族的關系，然後再斷掉在貴族那裏的關系，成為孤身一人的存在——好像也不算，畢竟他擁有整個龍族的敬仰，也有騎士龍守護在身邊。”
這些東西，阿普利亞并不清楚。
他問：“現在的族長也是嗎？”
米歇爾：“你什麽都不知道嗎？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阿普利亞不說話，低頭繼續看書。
“喂……”
米歇爾真拿他沒辦法，“行了，我現在告訴你，你聽好了。現在的族長名為丹伊·奧古斯塔，他原本的名字是丹伊·路希法。”
路希法……阿普利亞的眼睛裏終于浮現出一點意外的色彩。
“對，他出生于路希法家族。就血緣而言，他是路希法現在的大當家——奧斯頓·路希法的父親。但是，就身份而言，他只能是龍族的族長。”
阿普利亞本來也不是路希法的人，對此沒有任何感想。他擡頭時捕捉到倫斯的身影，“騎士龍也要斷掉所有關系吧。”
按照倫斯的說法，騎士龍只能為龍族的族長而存在，肯定也是一個不能被血緣、親情之類的種種所束縛的角色。
“是啊。騎士龍向來是由上一任騎士龍選出的，最優秀的帕洛特。騎士龍成為騎士龍之後，就只能為族長效命了。”
“丹伊族長為什麽有兩位騎士龍？”
“族長的情況比較特殊。不知道智慧之眼發生了什麽，一直選不出下任族長。丹伊族長在位的時間已經長達一百五十年，他的第一騎士龍巴澤爾騎士也漸漸老去，擔心自己不能很好地保護族長，巴澤爾騎士又挑選了年輕力壯一些的羅伯特騎士作為第二騎士龍。”
阿普利亞安靜聽完。
“你還真是什麽都不懂，”米歇爾嗤了一聲，“你真的是小族長？”
“不是。”
米歇爾：“……”
米歇爾：“你這欠抽的模樣，和我認識的一個家夥可真像。”
盡管阿普利亞說了“不是”，但米歇爾心裏已經有了論斷。他閉上眼睛，沉默着感受辛甘草特有的、辛辣與回甘交雜在一起的奇妙滋味。
“順便說一下，倫斯……是不一樣的，”米歇爾吐出一口氣，“據我所知，他身邊的關系本來就是‘斷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