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登聞鼓
第五十八章登聞鼓
溫魚想笑又覺得頭暈,病歪歪的躺在床上,過了一會兒,影一端來一海碗清水,溫魚光是瞧了一眼便覺得膀胱隐隐作痛。
罷了罷了,這人肯幫自己端水,溫魚便已經覺得高興了,實在不該再奢求其他。
她将藥和水都喝幹淨了,影一轉身離去,溫魚心裏記挂着死去的小萄,想去停屍房再看看她的屍體上能不能有線索,無奈頭暈的厲害,實在不足以支撐她動作。
她這一覺睡的長,一覺睡到了下午,期間影一過來想給她喂藥,叫不醒她,便用劍柄輕輕拍了拍她的被子,見實在叫不醒也罷了。
影一又說了什麽,溫魚反正是沒有聽見,她體質本就特殊,要麽就不病,一病起來就是來勢洶湧,她頭疼欲裂,腦海中全是光怪陸離的畫面閃過,暈暈噩噩地睡到了黃昏。
一直到晚霞時分,天空已然成了紅彤彤的一片,顧宴腳步匆匆踏進房內,接下來又是腳步不停地進了裏間,溫魚聞到他身上與床邊那件披風相同的味道,便知道是他回來了,緩緩睜開了眼睛。
接着,顧宴微涼的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燒已經退了。”
溫魚睜開眼睛,鈍鈍地點頭,顧宴看見小幾上擺着幾樣涼了的清粥小菜和一碗藥,和一大海碗清水,頗為詫異的挑了挑眉。
溫魚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接着便聽顧宴問道:“怎的不吃東西?”
溫魚的唇瓣有些幹,看見那碗黑乎乎的藥汁,更是覺得無欲無求,她啞着嗓子說:““我不餓。”
她聲音軟軟的,聽在顧宴耳朵裏,怎麽聽怎麽像撒嬌,怎麽瞧怎麽可憐。
屋內的光線暗了下來,她便想着要起身,坐起來之後,顧宴看了看那碗涼了的藥汁,喚道:“影一。”
顧宴指了指小幾上的幾樣東西,“拿去熱。”
影一乖乖的去了。
Advertisement
溫魚看影一乖得像個鹌鹑似的,忍不住有幾分好笑,顧宴究竟是怎樣一個上司,才能養出如此個性的下屬,她雖然也就今天和影一接觸稍微多一點,但總感覺這人像個傻憨憨,一點也不像精明強幹的影衛。
房內又只剩下了她和顧宴兩人,過了一會兒,只聽顧宴問道:“你可知本官今日做了什麽?”
溫魚有幾分迷茫,心想你做了什麽,我如何得知。
顧宴緩緩道:“本官今日早朝,向陛下請奏,長公主行事狂悖,私自對朝廷命官動刑。”
溫魚頓了頓,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溫魚第一反應自然是想到顧宴和長公主到底是什麽關系,兩個人之間才會如此別扭,長公主動用私刑一事是真,但說到底她是長公主,顧宴是她兒子,昨天晚上在謝府又只有自己人,顧宴若不想把此事鬧大,也是很容易的。
但他偏不。“大人知道,不是非要如此的吧……雖說曲雲的失蹤到底是不是謝鼎和劉曼一手策劃,目前還沒有定論,但謝鼎也絕對不是無辜之人。”
溫魚倒不是贊成長公主私自懲戒,她只是相對來說理智更多,現在是長公主身份高貴,更何況謝鼎也的确有罪,于公于私其實顧宴都不應該攪合進去。
顧宴垂下眼,說:“你也覺得我做得不對?”
他忽然沒有自稱本官了。
溫魚思襯着,直覺現在的顧宴狀态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他分明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眼睛裏無悲也無喜,但就是讓人瞧着有一點死氣沉沉的感覺,之前在畫舫上、在謝家他面對長公主時,似乎也是這副表情,明明并沒有什麽,瞧着卻有幾分無端的可憐。
她坐起身來,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顧宴的袖子。
顧宴低頭,她仰着頭,外頭的光打在她臉上,她那玻璃珠子似的眼睛一錯不錯的看着他。
恍惚間,那一剎那,顧宴竟有了種回到人間的感覺。
一整個白天的疲憊、算計、與人争鋒相對時要拿出十二萬分精神的感覺都消失了,五髒六腑的血液慢慢回籠,他動了動唇,聽見溫魚說:“對不對不是我說了算的,不過大人既然都已經做了,敢問一句成效如何?”
溫魚以為,按長公主在京城裏的跋扈程度,顧宴敢彈劾她,崇文帝不說會不會大怒,但最起碼也不會真的對長公主動手,畢竟這可是自己從小寵到大的親妹妹。
可是,當顧宴緩緩開口道:“陛下聽取了我的建議,斥責了長公主,削減了公主府的食邑。”
這就讓溫魚有些看不懂了。
難不成在陛下眼裏,顧宴比自己的親妹妹還親近不成?還是說這個謝鼎其實還有什麽其他的招數?要不然的話,溫魚實在很難想象顧宴是怎麽辦到的。
接下來兩人還未來得及再說其他話,便又被一個人給打斷了,影一匆匆進屋,連他的聲音都帶了點詫異的味道,“小侯爺,詹事府王弼,在午門外敲登聞鼓!”
……
大邺是有宵禁的,燈影把夜拉的很長很長,午門外,只見一個蒼老的背影跪在登聞鼓前,他脫了官帽,褪了官服外袍,正以拳一下下擊在登聞鼓上。
登聞鼓,本是官民可以将想說之事,所述之冤盡數呈給皇帝,由皇帝親自來決斷,但這些年來,大邺可以稱得上一句國泰民安,各項各業也都有了可訴之人,這登聞鼓若不是發生了重大冤案,是輕易不會去敲的。
王弼夜叩登聞鼓,可算是将此事鬧了個天翻地覆了。
陛下很快将人請進宮裏,與他暢談至半夜,宮外的人聽到了風聲,想來打聽一下,沒想到又被護衛悉數攔住了,除了王弼,今夜誰都進不了宮。
午門外,顧宴的金底藍花馬車停了半晌,風聲鶴唳,吹得人周身發冷,最終只聽馬車內的人淡淡道:“回程吧。”
他話音剛落,只聽身側又響起車轍聲,顧宴挑了簾子往外看去,只見是平王府的馬車,禁衛軍恭敬上前,沒說兩句便開了午門,将平王府的馬車迎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