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又一顆珠子

又一顆珠子

王府別莊裏的小丫頭也與別處的不同,十分的規矩有禮,一句閑話都不多說,賈環覺着比自己家裏的下人調/教得還好。

自家的丫鬟們雖也個個平頭正臉,端麗秀氣,頗有幾個舉止大方拿得出手的,但也不可能在細小處這麽規矩。

在客房裏洗了個熱水澡後發現裏衣還是幹淨的,外袍上卻沾滿了泥水沒法再穿了。

那小丫頭很是伶俐,看這情形就出主意道,“賈公子,你先穿上裏衣在客房裏歇歇,屋裏暖和,不冷的,我這就去給你把外袍洗洗,再燒幾塊紅紅的木炭,用那滾熱的燙鬥給你把袍子燙幹了再穿,費不了多少功夫的。”

賈環自然同意,忙着道謝,說道這可勞煩姐姐了,那丫鬟微笑着就去了。

左右無事,穿着裏衣滿地走又很奇怪,賈環幹脆到裏間床上去睡一覺,心想着正好剛才幹活幹得累了,先歇歇再說吧,又思量着伺候自己的這個丫頭十分的秀氣伶俐,不知叫什麽名字,等會兒要記得問一下才行。

可惜自己身無長物,沒什麽好賞她的,不像寶玉身邊随便一個扇墜子香囊都是好東西,拉下來就可以賞人,卻不想想那是因為自己小氣,有好東西都交給了趙姨娘,讓鎖在箱子裏好生保管,所以出來時總看着寒酸,配飾香囊無一件拿得出手。

迷迷糊糊的正要睡去,忽覺身邊床上一沉,似是有人坐了上來,閉着眼睛便道,“好姐姐,你這麽快啊,衣服這就已經洗好燙幹了不成?”

“啧啧,看來你不光是對本王那池子裏的幾尾魚有興趣,對這莊子裏的丫頭也挺有興趣,哈,這連好姐姐都叫上了。”不是意料中的俏丫頭,卻是薄菡不知什麽時候進來了,也不客氣,直接就坐在了床邊上。

賈環立時清醒過來,急忙坐起身來,“王爺!你怎麽來了,我這個,這個可沒有別的意思,這裏的丫鬟自然也比別處的尊貴些,別說對丫鬟了,對小厮我也不敢無禮啊。”

薄菡一直記挂着剛才看到的白皙臂膀和小腿,微微一笑,移到他身邊坐了,拉過一只手來,在小臂上輕輕撫摸,“這是本王自己家裏,難道還進來不得嗎?看你說話粗俗得很,這會兒對着個丫鬟倒想起來有禮了。”

賈環呲牙咧嘴,頭發直豎,想把手抽回來,卻又不敢,“王爺說得是,只是我這個樣子對着王爺實在是不太好看,王爺能不能容我穿上衣服再去拜見啊?”

薄菡覺出他在掙紮,不過不以為意,對待這麽個粗鄙的小子是不用太客氣的,手上使勁,把賈環攬過來細細打量一番,失望道,“前幾日,寧國府的兒媳婦出殡,本王念着祖上的交情,也曾探喪上祭,還設了路奠,發喪的當日親自去了一趟,專門請你那位銜玉而誕的兄長上來見面一敘。”微笑搖頭,這時說起來都頗為神往,“你那兄長果然名不虛傳,一表人才,面若春花,目如點漆,當真是如寶似玉,談吐不俗,本王當時就約他常去我王府中坐坐。”

再回過頭來看看賈環,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嫌惡之色,“你可是比寶玉差遠了,一點都不像,竟然還能是親兄弟?”

比寶玉差遠了的說法,賈環在家中就已經聽過了無數次,耳朵都起繭了,北靜王這說得還算比較客氣,只是直白陳述了一下,賈環還在人背後聽到過‘連提鞋都不配’之類更不堪的議論,反正他臉皮厚,聽多了也就是那麽回事,暗道既看不上我,那你幹嘛還在這裏抓着我不放,摸得人隔夜飯都快要嘔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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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實在對那位蓉大奶奶沒什麽興趣,也無交情,所以發喪那日他裝病沒去,不過寶玉回來後倒是在探春處說起過路遇北靜王的事情,對北靜王水溶的樣貌人品,談吐行止大為贊嘆,很有相見恨晚之意。

那日賈環也在探春房裏,聽得直皺眉頭,一點不覺得北靜王是他說的那個樣子,心想那都是他做出來唬人的假象,其實此人很是惡劣,不過他因‘沒見過’北靜王,所以也沒有立場反駁,只能腹貶一通罷了。

聽薄菡說他們兄弟長得不像,便應道,“寶玉哥哥是長得俊秀,我長得像我娘,所以和他沒有什麽大相似的地方。”

薄菡一愣,随即恍然,寶玉是賈政的嫡子,那這賈環怕是小妾生的,怪不得一身小家子氣的做派,很不上席面,心裏有一絲蔑意,不過也不影響他動手動腳的興致,将手伸到被子裏在人大腿上狠狠摸了一把,嘴裏也不客氣,“怪到差這麽遠呢,你也就這身細皮嫩肉還能看看了。”

賈環受不住了,使勁往床裏躲,求道,“王爺,王爺,您放過我吧,小人這麽不入您的眼,您何必在小人身上浪費這個時間功夫。”

薄菡在他面前很是随意,覺得對着這麽個人實在沒必要端着一副謙和儒雅架子,于是原形畢露,欺身上前,“放過你?你慣會坑蒙拐騙的,還想讓本王放你?你老實說,那荷花池是不是你自己清的?”

賈環聞言叫苦,心說這點小事你至于這麽認真嗎,那雖不是我親手幹的,可也是我花錢找人幹的啊!實在說不出別的了,只好苦求,“王爺,我錯了,您饒了我吧!”

薄菡憊懶笑,勾勾手,“過來,乖乖聽話就不和你認真了。”

賈環愁眉苦臉,“要怎麽聽話啊?王爺,我這還不夠聽話嗎?”

“自然不夠聽話,你使勁躲什麽,本王又不吃人。”

賈環認為這可說不準,以薄菡一貫的刻薄行徑來看,他真吃人也說不定,不過也不敢再躲下去,怕薄菡要惱羞成怒,再興起個挖魚池子的主意,自己可就別活了。咬牙閉眼湊了過去,這青天白日的,希望他就是占占便宜,可別真把自己給怎麽樣了。

薄菡看他苦大仇深湊過來的模樣,頓時被逗笑,使勁在他臉上擰了兩把,“你可真會倒人胃口,每回都要擺一副難看樣子出來,明明人長得不醜嘛,算了,算了,不難為你了,你自己過來親親本王,要認真點,別再怪模怪樣的,親過就放你走。”

“真的?”賈環睜開眼來,看薄菡對着他一挑眉就不敢再多問了,暗道這個條件還能接受,反正親一親也不會少塊肉,就當在學裏和哪個清秀的同窗胡鬧了,不過這要認真卻是怎麽個認真法呢?

又再閉上眼睛,在心裏仔細把彩雲的樣子勾畫出來。

彩雲是王夫人房裏的大丫頭,王夫人房裏的丫頭全都看不上他,獨彩雲真心和他好,賈環雖粗俗頑劣,但是誰對他好他還是知道的,因此心裏也很喜歡彩雲,這時就想借她來刺激自己一下,以便能‘認真’完成薄菡要他做的事情。

硬把眼前那刻薄王爺的臉想成彩雲那張溫柔清秀的面孔,湊過去在唇上輕輕一啄,那唇竟是又軟又香的,腦子裏輕輕‘嗡’了一聲,忍不住又湊過去細細品啄起來。

彩雲為人穩妥自重,對他是不錯,可也從不讓他動手動腳的,越是不許,賈環就越是心癢,這時迷迷糊糊的,只想着自己這是在和彩雲親熱,不由十分動情,直到有一只手伸進衣襟,在肩頭胸前一陣摩挲這才警覺,睜大眼睛翻到床裏去,大聲指責,“你,你,王爺你說就是親一下的!”

薄菡撫唇一笑,“我是說親一下的,可是你這個厲害啊,親得人氣都喘不上來了,這能怪本王麽?”

賈環臉上大紅,嗫嚅,“還不是你說要認真點……”

薄菡看他臉上紅得要冒煙,知道這人還是和自己平時玩的那些小戲子不一樣,不再逗他,站起身來,從袖管中掏出一顆大大的明珠扔在賈環懷裏,“我記得你很喜歡漂亮珠子的,正好昨天他們孝敬了幾個好的,我留了一顆給你,你拿去玩吧。”說罷轉身就出去了。

賈環隐隐聽他邊走邊吩咐,“王興,琪官還在咱們府裏嗎,去把他給我找來。”

看看手中那顆明珠,果然漂亮,能讓北靜王說好的,那就是真好了。不想薄菡還記得他喜歡珠子,還能專門記得給他帶一顆來,除了趙姨娘,從來沒人會記得他喜歡什麽的,更別說給他留一份了,心中一暖,隐隐覺得這讨厭王爺也沒那麽刻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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