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找上門
55、找上門
55、找上門
賈環無端多出來了幾大瓶玫瑰露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好,姨娘那裏自然是要給的,不過這麽多一起給她,一來她必吃不完,二來這東西明顯比太太的好了不止一個檔次,被人看到了要招惹是非。
想來想去最後決定姨娘兩瓶,自己的姐姐探春兩瓶,剩下兩瓶幹脆送去給林姑娘,前幾天姨娘大鬧了怡紅院他正準備去和寶玉賠個不是,那就還是老規矩,先去讨好下林姑娘,寶玉必然喜歡。
趙姨娘見了這大瓶的玫瑰露,果然歡喜得什麽似的,賈環趁機道,“我以後大了,外面自然能弄到好東西,姨娘想要什麽就跟我說,別總是撺動彩雲去偷拿太太的,一來丢臉,二來萬一被抓住了姨娘吃苦不說,三姐姐臉上也要沒光,她那麽個要強的人,何必去給她找這種不痛快。”
趙姨娘不服氣道,“太太屋裏的東西,便是我不要,她們那些小丫頭平時也經常會私拿了出去送人的,打量我不知道呢,前兒那是我們倒黴,不知怎麽的就忽然嚷出來了。”
賈環道,“她們敢偷出去送人是她們膽子大,萬一被抓住必是要打一頓攆出去的,姨娘要是哪天也被抓住,打上一頓攆出去,你可教三姐姐怎麽活?”
趙姨娘怒道,“我呸!我給賈家養兒育女的這麽些年了,誰敢這麽對我!況且我以前找來的那些東西你不是也喜歡嗎,怎麽這會兒子想起來假清高了。”
賈環急道,“你消停點吧,我以前那是不懂事,所以總愛沾個小便宜,為這個可吃了大虧了,所以才來勸姨娘你的。”
趙姨娘詫異,“你吃什麽虧了?誰又欺負了你不成?”
賈環不耐煩多講,說道自己還要趕着去給探春送玫瑰露,支吾兩句就走了。
他因為沾小便宜而吃的最大的虧就是無端端招惹上了薄菡,這教訓無比深刻,他明明已經下定決心要和那人一刀兩斷了,可是心中的情意卻不是他說斷就會沒有的,都過去這麽些天了,只要一想起薄菡,心中還是要狠狠地痛一下,真是折磨死人了。
帶着東西到了探春處,探春卻是個細心的,仔細看看,見是兩個一尺多高的大肚雕花玻璃瓶子,花色細膩生動,都是些平日裏不常見過的圖案,瓶口上蓋着系黃絲縧的銀螺絲蓋子,蓋子上也有花紋,做成兩片葉子微翹起來,正好得擰,裏面的玫瑰露是深深的紅瑪瑙色,光是這兩個瓶子往桌上一擺就讓人賞玩鐘情,愛不釋手,果然是好東西,比太太那裏的小瓶子玫瑰露又要好上不少。
因問道,“環兒這是哪裏得來的,既是好東西怎不先拿去孝敬老太太和太太?”
賈環就怕她這個論調,見屋中沒人,便不客氣道,“我這是專門給姨娘要來的,老太太,太太又不缺這些,倒是姨娘可憐見的,這些好東西她總是看得見摸不着,不然也不至于求彩雲去做那些個事情。多出來了幾瓶,我怕全都放在姨娘屋裏太招搖,就分兩瓶給你,剩下兩瓶打算送林姑娘,就放在你這裏,三姐姐你得空的時候幫我去送一趟啊。”
探春嘆口氣,又問,“你到底哪兒得的?連太太都不曾有這麽好的東西,人家怎麽就随便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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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那人是個大貴人,我們看着稀奇,人家可是一毫也不放在眼裏的。”
探春奇道,“你還認識什麽大貴人?我們這樣的人家就算不錯了,能被你稱大貴人的是誰啊?難道是北靜王爺,最近好像也就是他看得上你,叫你去過幾次。”
賈環現在聽到有人提起北靜王就頭疼,“唉,你管那麽多幹嘛,反正這東西的來路絕對沒問題,不信我發個毒誓給你。”
探春拿指頭戳他,“少混說話,一個毒誓也是好随便發的?我也不用你來孝敬我東西,你只把心思放在讀書上是正經。既然在外面識得了有臉面的人,那也勤快着多跑動些,日後難免有需要人提攜你的地方。”
姐弟兩個正說着,忽有賈環的丫頭絹兒急三火四地跑了來,也顧不上給探春施禮了,張口就叫,“快,快,三爺,外頭來了貴客,老爺派了小厮在二門上急傳,你趕緊回去換衣裳去吧。”
賈環和探春看她急得這個樣子都詫異,探春皺眉,“這般毛毛躁躁的像什麽樣子,說清楚點,什麽客人啊?”
絹兒急得直跺腳,“是,是北靜王爺忽然大駕來了府裏,前面措手不及的都亂成一鍋粥了,大老爺和二老爺已經陪在那裏了,正趕着去叫那邊府裏的珍大爺呢,裏面又傳話說要見三爺,來傳的小厮聽說三爺在園子裏,急得滿地亂轉那,三爺你趕緊跟我回去換衣裳吧。”
探春一愣,“那寶玉呢,既叫了環兒肯定也要叫寶玉,兩個等在一起過去的好。”
絹兒搖頭,“沒有,光急着叫三爺呢。”說罷再等不及了,不由分說,拉了賈環就走。
賈環只得跟去,暗道這回真生氣了,竟然屈尊降貴地自己跑來賈府,不過也不怕,諒他在自己家中也不能怎樣,那些個龌龊事豈是能當衆亂說的,最不濟你另找由頭告我一狀,拼着被老爹打一頓就是了,總不能打死了我吧。
自己安慰了自己一整,鼓起了勇氣,去見貴客。
到了前面一看,果然氣氛比往日不同,小厮們都規規矩矩的靠在兩旁垂手肅立,另有一隊北靜王府的侍衛站在靠前一點的地方。北靜王爺的車轎儀仗并沒有看到,大概是停在外面了。
進去正廳,只見薄菡穿着一件五爪坐龍滾銀浪的白錦蟒袍居中正坐,賈赦和賈政在下面側首挨着凳沿坐了相陪。
幾人正在敘話,見賈環進去了,就一起看過來,賈環沒奈何,只得上去參見,這時打千都不行,要國禮拜見。
薄菡穩穩地坐着,看他跪下去先不忙叫起,過一會兒才慢悠悠地開口道,“賈三公子這可好大的架子啊,怎麽,上次得罪過本王就算了,打算一輩子躲在家中,以為這便能沒事了麽?”
賈政聞言大驚失色,連忙立起身來,喝到,“孽畜,你如何膽大包天敢闖出如此禍事!”
薄菡朝他輕輕擺手,“政公且慢動怒,本王今日來就想聽聽令郎的說辭。”
賈環心道果然是挑事來了,真是翻臉無情,上次分手時還摟在懷裏心肝寶貝的舍不得呢,看我不順着你了,跪在這裏,起都不讓起就開始劈頭質問。
梗着脖子道,“小人卻不知是哪裏得罪了王爺,竟然惹得王爺要不辭辛苦地親自上門問罪,小人這可惶恐得很,還請王爺明示,我是哪裏做錯了,這死也要讓人死個明白才是。”
王興站在薄菡的身後聽得臉直抽,這賈三公子平常看着還挺識時務的,怎麽要緊時候竟這般不管不顧,這話說得可也太噎人了。
賈政滿頭都是冷汗,賈赦也坐不住了,一齊起身請罪,說道家中管教不嚴,竟然出了此等沒有規矩不知尊卑禮儀的畜生,萬望王爺見諒,回頭他們一定好好管教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薄菡聽着也氣,心說我都委屈自己成這樣,不怕被人笑話地找到你家中來了,你說兩句軟話又能怎樣!
可是看着賈環整瘦了一圈,小白臉都尖了,緊緊地咬住了下唇,任他父親與伯父在一旁責罵請罪,就是不開口,再細看,發現他撐在地上的兩只手臂都在微微的抖着。
心中一軟,這戲就做不下去了,嘆道,“你起來吧。”
又對賈政,賈赦道,“兩位不忙請罪,這可是誤會了,也是小王一時沒說清楚。”一揮手,王興連忙捧上一件物事來,正是他送給賈環,又被退回去的那匣子珍珠。
“我和貴府三公子打賭玩笑,輸了這盒子東西給他,誰知他後來又退還了回來,這可不妥當,雖是玩笑,但本王送出的東西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賈三公子,看在本王親自登門了一趟,你這便收下了吧。”
王興将東西遞來,賈政連忙代接了,心中還在驚疑不定,“這個,犬子不懂規矩,竟然累得王爺親自跑一趟,這個,這個,下官實在是汗顏!如何還敢當得起王爺的重賞。”
薄菡站起身來,“政公不必客氣,都說了是小王打賭輸給令郎的東道,并不是什麽賞賜。小王不多打擾,這便回去了,兩位留步,只勞煩你家令郎送送我就好。”說着也不等回答,擡步就往外走。
賈政,賈赦怎敢不送,連忙一齊跟着往外走,王興在水溶身後攔住他二人,笑道,“王爺說不必送,兩位老大人這就留步吧,只請賈三公子跟上就好。”
賈環爬起身來在心中暗罵,這殺千刀的,跑到我家裏來沖我老子擺這麽大架子作甚!無奈,只得跟上去。
薄菡知道他在後面跟着,也不回頭,徑直出門,快步走到自己的大轎跟前,忽然回身,伸手抓住賈環,一把拉進了轎中。
賈環大驚之下,差點大呼救命,連忙伸手捂住自己嘴,一臉警惕地看着薄菡。
王爺的大轎很是寬敞,兩個一齊坐在裏面也是綽綽有餘,薄菡瞪了賈環一會方道,“你個臭小子,鬧夠了沒有?”
賈環小心和他挪開點距離,“我沒有鬧什麽,王爺您誤會了。”
薄菡怒道,“我哪裏誤會了,你不就是覺着上次受委屈了,心裏不痛快嗎,當時怎麽又不說?還情意綿綿地哄人,這一回家就立刻翻臉無情了,你,你個該死的,你把本王當傻瓜哄呢!”
賈環看着薄菡滿臉的怒氣,可就是這張橫眉怒目的臉在他眼中也是如此的好看動人,心裏酸澀,低聲道,“我怎麽敢哄王爺,我是實在高攀不上,所以這才不去了的。”
薄菡都要被他氣笑了,“你少在那裏胡說八道,上次的事情是本王的不是,這總成了吧,明明你自己犯錯在先的,搞得好像我怎麽欺負了你一樣,這就乖乖地跟我回去,以後別亂鬧了,這次本王就不和你多計較。”
賈環咬牙掙開,“我以後都不會再去北靜王府了,王爺你請回吧,你可別再抓着我,再抓我就要叫了,轎子外面除了王府的侍從可還有賈府的人呢,我亂叫起來,大家都不好看。”
薄菡一愣松手,眼睜睜地看着賈環眼圈一紅,低頭就鑽了出去,被這般無禮威脅了竟沒有生氣,只是看着袍子上的兩點濕處尋思:他這是哭了?又不是姑娘家怎麽這般容易哭,既是哭了那心裏必是難受的,難受還在這裏和我犟什麽?
過了良久,王興都在轎外輕聲詢問走是不走時才回過神來,嘆口氣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