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來日方長,你乖一點

第09章 來日方長,你乖一點。

幾人走在街上,打算再去一趟酒樓,到說書先生那裏碰碰運氣,連白走在後面,在邁出沈府大門的那一刻,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回頭看了眼。

從南注意到,偏頭問:“怎麽了?”

連白微微蹙起了眉......昨天白日的沈府,有這麽安靜嗎?

他下意識拉住了從南的袖子,說:“我想回去看看。”

出乎意料的是,從南什麽都沒問,只是點點頭,然後叫住了前方的季暮:“你們先去酒樓,我們待會兒過去找你們。”

說完便和連白往回走。

連白不禁看向他,語氣頗為不解:“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麽嗎?”

“沒什麽好問的。”從南那雙好看的眼睛微微一彎,陽光下更顯得明亮,“我相信你的判斷。”

兩人今日沒像昨天進入陳府時那般折騰,直接大搖大擺從正門進入,果不其然,裏面一片寂靜,甚至連院子都比昨日更破敗了些。

像是許久未有人細心打理。

連白神色淡定,今早幾人離開時怕遇上沈府的人,走的偏院的小路,沒太注意其他,如今一看,倒是發現了不少問題。

兩人找到了沈老爺的房間,反手關上門,然後開始翻找,不消片刻,連白便從櫃子裏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同樣是一些書信,只不過記錄的,是沈氏的消亡。

“兩家結親後,陳氏插手了沈氏的生意,導致沈氏生意全面崩盤,沈老爺和妻子扛不住壓力,便自殺了?”連白翻看着一頁頁信紙,不由猜測。

“大概吧。”從南語氣有些奇怪,似乎帶着一絲情緒,“這沈羨的爹娘還挺絕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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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連白不知他為何忽然生氣,“怎麽說?”

從南眼珠子默默移到他臉上,眸色漆黑,看不出情緒:“他們倆倒是一走了之了,家業怎麽辦,家中那麽多下人怎麽辦......沈羨怎麽辦?”

連白啞然,從南說的的确是實話,但那種情況下,人的情緒極度崩潰,或許根本不會考慮的如此周全,也可能潛意識告訴自己忘記這些牽挂,去尋求解脫,雖情有可原,但不管怎麽說,二人的死亡,對當時的沈羨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連白沒回答,從南卻莫名執着,又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連白沉默良久,最後說:“我不知道。”

從南眸色暗了下,沒說話,連白不明白他在想什麽,但也發現二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勁,便悄悄走到了一邊,接着搜查,明明心不在焉,卻還是意外讓他搜到了些東西。

這回顧不上什麽氣氛了,連白匆忙跑到從南身邊,說:“沈羨和陳姑娘根本就沒成親!”

連白手中是一封回信,大概是還沒來得及寄出去,信中說,原定沈氏與陳氏的大喜之日推遲,具體時間會另行通知各位。

“不對。”連白忽然說。

從南如今面色如常,表情淡然,之前的情緒起伏仿佛是錯覺,淡淡道:“你想到什麽了?”

連白說:“沈羨會以鬼魂的身份來到這裏,大概是因為執念未散,這也是我為什麽沒有試圖勸說陳老爺解除婚約的原因,因為我不希望我的出現改變了事情發展的進程,導致我們錯過線索,弄巧成拙。”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麽原因來到這裏的,但我覺得這個地方和你之間的聯系不大,姑且當作你是和我一同因沈羨而被迫來到這裏的倒黴蛋,我們三人都有來到這裏的理由,唯獨一人例外。”

“季暮在現實世界就和一只鬼形影不離,這本身就很奇怪,如果他真的是一個普通人,那沈羨身為一只鬼,為何會挑中季暮,主動接近他?”

“季暮在這其中,扮演的究竟是什麽身份?”

良久,從南忽然笑了,說:“我的确是另有目的,但你的猜測也沒錯,和這裏有聯系的不是我,是你。”

“?”連白一臉茫然,“什麽意思?”

從南卻搖搖頭,不肯說下去,而是緩緩道:“至于季暮,在沈羨的故事裏,還有誰是和他關系親密,又年齡相仿的?”

連白被他引導着思考,片刻,喃喃道:“......那個侍衛。”

從南笑了:“聰明。”

連白頭腦飛速轉動,不禁猜測:“可季暮不是鬼,那沈羨為何會找上轉世後的季暮......”

話音未落,連白忽然想到一種可能,猛地擡頭:“沈羨的執念就是——”

連白整個人一怔,他思考的太過認真,以至于沒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近到他一擡頭,便能聞到從南身上的草木香。

清清冷冷,如他本人一般。

從南眨了眨眼,默默退後一步,說:“抱歉,沒注意。”

“哦。”連白喃喃道,“沒事。”

剛才他要說啥來着,忘了。

好在從南沒忘,接着他的話說:“如果沈羨的執念是季暮,那就好辦了,只要我們弄清二人前世發生過什麽,便可以對症下藥。”

連白點頭,眼神迷茫,忽然,一只手落在了他的頭頂,輕輕拂了一下。

見到連白疑惑的眼神,從南淡淡道:“有髒東西。”

說完,從南沒顧連白的怔愣,轉頭邊走邊說:“沈羨不知被什麽東西附了身,不能和他們分開太久,去找他們彙合吧。”

酒樓。

季暮帶着沈羨坐在老地方,時間還早,說書先生待會兒才會來,他倆就随便叫了些酒菜,季暮給沈羨倒了杯茶,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在暗暗思索。

“沈羨”接過季暮的茶,笑着靠過去,手肘搭在桌上支着下巴,含情脈脈地看着季暮,薄唇輕啓:“謝謝哥哥。”

季暮:“......”

見他不說話,“沈羨”的手搭上了季暮的肩,整個人從身後貼了上來,湊在季暮耳邊說:“哥哥,你怎麽不說話?”

季暮:“說什麽?”

“沈羨”氣得“哼”了一聲,嗔怪道:“你以前都不這樣的,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季暮閉了下眼,似乎是有些不忍直視地偏開頭,離這惡心玩意兒遠點。

“沈羨”:“......”

這東西不死心,又想貼上來,季暮卻直接擡手擋住了他,冷冷道:“做什麽?”

“沈羨”委屈地一癟嘴,眸光含淚:“你為什麽推我,你是不是真的不愛我了?”

這話一出,季暮終于忍不了了,直接站起身,冷冷道:“別裝了,你和他差遠了。”

季暮俯視着“沈羨”,這東西低着頭,季暮看不清他的表情,片刻,那東西開口了:“那又如何,你敢對沈羨出手嗎?”

“沈羨”終于放棄了僞裝,緩緩站起身,周身魔氣再不掩蓋,他唇角勾起,緩緩道:“......從南。”

季暮瞳孔驟然一縮。

連白和從南趕到酒樓時,天色昏暗,狂風驟起,不知何時,整個酒樓寂靜無聲,蛛網懸挂房梁,唯有兩人站在一樓中心。

忽然,“沈羨”化作黑霧消失在原地,還未等對面的季暮反應過來,下一秒,一刀白刃在他身後一閃而過,連白眼尖,看清那東西後,瞳孔驟縮,脫口而出道:“小心——!”

“噗嗤——”

一柄長刀自季暮腹部而出,鮮血順着利刃滑落,滴在實木地板上,身後的“沈羨”一手握着長刀,另一只手緩緩撫上季暮的臉,整個人貼在季暮背後。

“你啊,還是這麽毫無防備。”

季暮只覺得渾身冰涼,連白的呼喊仿佛與他隔了很遠,血液在不受控制地外流,有一種生命在倒計時的錯覺。

但季暮眼底還很是清明,他緩緩擡手,握住了“沈羨”覆在自己臉上的手,輕笑道:“你也還是一如既往的笨,這麽容易就被人算計。”

“沈羨”聞言一怔,只見一抹金光自季暮腹部流出,沿着長刀來到“沈羨”的手心,霎那間,黑色霧氣自“沈羨”體內爆發而出,兩種力量在體內拉扯,争奪主權,仿佛有人要撕裂他的內髒。

沈羨露出痛苦的神色,眼底卻漸漸清明,他疼的說不出話來,只是嘴巴微張,看着季暮的傷口,淚水奪眶而下。

下一秒,沈羨整個人就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頭被輕柔地按在季暮肩上,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別怕,我沒事。”

魔氣徹底被沈羨壓制住,從沈羨體內竄出,卻在即将離開酒樓之時,被從南一把攔下,在掌中捏碎!

沈羨抱住季暮,手忙腳亂生怕碰到他的傷口,從南卻走到了他們面前,與此同時,季暮整個人散發出和從南同樣氣息的金光,在沈羨懷裏逐漸變小,最終化作一只人偶掉落在地。

而那束自季暮體內散發出的金光,沨回到了從南身上。

沈羨呆呆地看着那只人偶,良久,他撿起人偶,起身看向從南。

人偶術。

施法者可以将自己的一段記憶和血液植入人偶中,将其化作自己的分身,它和分身術的區別在于,人偶有自己的記憶和思想,不受施法者驅使。

季暮,便是從南的人偶。

從南看着沈羨,溫和道:“我從未怪過你。”

沈羨淚眼婆娑,哽咽道:“可我離開了,留你自己一個人......那麽多年。”

“但死亡不是終點。”從南示意他轉頭,沈羨愣愣地看過去,和連白對上了視線。

連白茫然地站在那裏,一開始還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卻忽然想到從南不久前說的那句話,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原來如此。”沈羨忽然笑了,釋然了,“那我就放心了。”

話音落下,沈羨整個人忽然變得透明了些,在徹底消散前,他走到了連白面前,在連白的注視下邁進一步,二人合二為一。

在靈魂合體的那一刻,連白如墜冰窟,視線模糊,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秒,只能看到從南那雙漆黑的眸子......

“睡吧,等你醒來,就都明白了。”

——

“哎,押注押注啊!”

“我押三號!這小夥兒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我押十七號!”

押三號的大爺面色不虞,“啧”了一聲:“三號一局都沒輸過,明顯是練過的,那十七號就是個野路子,哪能和人家比?”

押十七號的卻說:“野路子怎麽了?你看不起野路子?我告訴你,比武場上,這種野路子才好呢!對手根本猜不透他!要我說,贏的人一定是十七號!”

大爺還要說什麽,一旁的人拉住他,悄聲說:“你是不是傻!他想押十七號那就讓他去!要是把他勸服了,和咱們一起押了三號,那到時候,錢豈不是還得分給他?”

大爺一愣:“嘿,有道理哈!”

看臺最上方,沈羨無聊地薅了根草吊着玩兒,視線時不時往一旁飄過去。

沈老爺目不斜視道:“你把我盯出個窟窿來也沒用,我告訴你,這回你找誰求情都不行!”

沈羨不死心地掙紮:“可是你給我找個貼身侍衛有什麽用,他到了我這裏,不還是要聽我的,我才是他主子。”

沈老爺哼道:“那可不一定,我有錢,可以讓他揍你。”

沈羨:“......”

頭疼。

就在二人聊天的時候,十七號一腳将三號踢出去,“砰”的一聲響,三號整個人直接落到了人群中,圍觀群衆匆忙避開,險些被誤傷。

押十七號的小夥:“嘿,賺翻了!”

押三號的大爺:“......”

沈老爺笑呵呵地宣布最終勝利者,沈羨在後面偷偷瞄了幾眼,在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十七號的背影。

......看起來也不是很壯。

等沈老爺興高采烈地帶着十七號回到看臺時,沈羨早跑沒影兒了。

沈老爺額角青筋歡快地蹦迪,怒吼:“沈羨你個小兔崽子,老子看你能跑哪兒去!”

說着,一巴掌拍上季暮的背,命令道:“去,把那崽子給我拎回來,老子給你漲薪水!”

此時的沈羨正和他的狐朋狗友們喝酒下棋,忽然一個下人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扯着嗓門喊:“沈少爺,你爹派人來抓你了!”

“嗯?”沈羨一臉驚訝,“還真敢來?”

事實證明,季暮不僅敢來,還敢動手。

當沈羨被扛在肩上,在所有人的視線裏離開酒樓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可以去死了。

這麽多人在場,他沈少爺不要面子的嗎???

季暮只負責管沈羨的人身安全,不負責心理健康,肩上的沈羨一路上就沒消停過,從一開始的奮力掙紮,到後來的拿錢誘惑,再到最後的屈辱求饒,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

季暮扛人的手法熟練,也不愛說話,像個木頭樁子,不過放下沈羨的時候倒是輕輕柔柔的,還試圖和他講道理。

季暮:“你好,沈少爺,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貼身侍衛了。”

沈羨好了傷疤忘了疼,又起了些別的心思:“你叫什麽?”

“季暮。”

“這樣,咱倆商量個事。”

“你說。”

沈羨:“我爹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你別管我,行不行?”

“不行。”

沈羨:“?”

季暮一本正經道:“沈老爺說,如果你試圖拿錢誘惑我,他就把你的錢都給我,這樣,你要去哪裏,吃什麽喝什麽或者買什麽,都要和我商量,所以......”

季暮難得露出笑意,看着面前這只撲棱不起來的貓崽子,說:“來日方長,你乖一點。”

沈羨:“......”

【作者有話說】

後面幾章是回憶篇,應該不會太長(*^_^*),

其實從頭到尾都只有從南和連白兩個人,沈羨是連白流落在外的一片殘魂,這些天經歷的一切都是從南為了将這一片殘魂回收,給媳婦下的套。

另外,季暮和沈羨這一世不算是前世,只是我們從南尋妻路上的一個小插曲(後續會交代),真正的前世(養成系預警)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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