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身為一只鬼,要學會放棄
第37章 身為一只鬼,要學會放棄
昨日一整天都是陰天,夜晚還下了雨,天氣很是涼爽,但今日一早,從南采摘果子時便感受到了難以忍受的炎熱。
兩人趕路時一直在馬車中,雖有些許悶熱,但曬不到陽光,就感覺還好,但今日兩人要徒步趕路,這樣的天氣,令從南不禁擔心起連白的傷勢。
天如此炎熱,趕路必然要流汗,今早連白好不容易退了熱,萬一傷勢因此加重,可就糟了,他們必須盡快趕到附近的鎮子帶連白尋醫。
連白不太餓,從南特意為他烤的魚只吃了一半,又嚼了兩個果子便飽了。
連白坐在山洞裏,看着照進來的陽光,心情還算不錯,自我感覺也非常良好:“今天天氣不錯,适合趕路,我們不需一天應該就能到附近的鎮子了吧?”
從南聞言看了他一眼,好心沒打擊他,拎起包,又走上前試圖拎起靠在石壁呈半癱瘓狀的連白,自動忽視了他的前半句話:“嗯。”
連白沒有察覺絲毫不對,借着從南的力站了起來,傷口早就止血了,但疼痛是難以避免的,用力時還是不免悶哼一聲。
見從南擔憂地望過來,連白笑了:“沒事兒,小傷,我能自己走。”
從南不信,牽着連白的左手繞過自己的脖子,然後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扶住他的腰,就這麽半背着人往外走。
連白沒好意思把所有重量都壓在小孩身上,只是虛虛借力,想着待會兒習慣了疼痛就自己一個人走。
結果剛走出沒半個時辰,連白就快崩潰了。
這鬼天氣,真他娘的熱。
此時的兩人,額頭布滿汗水,活像是下田幹了幾個時辰的農活,連白的步伐也一步比一步沉重。
從南撐着連白,連白撐着一口氣,兩人就這麽趕了大半天的路,中途只是休息了不到半個時辰吃些果子,直到臨近太陽落山——
連白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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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不僅是額頭,前胸後背都是汗水,還在不斷往下淌,流過傷口,一片火辣辣的疼。
從南感覺到連白的呼吸愈發急促,鼓勵道:“先生,我們馬上就要到了,你再堅持一下。”
“呵......”
連白閉了閉眼,雖說從南是好心鼓勵他,但他現在不想聽那些虛的,他只想躺下休息。
又過了半個時辰——
連白徹底沒有了其他雜念,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要不先死一死,回到酆都城後,他又是一條好漢。
身為一只年輕的鬼,要懂得審時度勢,知難而退。
有的時候吧,累了也可以選擇放棄......
連白給自己做好了思想建設,只覺自己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活這麽多年,終于悟出了一個人生大道理,正要給從南灌輸這份不健康的思想,就聽從南興奮地說:“先生,我們到了!”
“嗯?”
連白撐起挂着汗水的眼皮,面色蒼白地擡起腦袋,見到面前的鎮子和好多活人,深深吐出了一口氣——
他娘的,終于到了。
差點兒死回家。
從南随便叫住了一個人問路,然後迅速帶着連白來到了客棧,把人安頓好後跑出去找郎中。
僅僅一炷香的時間,郎中就被從南拉到了連白的床前,見到連白時還吓了一跳。
這不怪郎中,實在是連白此時的臉色太差,差的不像活人。
郎中手法娴熟,快速為連白處理好傷口,還開了方子,從南一只盯着連白的傷口,見到那猙獰的刀口被汗水泡的泛白,心疼地直蹙眉,待郎中包紮好,再一擡頭,連白已經睡着了。
送走郎中,從南一刻沒休息,去樓下找小二要了熱水和布巾,回到房間,小心翼翼為連白擦身子。
連白睡得熟,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碰他,但他太累了,只不安地動了動腦袋,便再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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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連白尚在睡夢中,忽然一陣心悸,一股不安竄上心頭,他急促呼吸着,緊接着,他便聽到了從南焦急的聲音:“先生,先生醒醒!”
連白猛地睜開眼,還沒從那陣恐慌中脫離出來,他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喘了許久,這才勉強回過神。
“先生,別怕,你只是做了噩夢,我在這裏。”
連白茫然偏頭,只見從南蹲在床邊,正握着他的手焦急地看着自己,他眼珠子轉了轉,果然在從南腳邊看到了一個小木凳。
連白喃喃道:“為什麽不上來睡?”
從南見他似乎是緩過神來了,松了一口氣,道:“我睡覺不老實,怕壓到先生的傷。”
連白被握着的手動了動,輕聲說:“上來,陪我。”
從南很聽話,連白往裏挪了挪,從南便躺在了床邊,他腦袋剛挨上枕頭,被子就蓋在了他身上:“先生——”
連白按住他,一把将人抱在懷裏,閉上眼,只說:“睡覺。”
從南安靜了。
屋子裏很暗,從南便沒有見到連白那不正常的臉色,只是默默地湊近先生一些,把頭悄悄挨在連白胸前,聽着那還未徹底平緩的心跳。
從南想,先生受了傷,估計很害怕,才會做噩夢,他緩緩擡手,回抱住連白,一下一下輕拍着連白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覺。
明明從南才是那個小孩子。
連白感受到了,但他沒有動,也沒說話,剛剛那陣心悸太過異常,他有些不妙的預感,心始終靜不下來,整個人都被一股恐慌感包裹住。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背上的小手不再輕拍,懷中人的呼吸漸漸平穩,連白還是沒有入睡。
他掙紮了許久,最終還是動用了一絲靈力,向老城主發送了傳音。
可一刻鐘過去,那邊沒有任何聲音。
連白深吸口氣,強壓下那股心悸,再次動用靈力,這次他找的是範無救。
範無救很快便回了話:“怎麽了,連白?”
連白在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情況下松了口氣:“沒什麽,就是無聊,找你聊聊天,最近怎麽樣?”
範無救那頭詭異地停頓了一秒,但這太短暫了,而範無救接下來的語氣又太過正常,使連白忽視了這一秒:“我能怎麽樣,還不是照樣喝酒撩謝必安,你呢,拿到靈火沒?”
連白說:“沒。”
範無救:“算了,你也不用太有壓力,拿不到就拿不到吧,實在下不去手咱也別強迫自己,凡事有我們呢。”
連白嘴角微微勾起,語氣也輕松下來:“這孩子很好,我想陪陪他......要不等我回去之後,我就去忘川河岸坐着,這世上生辰八字一樣的人那麽多,總能再找到一個,你覺得呢?”
範無救:“那敢情好啊,這樣咱也不愁下不去手,我這邊先幫你留意着,若是你不忍心,到時候我來,你也不用有負擔。”
連白徹底放下心,困意也湧了上來:“謝謝......為了報答你,等我回去,我幫你追謝必安。”
“哎,這你得說話算話嗷!”範無救說,“我們這邊一切都好,那孩子命苦,你多陪陪他,不用急着回來,凡間那麽有意思,你也能放松放松。”
連白略微蹙了下眉,隐約覺得有哪裏不對,但他太累了,剛剛又擔驚受怕那麽久,現在正是放松的時候,困意襲來,腦子也迷糊了,那一絲不對勁就這麽從腦海溜走,消失無蹤。
連白用最後一絲精力和範無救道別:“謝謝啊......太晚了,你也休息吧。”
範無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