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阮央曾經在網上看到這麽一句話：兩個人在一起，當你們會為了彼此而着想的時候，那你們的未來一定是可期的。
榮辱與共，為了彼此而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這是阮央想了幾晚上的決定。
她的葉老師這麽優秀，她有什麽理由不努力？
可是當她把這個決定雄赳赳氣昂昂地說給葉遠琛聽的時候，他只将頭從報告中擡起來，摘下眼鏡好笑地看着她：“他們說的話你不需要放在心上。”
阮央飛速搖了搖頭：“我不是被激的，是我自己突然醒悟的。”她知道葉遠琛當她是那天聽了飯局上的話心裏悶着。
“那你想怎麽做？”葉遠琛坐直身子面向她。
“我，我還沒想好……但是我們院最近說有什麽赴美學習的活動，類似于交換生吧，一年的時間……”說着說着阮央的聲音就小了下去，因為葉遠琛的眼神開始不對勁了。
“我就是聽說……還沒什麽想法……”阮央一點點往後移，有點後悔說出來了。
葉遠琛先是看了阮央好一會兒，随後把眼鏡放到桌上站起身走到女生面前，把人輕輕摟在了懷裏：“我只想讓你在我身邊無憂無慮，不需要有什麽壓力，像現在這樣，不好嗎？”
男人在她耳邊低喃，用了近乎乞求的語氣，他也在害怕。
雙手環上男人近視的腰身，阮央把頭靠在他胸前：“可是我們生活在這個社會上就必須要有壓力啊，葉老師，我想更好地站在你身邊。”
葉遠琛沒有說話，他也是個普通的男人，也想自私地将心愛的人留在身邊，他保護她一輩子有什麽不好？而且他知道這個活動，四大常春藤學校的合作項目，說是只有一年的交流時間，但之後只要考過了托福雅思，前一年學習又表現優異的話，是可以導師推薦繼續學習的，要強如她，又怎麽會放棄這種機會。
他還沒有大度到心平氣和地同意兩人分開個兩三年。
見葉遠琛不說話，阮央輕輕嘆了口氣：“我沒有說一定要去葉老師，你別生氣。”
察覺到懷裏的人語調淡淡的，葉遠琛松開她，直視她的眼睛：“你要想去，可以，但你要想清楚，你是為了我去，還是為了你自己？如果現在和你在一起的不是我，只是一個和你一樣的學生，你還會有這樣的選擇嗎？”
阮央望着眼前男人微有些疲憊的臉，一時說不出話來。如他所說，如果她和一個并不優秀的人在一起，還會有這樣的決定嗎？
Advertisement
“我爸從小就告訴我，你在什麽層次就會遇見什麽層次的人，你自己優秀，才會找到優秀的人，葉老師，我一直覺得遇見你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我想更好地，理直氣壯地和你在一起，告訴那些人我阮央和你就是絕配，但我也是為了我自己，想給自己一個機會，看看我到底能達到什麽高度。”
女生的聲音平淡卻透着一股勁，她眼裏散發出來的是葉遠琛從未見過的光芒，他忽而笑了，松了松領帶露出好看的鎖骨，眼中卻露出些許無奈：“阮央，你要想好。”
伸手環住男人的腰，阮央點點頭：“嗯。”
接下來兩人就這麽站着，誰也沒有說話，葉遠琛看着身前小小的人，竟産生了一種無力感，他終究不忍心将她就這麽一輩子圈在身邊，也是第一次，他知道了十年的差距，二十九歲，他想要的是安穩，身邊有她，十九歲，她想要的是挑戰，還有未來。
“阮央，我也是個平常的男人，會吃醋，會生氣，如果你決定好以後能以更好的姿态站在我身邊，那我願意等你回來，但我也有我的底線，我能等你一年兩年，但絕不會癡情到等你一輩子。”
這是他的自尊和傲氣，他葉遠琛何嘗像今天這般，二十九歲，已經沒有二十歲男生那般有着滿肚子的甜言蜜語，動不動就拿‘等你一輩子’來發誓，他們在一起才半年，有許多事還沒有做過，這個時候分開，他不知道他們的感情會承受怎樣的壓力。
擡頭望着男人冷峻的輪廓，阮央踮起腳尖在他唇角輕輕吻了一下：“葉老師，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只要我不松手，你便護我一世周全，我一直記着，不久，我會再站在你旁邊，這也是我的底線。”
她又何嘗忍心讓他等她那麽多年，可她也有自己的固執，愛情裏面，她要的是名正言順，而不是每次介紹出葉遠琛女朋友的時候，旁邊的人眼露不屑：“啊，就她呀，葉遠琛怎麽會看上她。”
葉遠琛勾起一抹苦笑，罷了，這麽多年都過來了，再來個兩三年也不算什麽。他坐回到辦公桌前戴上眼鏡：“接下來的期末考試好好考，是記入檔案的，到時候報名也會看這一方面，暑假會進行筆試和面試，好好準備，還有，如果需要推薦信的話，告訴我，我和那邊有些聯系，我幫你寫。”
“葉老師……”阮央驚訝地看着她，随即鼻子發酸，“謝謝你。”
他就是這樣，就算一點都不想讓你去，一點都不想讓你通過考試，但在二十九歲的理智面前，他還會為你把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
這就是葉遠琛。
“不需要謝我，幫你這最後一次，以後的事我不會再幫你，在國外遇到的麻煩我也不會為你解決，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你去面對，暑假的筆試面試我更不會去幫你，出不出的去全靠你自己的努力，這樣，你能做到嗎？”
阮央擡起頭，笑着點了點頭：“我會靠自己的努力，如果最後拿不到這個名額，那也是我的能力不夠，葉老師，如果我出不去，你會嫌棄我嗎？”
“不會。”男人沒有絲毫猶豫。
“那我就放心了。”阮央咧嘴一笑。
後來她真的很認真很認真地準備期末考試，六月份的時候她天天泡在圖書館，可有一陣子圖書館空調壞了，實在熱得不行，于是葉遠琛把人帶到了他的辦公室，就坐在他旁邊，他在一邊寫報告研究病例，她在寫英語卷子複習功課，只聽見翻書，敲擊鍵盤和筆尖的沙沙聲。
有時候阮央寫累了就擡頭看看他認真的側臉，莫名柔和下來，或許歲月靜好，就像現在這樣。
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太自私了，會不會耽誤了他，可心裏還憋着一股勁，憑什麽她不能像餘生那樣，自信地和他走在一起。
蘇真曾在吃晚飯的時候問過她：“你真的确定了嗎？把葉老師一個丢在這邊幾年。”
“嗯。”
“我以為你會選擇就這麽平平淡淡地和他在一起，阮央，其實你真的很狠。”
阮央笑了，她拿筷子攪着面前的湯：“談戀愛是浪漫的，未來就在彼此手邊，沒有那麽多顧慮，但我想跟他走一輩子，生活不是浪漫的，我也有我的自尊。”
她不想再和他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融入不了他們的話題，還有沒見過世面一般的自卑感。
期末考試之後，阮央報名了雅思，每天在咖啡店啃着英語準備接下來的筆試和面試，她的期末成績優異，已經通過了第一輪的選拔。
葉遠琛辭去了N大職務，進了N市最好的醫院，間或在鄭院長的研究院參與研究。
時間過得飛快，阮央的筆試面試成績都不錯，只剩下最後的推薦信了，她提前回了校，放下行李就去醫院找葉遠琛。
這兩個月，他們一面都沒見過，謝烊曾開玩笑地在微信上跟阮央說，葉遠琛在腫瘤科就是一個寶，讓她當心，好好看住他。
阮央笑笑，卻沒敢給他打過電話，問問他最近好不好。
黎娟在家知道了阮央的決定，再看她最近的情緒不高，吃飯的時候認真地告訴她：“要是決定好跟小葉好好在一起，就跟他好好說，如果不行，就不要耽誤人家，自己要知道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阮央咬着筷子，不說話。
這次她站在醫院門口，才找回從前的勇氣。
到腫瘤科咨詢臺，她問起葉遠琛的辦公室在哪兒。小護士皺着眉問她有沒有預約，她搖搖頭。
“沒有預約就不能見，要預約在這裏預約。”
阮央點點頭，走過去要去登記，卻被人喊住。
掉頭看，是餘生。
“餘醫生。”小護士恭恭敬敬地打了聲招呼。
餘生化着淡妝，外面套着白大褂，氣質顯露無疑。
“阮央妹妹，”她走過來，帶着柔和的笑，“遠琛現在有一臺手術，你坐在這裏等等吧。”
阮央笑了笑：“好。”
然後她就坐在了一旁的小沙發上，從包裏掏出一本中醫的書看起來。
“這個暑假我怎麽都沒見你？”餘生走過來坐到她旁邊。
“我暑假有些忙。”阮央不想跟她說太多，還是把眼睛放在書上。
餘生也不再說話了，她知道分寸，話不能說太多，像現在這樣就已經足夠了，于是她站起身朝小護士笑了一下：“給這小姑娘倒杯水。”
阮央微微抿着唇，沒有再說話，一直坐在那邊安靜地看着書。
直到一雙幹淨的男士皮鞋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擡頭，莫名紅了眼眶：“葉老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