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二天便是周五,上解剖課的時候,謝非然第一次非常不小心的被自己拿着的刀片紮傷了手指。
傷口當場隔着一次性橡膠手套出現了流血的症狀,顯然紮得還挺深。
同一個小組的女生率先發現他受傷了,就趕緊告訴了老師。
“謝非然!”
站在其他組那邊的老師看到這個畫面簡直倒吸一口冷氣,馬上出聲喊了一下,然後立即對跟他同一個小組的江泓說道,“快給他摁住傷口!”
旁邊的江泓下一秒放下自己手裏的工具,脫掉橡膠手套,立馬神色緊張的抓住了謝非然的右手,果斷摁住了他食指上的傷口。
“消毒水!”
老師繼續發號施令。
反應能力快的其他同學連忙去拿了消毒水和其它處理傷口的東西,就連盧家逸也去拿了止血紗布和創可貼。
江泓想幫他處理傷口,他卻主動表示,要自己來。
于是在老師親自監督下,謝非然當着同學們的面,由江泓幫忙遞東西,給自己做了一個緊急止血處理傷口的實際操作。
謝非然一開始還保持着冷靜的模樣,直到消毒水灑在自己傷口上時,他當場疼得冷汗淋漓、眼眶發紅,就連眉頭都緊緊皺起來了。
其他同學從來就沒見過他這副模樣,都知道他是真疼得緊。
有些同學顯然也是經歷過這種意外的人,看到這一幕就想到了當初的自己,也跟着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仿佛那消毒水是灑在他手上了一樣。
“都大四了還犯這種錯誤,我每次上課前說的注意安全事項是完全沒聽進去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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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一邊緊盯着他的舉動,一邊還不忘教育自己的學生,“一看你就是走神了,上課了在想什麽啊?這要是在手術臺上,你可能就完了!”
謝非然疼得聲音都不穩了,“我知道錯了老師……”
他勤奮好學,從來不逃課早退,還很聽各科老師的話,一向深得老師的喜愛,這會看他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老師也就不再多說什麽,只是交代了一句,“要是有什麽心事可以找輔導員聊聊。”
“嗯,我知道了。”
謝非然眼眶泛紅濕潤,額角上還布滿了一層汗,即便戴着口罩,也讓人看得我見猶憐。
老師又說,“檢讨也別忘了寫。”
“嗯。”
他十分配合地點頭。
等他處理好傷口,課程還在繼續,只是老師這節課不許他拿刀了,只讓他在旁邊觀摩學習。
上完課後,收拾完東西的江泓看着謝非然右手食指被止血紗布包紮着,不由得皺眉詢問,“還疼嗎?”
謝非然搖頭,一臉平靜,“不疼了。”
“怎麽可能不疼。”江泓直接戳穿了他的話,“都說十指連心。”
謝非然聞言,不禁微微笑了笑,“真沒事。”
這時收拾好東西的盧家逸也走過來,一把搭上謝非然的肩膀,“走,哥請你吃補血大餐。”
接收到謝非然疑惑的眼神,他又煞有其事地接道,“你這為了未來患者的生命安全光榮負傷,得好好補補才行。”說着,他還伸手輕輕拍了拍謝非然的胸口,“注意保暖,多穿點,別受風着涼,你現在體虛,懂不?”
“就流了點血,硬是被你說成了剛生完孩子要坐月子似的。”
謝非然難得沒忍住吐槽了一句。
盧家逸馬上反駁,“兄弟,此言差矣,什麽叫做就流了點血,你知道你失去了多少寶貴的紅細胞、白細胞和血小板嗎?”
“家逸,你不去講相聲真的是埋沒人才了。”謝非然只得這麽說。
盧家逸嗯哼一聲,“也不是不可以發展一個副業什麽的。”
江泓這時好奇地問他,“補血大餐是什麽?”
盧家逸理直氣壯地回道,“鴨血粉絲鍋。”
江泓:“……”
謝非然:“……”
“你們這是什麽反應?大不了我多點一道韭菜炒豬肝,這個夠補血了吧。”盧家逸啧啧兩聲,然後又伸手去拽江泓,“走走走,去吃鴨血粉絲鍋,我已經餓了。”
到了食堂那邊吃午飯,一行三人當真買了鴨血粉絲鍋。
謝非然右手食指受傷,拿筷子的時候下意識就翹起食指不去碰筷子,江泓他們一看就知道他這傷口肯定還很疼。
好在就算動作別扭,筷子還是能用得起來,倒也不妨礙吃飯。
“非然,你昨晚從家裏回來以後就有些奇怪,今天上課果然是走神了才會受傷吧?”
江泓想了想,還是趁着一起用餐的時候問了。
“我看是想未婚妻了吧?”盧家逸擅自猜測起來。
“不是,就是昨晚睡覺做了個噩夢,沒睡好。”謝非然淡定地回他們。
這倒不是完全在撒謊。
昨晚回到宿舍睡覺,的确做了個噩夢。
夢到了他父親跟徐倩華母子三人,一家四口和樂融融的畫面,然後他們發現他的存在後,一個個都露出兇惡的模樣,紛紛伸手指着他說——
“就是你破壞了我們家!”
“我讨厭你!”
“你根本不是我們家的人!”
……
然後他就大半夜驚醒過來了,一直到天亮都沒再睡着。
此時的情緒和心情已經完全平複下來了,只覺得為了那樣的家人,而把自己搞得受傷,真像個傻子。
“孩子還是壓力太大了些。”盧家逸自顧自擺出一副家長的姿态,“要不然怎麽會做噩夢。”
江泓也覺得謝非然最近有些把自己逼得太緊了,雖然沒有再急着去找兼職,但空閑時間幾乎都在學習,一點娛樂放松的時間都沒有。
“我也覺得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他語重心長地出聲,“以你現在的專業成績,到時候實習跟我一起分在S大附屬醫院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需要擔心實習單位分配的是家逸。”
盧家逸一聽,連忙喊停,“哎哎哎,老江你不厚道啊,安慰非然是一回事,別拖我下水,給我上壓力啊。”
謝非然也跟着說了句,“家逸好好努力,争取跟我們分到一起。”
盧家逸忍不住撓頭,“好了,我這下壓力更大了。”
謝非然夾了一塊鴨血給他,鼓勵道,“有壓力才有動力。”
“兄弟,你這禮重了啊,鴨血該你吃。”盧家逸趕忙又從自己碗裏夾了兩塊鴨血還回去,“多吃點,你今天真的臉色不太好看。”
沒等謝非然回應,江泓也從自己碗裏夾了鴨血和一些配菜給他,“對,家逸說的沒錯,你多吃點。”
謝非然不由得輕聲失笑一下,“那也要我吃得下好不好。”
他忽然很慶幸自己能夠遇見這兩位室友,他們總是用自己的方式在關心着他。
現在想想,雖然他親情緣薄,但周圍的朋友都對他很不錯,尤其上了大學以後,也遇到了不少良師益友。
他頓時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
一時情緒湧上心頭,不由得濕潤了眼眶,被坐在對面的盧家逸眼尖發現了,“不得了,非然你該不會是感動得要哭了吧。”
謝非然只淡定回一句,“是你胡椒粉撒太多辣到我眼睛了。”
江泓馬上瞥了一眼盧家逸,“就叫你別撒那麽多胡椒粉。”
盧家逸一臉無辜,“我也沒撒那麽多啊。”
謝非然笑笑,“估計這胡椒粉純度十足。”
三人有說有笑的吃完這頓,下午就去圖書館自習室奮鬥了,除了發生了手指受傷這樣的意外,他們在學校裏的生活照舊如此樸實無華。
到了周六,郁延在早上九點多才抵達S大。
原因是他臨時到公司那邊開了一個緊急會議。
為此他一大早六點多就發了微信給謝非然說明了這個情況。
謝非然抵達宿舍樓最近的停車場時,很意外郁延不是自己開車過來的,駕駛座上是他的秘書許曉寧,而他則是坐在後排,在謝非然上車之前,一直在拿着平板處理工作。
許曉寧見謝非然走過來了,馬上下車,然後畢恭畢敬的幫他打開車後座的車門。
謝非然很快就發覺到,這個秘書對待他的态度有些不一樣了。
之前在醫院裏的時候,這個秘書雖然對待他也很客氣,但現在客氣之中,更是多了一份謹慎和重視。
他剛坐上車,郁延就把手中的平板放到了一邊,接着一眼就看到了他右手食指上的創可貼,就立刻出聲問。
“手指怎麽了?”
謝非然沒想到連一分鐘都沒瞞住,虧他起床後還專門把包紮在手指上的紗布取下來,換成了跟膚色很接近的創可貼。
“昨天上解剖課,不小心被刀片紮到了。”
謝非然也沒瞞着。
郁延聽到他這話,向來冷淡的臉上微微有了表情,甚至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不是都大四了?還能這麽不小心?”
謝非然有點尴尬,“哥哥這話跟我老師說得一模一樣。”
“該說。”
郁延沉聲說完,就伸手過來握住了他的手,舉到自己面前,似乎在審視這個貼着創可貼的傷口。
謝非然不敢亂動,就這麽任由他看了好一會。
本以為他看好了就會松開手,可沒想到他放下手後,依然還握着謝非然的右手沒松開。
這男人什麽都沒說,謝非然也就什麽都沒問。
只是透過右手傳遞過來的溫度,讓他不自覺緊繃着身體。
坐在駕駛座上的許曉寧同樣也安靜的啓動了車子,顯然提前就已經知道接下來要去的目的地了。
車內頓時很安靜。
也許是感覺到了謝非然的緊張,過了好一會,郁延才突然淡淡地出聲,“還疼麽?”
謝非然等他開口等到現在,聽到他終于說話了,就趕緊回應,“不疼了。”
他以為只要自己這樣說了,對方就會松手,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用指腹輕輕摩挲着他沒有受傷的手指,淡聲接了句“手真冷”之後,更是握緊了他的手。
謝非然這才驚訝地反應過來,這男人是在給自己捂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