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發瘋的父親

第034章 發瘋的父親

青浦市, 獵人實驗高中某學區小區。

“林風,我其實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你說朱緋既然是裂縫神明信徒,那她到底為了什麽, 才偏偏選中我哥哥呢?”

某單元一樓燈火通明的卧室裏, 柏真沒有開燈, 他整個人縮在座位上抱頭沉思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越想越奇怪。

“雖然這确實挺奇怪的,但是朱緋已經在江先生和獵人司獵人面前暴露了自己裂縫神明信徒的身份, 還成了被通緝的要犯之一,我覺得這些都應該是獵人司要考慮的了……”

被扔在一邊的手機上顯示着好友林風的電話界面,林風在電話的另一端苦笑一聲:“說到底, 咱們只是兩個獵人學院的高中生……想要搞清楚這種事情對我們來說太危險了,誰不知道裂縫神明的信徒都瘋瘋癫癫的……”

“說的也是。”柏真嘆了口氣, 他從床上站起身來,一手拿着手機, 一手從床上放的亂七八糟的書包裏拿出幾本練習冊, 神情複雜地坐在自己的書桌前, 擺出一副準備預習明天功課的樣子,時刻準備應對家人的“查寝”。

“你說的對……現在的我甚至都沒有覺醒獵人技能,就算想幫忙, 也幫不了江先生和秦哥哥他們什麽……”

林風聲音有些擔憂:“別這麽焦慮啊柏真,現在我們才高一, 距離18歲還有兩年多時間呢, 你一定可以在大學分流考試前覺醒獵人技能的。”

從一百年前地下城降臨之後開始, 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會在一生的某一時刻, 經歷某種特定機遇後覺醒獵人技能,成為與地下城怪物以及地下城能量感染獸種對抗的中堅力量——擁有超乎尋常的異能的獵人。

通過積攢了百年的數據, 獵人司運用異能計算機π的運算統計出:人類覺醒獵人技能的最佳時間為18歲的青少年時期。于是各區紛紛開始辦立獵人學院,并且逐步更換了嶄新的考試規則,将獵人學院與普通大學的預備生們分流進行考試。

在18歲之前,所有的學生都要按照獵人預備役進行培養,畢竟無時無刻不出現的地下城以及現實中的各種怪物要求這個世界,即使是高中生也必須擁有自我保護能力,甚至是獨自面對絞殺地下城怪物的能力。

實驗獵人中學這所名不見經傳的獵人中學在偌大的青浦市幾乎算不得什麽,有許許多多的私立高中甚至有充足課時的體術課,邀請高級獵人作為教師對學生進行教導,全方位地激發學生們覺醒的可能。

但對于柏真來說,那樣充足且高質量的教育資源根本難以觸及,想要在地下城遍地的世界和家人們一起活得更好,只有提高自己的知識儲備,努力自己尋找覺醒自己獵人技能的辦法這一條路。

“希望如此吧……我們的同班同學也有不少已經覺醒獵人技能了,你也已經在幾個月前覺醒成為E級獵人……我的爸媽寧願我不是年級第一,也希望我是一個和你一樣的E級獵人……”

柏真搖了搖頭:“但是無所謂,就算我不能在18歲前成為獵人,考上獵人學院,我也一定會成為獵人司的一員的!實在不行我就去報普通人可以報的檔案部文職,雖然報錄比都幾千比一了,但是至少還有希望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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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信誓旦旦地向林風暢想着,帶着少年人對未來的憧憬,腦海中劃過哪些在地下城登陸事件中永遠沖到最前面,守護着這座城市的英雄們。

他也想要成為那樣,可以保護別人的存在。

電話另一端的林風輕笑一聲:“我相信你,如果是你的話肯定可以的。”

柏真自信地拍了拍桌子:“那當然了,我可是高一年級的年級第一!你的歷史作業交給我吧,我知道你對那玩意兒一直頭疼,正好我對杜流老師新布置的這段歷史挺感興趣的,就當休息了。”

林風頓時在對面歡呼着大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天知道我頭疼《第一區攻克地下城簡史》的學案頭疼了一天!你真是我的救星!不過你們學霸拿寫作業當休息也真是……”

他話音還沒落,柏真卻突然坐直了身體,拉扯着身下的實木椅子發出一陣刺耳的刺啦聲。林風非常識時務地閉上了嘴。

卧室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下一秒,腳步聲消失,停在了門口的位置。

“咔——”

“阿真你在嗎?”

緊閉的卧室門被人随手打開,柏真條件反射地将手機塞到了自己睡衣的口袋裏,連語音通話都來不及挂,拿起筆筒裏的紅筆,整個人亂糟糟地就開始僞裝自己一直在寫作業,過程流暢無比,一看早就這樣做過好多次了。

柏真故作驚訝地轉過頭,看着走入房間的哥哥脫口而出:“哥?你回來了?身體t怎麽樣?”

“早就沒事了,我來幫父母看看你的學習狀态,雖然只是高一,但是可別懈怠啊。”

許願一眼剛從公司回來,西裝都沒來得及收起來,穿着板正淡藍襯衫,頭發也亂糟糟的,臉上是遮不住的疲憊。

在這個人類與地下城共生的時代,地下城不僅出産各種地下城道具和地下城怪物,同時周圍也會因為地下城的能量聚集出現各種蘊含着大量能量的礦脈作為許多地下城相關物品的制作原材料甚至是新生能源,商業價值和工業價值極高。

作為地下城能源相關公司的管理層,許願一直忙碌的要命,上午剛剛遭遇了裂縫神明教團信徒朱緋的襲擊,下午從醫院裏做完檢查,依舊□□着自己開車回到公司開會,一直忙碌到半夜,現在才匆匆回來。

“你要把你的重心放在學習上,雖然最近學校裏出現了碎片地下城事件,但是學校沒停學,你就要趕快重新投入到學習狀态啊,你是年級第一,那麽多雙眼睛看着你呢,出一次差錯,就有可能維持不住成績,現在每年覺醒的獵人越來越多了,別再在分流考試的時候考不上公辦的獵人學院……”

許願比柏真大十多歲,比起哥哥更像是站在父輩的角度,一直為他的未來擔憂。

柏真緩緩低下了頭,剛剛還在眼中閃爍的期待徹底消失,他明明希望哥哥可以關心關心自己,畢竟自己在爆炸案的時候也在現場。

他明明看到哥哥的第一反應是關心哥哥有沒有受傷,并傻傻地認為哥哥也是這樣的,可是哥哥卻毫不猶豫地擊碎了他的一切幻想。

“別讓爸媽操心,你現在都還沒有覺醒獵人技能,沒什麽比你的成績更重要知道嗎,至少能讓你在分流考試裏有優勢,知道嗎?”

手機在口袋裏微微震動了兩下,林風在電子屏幕的那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不語。

這些話對一個16歲的少年來說實在是過于壓抑了,他一瞬間終于明白了好友莫名其妙的焦慮——明明才高一,就已經開始焦慮如果自己無法在18歲前覺醒獵人,那要怎麽辦。

許願低下頭,注意到弟弟整個人以一種萎靡不振的狀态匍匐在書桌前,有一搭沒一搭地寫着試卷,威嚴的眉頭皺了起來:“你現在什麽态度?一會兒讓爸看見又要罵你了。”

“他才不會罵我呢!明明我們都住在這個家裏,但是我已經整整一周沒有見過他了……”

柏真的聲音陡然提高,但是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對于【別人家的孩子一樣的年級第一】這份父母對自己的期望來說有些出格,咬牙壓抑下自己心裏的苦澀。

他擡起頭來,直視着十分驚訝的許願,一字一頓地說:“我一定會成為獵人的,即使沒有覺醒獵人技能,我也一定會成為獵人司的一員,成為家鄉的守護者……但是這絕不是因為你們一直如此的希望。”

“你……”許願怔了怔,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向聽話的弟弟用這麽堅定的語氣說話,甚至還在忤逆爸媽和他的話。

少年站在狹窄的過道裏,身後是幾乎等身的練習冊,鼻梁上厚重的啤酒瓶眼鏡在微弱的臺燈燈光下反射出希望般的光,像是高天上的月亮。

“而是因為,那是我的夢想,哥哥,那是我的夢想,不要再給它加上任何附加的價值了。”

柏真搖了搖頭。

“我有想做的事,我想要成為獵人司的一員,但是我不是因為你們才想要去做的。”

許願沉默片刻,不過他很快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們也是為了你好。”

柏真眼裏最後一絲光好像也熄滅了,他低下頭,黑框眼鏡遮住了他的眼睛,完全淹沒在黑色的陰影中。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面對自己最親的哥哥,幾乎是放棄了什麽一樣:“我知道我知道,爸媽希望我的成績最好一直這樣都是年級第一下去……但是這怎麽可能嘛……還比我都焦慮。”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許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拿着自己的西裝站起身來:“那你學完習之後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還有點事要和爸媽說一下。”

“好的,哥哥。”

柏真站在原地,沒有和往常一樣送他的哥哥離開,好像他們之間有什麽看不見的厚障壁已經豎了起來。

許願走到卧室門前,一邊勉強向着柏真笑了笑,手剛剛搭在門把手上,卻見門把手自己轉動了幾下。

後知後覺的,沉重的腳步聲像是誰從門外猛地跑了幾步,随之而來的,是一陣重重的軀體與門相撞的聲音。

“開門!柏真!你開門!”

一個尖銳的男聲從門外傳來,柏真吓得後退了幾步,許願連忙示意柏真趕快坐到位置上學習,打開門笑臉盈盈地與門外之人對峙。

“爸,怎麽了?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怎麽這麽急匆匆的?”

“因為沒有時間了。”

站在門外,穿着居家服的中年男人神情冷冽,他看到許願,猛地一手把他推到了房間裏,不管不顧地就要往柏真的方向沖。

“等等!爸,你冷靜一下,你手裏拿着什麽?!”

中年男人僞裝的冷靜一下子崩裂,他猛地撲到卧室裏,背在身後的手臂移到身前,手中的菜刀在臺燈的光照射下反射出銀色的鋒利的光。

許願和柏真怔在原地,他們這才注意到,父親這個往日嚴肅偏執但是從未對他們吝啬錢財,為他們提供一切物質生活的男人,此刻神情是從未有過的猙獰,雙眼像是地下城中的裂縫怪物一樣,泛出鮮豔的血紅,像是溢出血液。

“等等!先放下你手裏的刀!”

許願看到那把鋒利的菜刀,上面還染着家裏上次做菜時切出的小肉碎,立馬反應過來,他死死抱住父親,幾乎是不顧形象地喊着。

“你別攔我——”

許願試圖去奪下父親手裏的刀,但是卻被力氣大到詭異的父親一把掀開,紅色眼睛的男人好像變成了怪物,他高高舉起手裏的刀,指向了愣在原地,茫然的少年。

“我們把他從孤兒院帶出來十幾年,給了他一個願望中的家……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沒辦法了,柏真必須死……最好現在就死!”

柏真靠在書桌前,難以置信地看着狀若瘋癫的父親,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面前的中年男人明明一周前還因為自己再一次考了年級第一而溫柔揉了揉他的頭發,現在卻提着刀真心實意地想要他去死。

孤兒院……?

殺了他……?

腦海中的記憶開始恍惚,像是出錯的舊唱片一樣不斷閃爍着柏真從來沒有見過的畫面,關于父母的記憶似乎被觸及了什麽按鈕,開始不安地動搖,記憶中那些父親與母親的笑臉正在被某種力量一寸寸擦除。

原來他……是孤兒嗎?

不可能,不可能啊?他明明有父母的……

柏真的身形晃了幾下,他無措地站起身,躲在許願身後偷偷望着明顯狀态不正常,雙眸都因為怒氣變成了血紅的父親。

怎麽只是幾天時間,他剛剛做出對自己未來之路的選擇,剛剛堅定自己的夢想,他的世界就好像崩塌了一樣……

變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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