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牆上的蚊子血
18.
晚上九點半,陸戎拎着宵夜,帶鄧開明一起回家了。
“哎喲喲,我聞到香味了!”Claire開心地撲上去。
陸戎手一擡不給她,“是誰說要減肥來着?”
Claire跳了兩次,還是夠不着,她扒着陸戎的肩,不高興了,“我不就剛才說了你一句麽,你怎麽這麽記仇?”
“我這是記仇嗎?我這是為你好!幫助你早日實現自己的誓言!”陸戎義正言辭。
“我的誓言是要做個有錢人,哥,快幫幫我,給我卡裏打點錢過來。”Claire扯着陸戎的袖子終于順利拿到他手裏的食品袋。
“你倒是會順杆爬!”陸戎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腦門。
“喲喲喲,煎餃,我最喜歡了!”Claire無比歡喜。
陸戎瞅了眼鄧開明,笑道;“這是人家開明給你買的。”
Claire放下餃子跑過去給鄧開明一個擁抱,又迅速撤離,回到餐桌前繼續吃餃子。
鄧開明臉刷得紅了。
陸戎揚眉,假裝沒看見,說:“來來開戰。”
心想這孩子真是臉皮薄。
鄧開明是學計算機和編程的,玩游戲也相當有一套,反應快手速快,大殺四方的樣子跟現實裏的羞澀完全不同。他的手速快到根本看不清楚他是如何敲鍵盤的。
陸戎感嘆道:“難怪說游戲打得好的都是宅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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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ire黑線:“你是想說人家是宅男嗎?我覺得你在家蹲的時間可比他多多了,也沒見你游戲打的多好啊。”
陸戎不滿了:“你這孩子現在怎麽回事,老想跟我對着幹!”
Claire歪頭,“是啊,我怎麽現在怎麽看你就怎麽不順眼呢?”
陸戎擡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道:“沒大沒小!”
Claire鄙視地瞅了他一眼,“啧啧”兩聲,嘀咕道:“女人對于沒操守的男人,都是瞧不上的。”
被陸戎聽見了,他是又氣又好笑,“我從來就沒操守,怎麽不見你以前有那麽大反應呢?”
Claire白了他一眼,“我以前沒覺得你跟滿月姐能在一起啊,那誰來管你?”
“那你現在就覺得我跟你滿月姐能在一起了?”陸戎哭笑不得。
Claire想了想,“算了,你還是不要禍害滿月姐了吧,滿月姐多好的人啊,她值得更好的男人。”
陸戎搖頭,“我是看明白了,我就白疼了你一場,養了頭白眼狼!”
Claire擡眼瞟他,“你還是跟那俄羅斯妞繼續在一起吧。”
陸戎他們班有個俄羅斯姑娘,有一門課他倆分在同一個小組裏,一學期接觸下來,眉來眼去的,竟然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
俄羅斯姑娘只要不胖的,幾乎都是漂亮的,身材那叫一個妖嬈。而且這姑娘臉也好看,金發碧眼跟個洋娃娃一樣。
Claire見過那姑娘幾次,有時候在學校餐廳,有時候在運動館。
不過陸戎倒也從來不把這俄羅斯姑娘往家裏帶。
要這麽說,陸戎其實從來就沒把女人帶回家過。這點Claire還是很滿意的。
最近鄧開明經常會跑過來玩,接觸多了,Claire就發現鄧開明真是個賢惠的男人,做飯也會,打掃也會,勤勞又不抱怨。而人就是這樣,遇到了比自己更能幹的,自己就開始偷懶了。原本家務都是Claire做的,現在鄧開明經常來,Claire就舒坦了。
時至五月中旬,這幾乎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了,這樣的周末蹲家裏打游戲似乎有點可惜。Claire提議出去來個兩天一夜的短途春游,唐滿月周末空着,倒是可以,不過陸戎就不行了,他要跟他的俄羅斯美人約會。
于是Claire就喊上了鄰居鄧開明和他的室友Serena。
Serena是個新加坡姑娘,美麗高挑,皮膚黝黑,看起來像混了馬來血統,有種別樣的風情。四人開了一輛車,前往印第安納。
陸戎本來這周的計劃也挺好的,跟小俄羅斯在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再不坐個船去密歇根湖上吹吹風,也算有情調吧。只是沒想到,有人跟他一樣有情調,而那人的情調,讓他再也情調不起來。
他在湖邊的一家高級餐廳裏,遇到了林曉芙。
陸戎帶着小俄羅斯坐下後,就在斜對面看到了林曉芙,林曉芙一個人坐着,手裏擺弄手機,似乎是等人。
她的妝容無可挑剔,大波浪卷發順滑地垂在肩上,米黃色的長裙襯得膚色白嫩細膩,裙子的款式和質感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還有綠寶石的耳墜和項鏈,愛馬仕的包包……
她永遠都知道怎樣讓自己過得更好。
沒過多久,有人在她對面坐下來,看模樣是亞洲人,穿着條紋襯衫,手臂上搭着一件深紫色的西裝外套,發型很時尚,樣子還挺精神的。
陸戎覺得這人有點面熟,想了想,這才想起來,是Clement杜,在華人的學生圈子裏有點名氣,聽說他爸爸是隔壁大學的股東之一,他爺爺是從中南海退休的。
這頓飯陸戎吃得心不在焉,小俄羅斯說了什麽話他一個字都沒記住,心思全在林曉芙那裏。他心裏知道林曉芙現在跟他沒關系了,但總是忍不住往那邊看去。他只能告訴自己,八卦是人類的天性。然後默默吃飯,默默在心裏罵着那個獻殷情的傻X。
吃完飯,陸戎帶着小俄羅斯去看電影,依然是什麽都沒有看進去,眼前總是晃過林曉芙和那男人的臉。就那男人的态度可以看出來,他對林曉芙有意思,而林曉芙不溫不火的模樣陸戎也很熟悉,她跟陸戎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那個腔調。
說實話,男人最吃的就是那個腔調,當初陸戎也是這樣,為了博她一笑,各種買東西送禮物,像是得了魔怔一般。
可原來,林曉芙對誰都這樣,他只是其中之一。
想到這裏,陸戎就更不爽了。
他都可能不能算是被帶綠帽子了,他或許從來就沒被林曉芙承認過。當初在國內她身邊沒那麽多公子哥,他才會是鶴立雞群的那一個,但是來了美國就不同了,随便一個Clement杜,條件就能甩他幾條街了。
那麽,他付出的那些感情算什麽呢?他感受到的她那捉摸不定的感情又是什麽呢?
對,當時他有感覺到林曉芙對自己的感情,那絕對不是他自作多情。所以……都是演的?
陸戎抑郁了。
放下不放下是一回事,發現被騙又是另一回事。
看完電影陸戎就把小俄羅斯送回家,跟她好好道了個歉,說臨時有點事,不能陪她了。小俄羅斯是個好姑娘,表示理解,讓他自己小心。
陸戎挺喜歡小俄羅斯的,漂亮又善良,單純又樂觀,唯一不足的就是文化差異,你給她個眼神,她永遠不知道你心裏的波濤洶湧,跟她交流什麽都得靠說出來。而語言最能表達感情的那個部分,恰是最難翻譯成英文的。在你跟她描述一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還得跟她解釋為什麽這個前因會導致這個後果,這個過程有點折磨人,等費了老大勁兒把事情說明白,就真連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陸戎給彭元打了個電話,跟他唠了會兒,雖然彭元無非就是嘲笑他打擊他,但是陸戎也覺得自己這會兒就是欠罵。
彭元說,林曉芙是他心裏的蚊子血,蚊子是拍死了,但那一包血永遠地留在了牆壁上,不會有實質性的傷害,可就是鬧心,不看到沒事,一看到就惡心。
這比喻十分妥帖,陸戎深以為然。
陸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跑到Claire的房裏去找了一包香煙來抽。
其實跟他只見過幾次面的人,都會覺得他很幽默,會逗人笑,成天樂呵呵;跟他熟的人就知道,他是個跟粗犷外表印象完全不同的內心細膩的人,能在藝術博物館裏泡上整一個禮拜,還意猶未盡;再熟一點的,才會知道,在他放蕩的表象之下,他其實對感情要求是絕對的一心一意。
當年他跟林曉芙在一起時,他是真的守身如玉,內心也同小女生一般純情,幻想着以後跟她結婚生孩子,她負責貌美如花,他負責賺錢養家,順帶還包括做家務哄孩子。現在想來,他這棵好白菜也就這麽被豬拱了。
被豬拱過的白菜,自然就不好了,葉片有殘損不說,氣味也臭了。
關鍵是,心裏已經建立起了防線,不再會那麽容易對一個人付出全心。或許我還是會對你好,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要走,我一定不攔你,也不會傷心。
Claire說,這樣的男人就是臭流氓。
陸戎卻覺得,男人也有心的呀,受傷了也會疼,還不能哭。其實感情上男女有什麽差別呢?誰的感情不應該得到尊重?
陸戎想到了唐滿月。
Claire一直跟他提唐滿月,他不是不喜歡,而是沒信心。他對現在的自己沒有信心,牆上那包蚊子血還沒有清除幹淨。
周日晚上Claire他們神采奕奕回來了,還給陸戎帶了點小玩意兒回來。
陸戎趁着唐滿月上樓洗澡,忍不住問Claire:“你知道那個Clement杜嗎?”
Claire蹲在冰箱邊上回頭,“怎麽問他?”
陸戎蹲過去,“知道就說說呗。”
Claire跟Clement不陌生,因為Clement跟張騰彥關系挺好的,張騰彥買房子之前,這兩人還曾在市中心一起租過一套房子住,也算室友了。Clement這人做朋友是沒得說,就是換女朋友的速度太快了,而且完全沒底線,腳踏兩條船什麽的故事也常有發生,不過對女朋友倒是從不吝啬,所以那些跟他春風一度的姑娘很少有事後說他壞話的。
Claire感嘆:“這種人叫潇灑,放得開,看得穿,不過說惡毒點,這人肯定被女人傷害過。”說到這裏,Claire憂心忡忡地問陸戎:“你打聽他幹嘛?你可別想不開跟他一樣啊!”
陸戎翻了個白眼,問:“你看我像是那麽幼稚的人麽?”
Claire把他從頭打量到腳,再從腳打量到頭,說:“我還是保留意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