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09章 第 9 章
第九章養傷-1
穆梨送走桐鹿,爬進穴坑。
她把能量條插回燈座,藍光亮起,借着藍光她爬過去看着小孩兒,越看越驚奇:“還真的不會死了!”
而且他身上的傷——這是開始好轉了嗎?
這是什麽神奇的恢複力?
她自己的腿也受傷了,只好曲着一條腿側坐在小男孩兒的旁邊,她伸手将小男孩兒的臉轉過來,看着他被燒焦了的臉。
湊近了看,燒傷确實沒有早上那麽焦黑,褐色的肉仍然恐怖,但傷口t沒有發炎,沒有流膿,被輻射過的身體也沒有出現進一步焦化的現象,比荒野上的那些無主屍體強多了。
她将小男孩兒的衣服拉開,他身上被防護服覆蓋住的皮膚很健康,小小少年的身形纖薄修長,肌膚雪白,跟他裸露在外面的枯樹皮一樣的肌膚對比鮮明。
她将手下的布料撚了撚,這布料柔軟中帶着厚重的質感,跟自己身上穿的自淨防護服完全不一樣,小孩兒的衣服更高級,摸一摸就知道這是頂級的好東西。
既然有這樣可以防輻射的衣服,為什麽不多制造一些,供這個世界的人們使用?
哪怕賣得貴點兒,一套一萬能量石,她相信也會有人願意購買。
畢竟這種能完美防止輻射的防護服,只要全身上下都遮住,就可以在風暴肆虐的時候自由行動了。
那樣就等于輻射制約不存在。
想到可以安全地在陽光下行走,就如同當年在地球上一樣,穆梨愣住了,撚着小孩兒衣料的手指不自覺攥緊。
“喝——”
穆梨聽見沙啞的一聲,小孩兒的眼球動了一下,漂亮的瞳仁對上自己。
“什麽?”她問。
“喝——”他聲音沙啞,聲帶受傷,無法順暢發聲,痛苦地看着穆梨。
穆梨湊近了,低聲問:“你要什麽?”
少年的嘴唇顫動,他在用力,但半天仍沒發出聲音。
“你身上的衣服真好,你能活着是不是這個衣服保護了你?這衣服你還有嗎?”穆梨問他。
少年的眼球微動,他有一只眼睛沒了眼皮,面中的鼻子被毀,嘴唇皴裂,整張臉跟活鬼沒有任何區別,在微光下看着十分瘆人。
好在穆梨不怕,在別的事情上她不敢說自己膽大,但是她是從末世穿過來的,比眼前小孩兒的臉更慘烈更恐怖的活屍她看了十年,在看毀容臉這方面,她膽子超級可以。
何況這小孩兒也沒死。
而且看的時間長了,會發現小孩兒的眼珠兒烏溜溜亮晶晶,像是黑色的寶石,特別漂亮。
他如果将來聽話,願意當自己的小跟班,那她也必須習慣他的鬼臉。
“你身上是好的,你想要什麽,坐起來自己拿。”穆梨說,很大方地比劃了一下:“這穴坑是我的,你以後住在這裏,只要你聽我的話,我就不趕走你。那個格子後面是我收集的幹草,格子上的東西是種子和水,種子是我在外面收回來的,水……”
她說到這裏,感到自己受傷的腿被小孩兒壓住,穆梨低頭看去,見小孩兒整個身體翻了個個,壓在自己的腿上。
她被髓石砸得紅腫的腿頓時大痛,忍不住伸手推開他,擡手脫下褲子,看着紅了的傷處。
該死的,那些可惡的髓石!
好疼啊!
穆梨指着自己的傷腿,對小孩兒說:“看見了沒?我這裏受傷了,你不能壓我這裏。”
小孩兒睜大了眼珠,盯着她露出來的白花花的大腿,滿眼的驚詫。
穆梨心想你一個小孩兒,這副滿眼驚詫的樣子幹什麽?
懂什麽啊你!
況且我裏面穿着短褲的啊,我以前夏天外穿的牛仔短褲還沒有我裏面這個短褲長呢!
“你剛才為什麽亂動?既然能動,想要什麽自己去拿啊?”
小孩兒盯着她,然後她看見小孩兒的胳膊動了動,但只動了一下,就又放下了。
“沒力氣嗎?”穆梨伸手将他的胳膊拿起來,傷腿不方便,她曲身抱起小孩兒,用他的手臂指着格子:“就在這裏,你想要什麽指一下,我給你拿?”
小孩兒并沒有指,烏黑的眼珠定在裝水的石甕上。
“原來你是渴了。”穆梨一邊說,一邊嘿嘿嘿地笑了一聲,笑聲聽起來十分地“老謀深算”。
她其實早知道這小孩兒可能渴了,“喝”“喝”地發音,不是喝水還能是什麽?但是她想看看恢複能力這麽驚人的小孩兒,行動能力恢複得如何了?
穆梨将石甕的水用草莖吸了點兒,給小家夥吹進嘴裏。這小孩兒吞咽起來仍然費力,但是這麽吹了幾十下之後,他的吞咽功能開始順暢,受損的咽喉滾動速度加快。
穆梨放下草莖,一把将石甕遞給他:“給你自己喝吧,一點兒一點兒吸水,還得吐給你,簡直累死人!”
小孩兒沒接,他有眼皮的那只眼睛在聽見她說把水“吐出來”這三個字時,眨動了兩下,垂下了目光。
喝了水之後,他人比先前精神,但是不知道為何,雙手始終耷拉着,垂放在身體的兩側,并沒有接石甕。
穆梨心想這是咋回事?
在地穴世界裏,沒有輻射的幹淨水極為難得,她的水幾乎都來自桐鹿的恩賜——當然還有小部分來自于這個潮濕/穴坑裏她自己的收集。
這也是她當初選了這個又潮又遠的穴坑的原因之一。
另外的原因,當然是因為這個居穴最便宜了。
她總不能把桐鹿的好心當做冤大頭,一個人還住那些又大又舒服的穴坑。
“還要我喂你?”穆梨問他。
小孩兒眼珠垂下,褐色的燒傷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類似憤懑和屈辱的表情
穆梨以前沒養過弟弟,也沒養過寵物,更沒有收留小跟班的習慣,一句話她就沒欺負過別人,這會兒她看小孩兒露出這副表情,還以為自己欺負到他了,一時之間大為自責,趕緊将石甕湊過去,嘴上一疊聲說道:“好,我喂你,我喂你。你不要傷心啊?這有什麽可傷心的?”
小孩兒先埋頭在石甕裏喝水,喝到一半聽了穆梨的話,他喝水的動作頓了頓,滿頭長發擋住了他的表情,穆梨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好在他只停頓了一下,就繼續喝了。
他一次就将穆梨寶貴的儲備水喝掉了一半,喝完他身體仿佛洩了力一般,向後栽倒在草榻上,閉上了眼睛。
既然這麽渴了,為什麽不自己起來拿水呢?穆梨一邊想,一邊拿起這個小孩兒的手臂,試探地捏了捏。
有骨頭有肉,除了手部肌膚因為輻射而變形,其他……
其他……
穆梨将他的手舉起,放下,再舉起,再放下,借着穴坑內微弱的藍色燭光,她發現他的手軟綿綿地,不管她怎麽舉起放下,都跟橡皮做的似的,不自然地垂着。
穆梨好奇地舉到眼前,如果沒有被射線所傷,這應該是很好看的手:手型修長,關節纖細,從小孩兒身上的皮膚推斷,這雙手之前應該瑩白如玉,手骨——
手骨——這是斷了嗎?
穆梨怔怔地看着他手腕上一條深深的疤,就算在皲裂的破損皮膚上,這疤也極為可怕。制造這傷疤的人應該是用利器,狠狠地刺入他的手腕,将他的手筋割斷了。
穆梨拿過他的另外一只手,也是如此,雙手腕部被創,手筋斷裂。
穆梨想到他先前垂腿的姿勢,心頭一動,爬過去拽開他的褲腿。
瑩白色的小腿露出來,他的腿上一直穿着防護服和質量絕佳的靴子,所以腿上的肌膚相對完好,但越是如此,越是顯得他腳腕處深深的刀傷觸目驚心。
更深,更殘忍,這一刀不但挑斷了他的腳筋,而且傷及腳骨,險些将他的雙足砍斷。
手筋腳筋被挑斷,容貌被毀得親媽來了都認不出他,這小孩兒都遭遇了些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