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腦傷将軍,女裝皇子
腦傷将軍,女裝皇子
第二日,主院靜悄悄的,唯有寒風吹過時才會帶出來片刻的聲響,不過這點動靜不足以叫醒昨日被折騰了一整宿的顧栖九。
等到了巳時,黎夢栖端着一些清淡的吃食進了房,凝固住的時間這才開始流動起來。
昨日就在這院中守夜的幾個下人互看了對方幾眼,臉面皆是一片燥紅,想起昨夜時不時傳出的動靜,又想起這動靜是在天快要有些亮光才徹底止息,個個舌幹口燥,鼻子有些濕潤,擡手一摸,竟是流了鼻血。
果然,開戒的和尚……未免有些太強悍了點。
黎夢栖推開屋門,身後的光束早已迫不及待的進去,逆光入門的黎夢栖似是攜帶無數暖陽的神明親臨人間,他就像是春夏交接時那一陣最最溫柔和煦的風,萬物經過時都會變成最為柔軟的樣子。
似夢似幻,虛與實交彙,給人以一種切實的錯覺。
黎夢栖将手中端着的飯菜放到桌上,慢步朝毫無動靜的紅床走去,伸手将還在深睡的人撈起,親了親他那滿是困倦的眉眼,随後又查看了一下他後面的傷口,見沒什麽大礙這才給人穿上了衣服,抱着人揉了會兒腰,放輕了聲音說道,“栖九,我們先吃點東西再睡。”
還在睡夢中的顧栖九依賴似的伸手環抱住黎夢栖的脖頸,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好一會兒才掙紮着睜開疲倦的眼睛,臉抵着黎夢栖的右肩,聲音沙啞的叫了一聲“黎哥”。
黎夢栖輕聲應了一句,抱着還在半睡半醒的人走到桌邊,先是喂他喝了小半杯的溫水,等他完全清醒過來才舀了一小勺的清粥喂到嘴邊。
顧栖九清醒後見黎夢栖還抱着自己也不鬧着要下來,畢竟他們昨日瘋狂了一夜,晚來的羞赧不值錢,于是便找了個舒适的位置坐着,倚靠着黎夢栖那寬闊的胸膛,喝着溫熱的清粥。
兩人也不出聲,就這麽一人喂着,一人吃着,卻不見絲毫的尴尬與勉強,落在兩人身上的橙色暖陽似是将他們與外界隔開,誰也融入不了半分。
……
黎夢栖婚後的第三日便按北國的律法上朝,每每過去,總是要看上一場聖上和世家的唇槍舌戰。
這要是放在往常,聖上往往都是世家開口,他老人家拍板答應的那個,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有了黎夢栖這麽一大保障,光是黎夢栖站在那兒不開口說話,也夠他卯足了氣,同世家幹上三天三夜也不成什麽問題。
只是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是世家這樣的豺狼虎豹,等緩過了勁,那被暫且擱置的野心就又浮于表面,明裏暗裏都在叫嚣着“立儲、立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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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今年四十有一,怎說也算是正值壯年,百官上奏讓他立儲,這不就是在老虎頭上拔毛,氣得他一股腦的将桌案上的折子推翻落地,那眼睛紅得像是得了什麽怪病。
“朕還沒死呢,這些老狐貍就急着立儲,怕是朕前腳剛立完儲,後腳就去陪先皇了。”聖上有些無力的坐着,臉上疲态盡顯,看着像是老了二十多歲。
說到先皇,聖上緩緩閉上了眼,剛還緊握的拳頭不知不覺就松開了許多,要是沒記錯的話,先皇也是在他今日這個年紀被世家逼着立原還是皇後之子的他為儲君,聖旨前腳剛下,沒過幾日便入了皇陵。
皇權凋敝,世家猖狂,王顧共天下。
“去,把定安王給朕叫過來。”聖上緩緩睜開了緊閉着的雙眼,語氣頗為冷靜。
*
近些日子老狐貍們不僅在老虎頭上拔毛,還往黎夢栖這只黑狐貍身上放暗箭,本是不欲卷入更多紛争的黎夢栖當即拆了一個小世家的府邸,送他九族去了蠻荒之地,至此,定安王府在世家眼中是徹徹底底的和聖上綁在了一起。
這趟渾水趟都趟了,哪有髒了鞋底卻不去理會的道理,于是黎夢栖每日都在忙着揪世家的辮子,世家每日都在忙着往定安王府送沙包,下毒、往府上藏白面兒,能想到的毒招都來了個遍,黎夢栖借此順藤摸瓜,世家的辮子揪得也越來越多。
“在這樣下去,怕是明日他們就要來府上放一把大火。”看着地上七竅流血的下人,顧栖九恨恨的說道。
要不是黎夢栖察覺到了這個下人的異樣,那那把匕首就該劃開黎夢栖的皮膚了,看着下人不過是被劃開了一小點的傷口,三秒過後就流血不斷,顧栖九後背一涼,不敢想象要是黎夢栖晚察覺一步,那該是什麽後果。
“我們揪了他們那麽多辮子,他們要是沒有任何的動作,我們才要擔心。”黎夢栖伸手拉過氣狠了的顧栖九,順勢将他圈入懷中,好聲說道,“何必去生他們的氣,要是氣壞了身子受苦的還得是自己,再等等吧,他們也折騰不了幾天。”
說着黎夢栖便低頭在顧栖九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右手在他後背上拍了拍,幫他順順氣。
顧栖九伸手回抱住他,小聲的應了一下,心中雖還有怒氣,但被黎夢栖抱住時,腦中所想、眼中所看到的也就只有身前這個人了。
當下人把地上的血跡都清掃幹淨時,宮裏的大公公也帶來了話,黎夢栖将眼中不甚明顯的笑意收斂起來,同顧栖九說了幾句讓他放寬心的話便出了府,一路縱馬朝皇宮的方向奔去。
京城內本是不許縱馬,而這卻是定安王的特權,而這一特權在宮中也是可用的。
“聖上。”黎夢栖作揖行禮。
聖上盯着黎夢栖看了許久,随後才說道,“近幾日百官紛紛上奏要朕立儲,定安王可是如何看待立儲之事啊?”
“聖上正值壯年,臣以為立儲一事倒也不用過于急切。”
“哦?”聖上拔高了音量,尾音上揚,一臉興趣的看着黎夢栖,随後語氣随意道,“若朕要立儲,你可有什麽看法?二皇子乃皇後之子,八皇子乃貴妃之子,四皇子乃慧妃之子……皇後和慧妃又是表親,你說說看,朕該立誰為儲君?”
“立儲乃國之大事,臣惶恐。”黎夢栖幹巴巴道。
聖上見他這樣心裏也清楚他的态度,轉而又挑起了另一個話題說道,“你先前那些變法一提,彈劾你的折子立馬多了不少,朕實在是頭疼,你說說看,朕該如何是好?”
“聖上乃一國之君,若是聖上支持這些個變法,又何須去取得世家的同意。”
“若是他們要鬧起來,逼朕退位又當如何?”
“聖上乃北國明君,想必擁護聖上的大臣不在少數吧。”
“好,好,朕明日就将這些變法昭告天下。”
聖上召定安王入宮相談,次日聖上便推行了變法,等各世家收到這一消息時,紛紛黑了臉,明白了聖上同他們完全撕破臉皮,世家綁在傀儡身上的銀線也斷的徹徹底底。
不過數日,大皇子、四皇子、七皇子便各帶一隊精兵入了聖上的養心殿,其後還跟着不下十人的大臣,世家怕是真要同他魚死網破。
聖上見他們也不去怒罵,還一臉閑适的喝了口好茶,只是臉上的氣色不怎麽見好,經太醫診治,說是毒入五髒六腑,活不過六十。
自他坐上了這位置時,就已經想到了會有今日這一下場。
聖上一一掃過來了的大臣,輕挑眉目道,“王道任竟然沒過來。”
“也是。”聖上點了點頭,又道,“二皇子也沒來。”
倒是将自己摘的幹幹淨淨。
王道任乃是當朝丞相,王家的家主,皇後的嫡親哥哥,王家也是北國的世家之首,能有今日這一遭,定然是有他的授意。
這個老狐貍,今日揪不住他的狐貍尾巴,斬了他的爪也不錯。
殿內的所有人被聖上的态度弄愣了一瞬,等反應過來要有進一步動作時,殿外傳來一陣陣沉重的腳步聲,緊随而來的是黎夢栖同各将士的聲音,“臣等護駕來遲!請聖上恕罪!”
黎夢栖身着一襲勁裝,身後将士齊齊跪在地上,唯有他一人站着。
不跪君王,這是先皇給予他的特權。
聖上也曾想過,這定安王會不會是先皇流落在外的皇子,要不然,定安王哪來這麽多的特權。
好在,定安王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各世家經此一遭,又有黎夢栖先前揪出來的辮子,可以說是元氣大傷,折騰出來的風浪也不足挂齒,而新推行的變法也在順利進行着,一切可以說是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聖上因為常年被人下毒,還不到五十就已沒了性命,死後傳位給貴妃之子八皇子,雖說貴妃也是世家女,但好在季家本就是中立的那一派,只忠于聖上,就是不知今後會如何行事,不過這就不在聖上的考慮範圍內了。
八皇子有季家和黎夢栖的助力,很快就站穩了腳跟,而黎夢栖見此也就上交了辭官的折子,已經是聖上的八皇子在壓了一次折子後不知怎麽的就突然想通了,黎夢栖很是順利的辭了官,次日就帶着顧栖九游歷大好河山。
顧栖九人不在京城,本是可以換下女裝,恢複男兒身,只是他這人向來喜愛漂亮衣裳,而女子的衣裳又頗合他眼緣,便也時不時穿上一穿,僞裝什麽的倒是沒有了。
只是顧栖九曾為了隐瞞性別而服用了大量藥物,身體遭到了不少損壞,才四十九身體就已經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黎夢栖便找了一處适合養身子的地方安定了下來,偶爾才應了顧栖九的撒嬌,陪他四處走走。
今日的太陽不灼人,吹來的風也都是暖風,黎夢栖帶着顧栖九在院中的藤椅上躺着曬曬太陽,自己轉而又去了廚房,等他端着養胃粥出來時,卻見顧栖九的手無力的垂在一側,雙眼瞌上,氣息早已斷盡。
黎夢栖将手中的瓷碗放到一旁,将顧栖九懸空的手放到身側,俯身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等起身時,又大變了模樣。
白衣白發,額間有一金色花钿,睫羽雪白,銀眸,滿身的淡漠叫人不敢親近,可那隐隐約約的悲憫又叫人移不開眼。
黎夢栖彎腰将藤椅上的人抱起,也不知他做了什麽,這兩人沒了身影,等再次顯身時出現在了一片空地上,此處人煙稀少,不怎會有人過來打擾。
黎夢栖右手食指動了一下,面前就憑空出現了一個大坑,大坑裏又有一具棺材。
“009。”黎夢栖說道。
【族長大人~】聽到黎夢栖的呼喚,009立馬出現在他的面前,藍白色的小球忽暗忽亮,這是它一向用來表達自己喜悅的方式。
“下次給栖九找一個健康的身體。”黎夢栖擡手揉了揉萬分激動的009,說道,“去吧。”
【009遵命!】藍白色小球在黎夢栖掌心蹭了蹭,随後飛向天際,不知去處。
而黎夢栖也縱然落入大開着的棺材裏,身側還躺着與之面容極為相似的顧栖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