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誅神

誅神

換好衣物後，黎夢栖回頭一看，就見貓貓乖乖的趴在地上，眼睛一順不順的看着他，見他看過來就軟軟的叫喚一聲。

黎夢栖走過去将貓貓抱起，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貓貓，淡漠的嗓音帶着天生的涼意，可那一刻，竟是能從中品出幾分的溫柔。

“睡會兒吧……睡吧……”

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垂眸看着懷中貓貓的少年的臉上，那張臉，一半如神祗，一半如鬼面，本該叫人害怕，叫人生出遲遲的惋惜憐憫，可放在黎夢栖身上，這一切都可以忽視，好似他本就是神明本身。

奈何這世間，神難存，為求長生之道，神成了蒼生的口中餐，心之執念。

天降神谕……一時間竟也分不清是神誅神，還是蒼生要誅神。

黎夢栖見貓貓進入夢鄉，閉着眼抱了幾秒後，起身将它放到床上，蓋上了毛毯，這才去先前常待的那塊空地盤腿打坐。

寥寥無幾的妖力在經脈上四處游走，繼續修複破損斷裂之處，而這一坐就是十四日之久。

黎夢栖緩緩睜開眼，入目的就是趴在跟前一直擡着腦袋看他的貓貓，見他睜眼，貓貓輕輕叫了一聲，然後用前爪推了推一旁綠色的果子，又擡着腦袋叫了一聲。

果子大概有七八顆，下面墊着一片碩大的弧形葉子，有被拖地拉扯所留下的痕跡。

“喵～”吃。

貓貓見黎夢栖不動，急了，直接用嘴咬住葉子根，用力拖着，直到拖到黎夢栖腳邊，這才停下。

“喵～”吃。

不吃怎麽行呢，它睡了好久，醒來的時候都快要餓暈了，更何況是他。

貓貓急得在原地打轉，自己生自己的悶氣，怎麽沒趁着之前那一段時間也跟着修煉，這樣一來，即便沒把損耗完的妖力補回來，起碼也能口吐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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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夢栖自然是看懂了它的意思，至于為何遲遲不動，只是因為有些意料不到，心中有些驚訝。

伸手拿了兩顆，在施完清潔之術後，黎夢栖先是将第一顆遞到了貓貓的嘴邊，然後才咬了一口第二顆果子，細嚼慢咽着，好像是在品嘗什麽山珍海味。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将近兩年的時間，黎夢栖所受的傷也在這兩年裏徹底痊愈，修為也恢複成了原先的等階。

化形期，相當于人修的金丹期。

“哥哥，哥哥。”

一道清脆的聲音在黎夢栖睜開眼時同時響起，像是夏日的晨露滴落到水圈中，悅耳動聽極了。

貓貓扒拉着黎夢栖的腿，看着十分的歡躍，一字一句的叫他“哥哥”，直到他出聲回應才慢慢的把那份歡躍壓下去。

黎夢栖伸手抱起貓貓，還不等他去探查貓貓的修為，那道清脆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通智，我原先就是通智。”

“哥哥，是我救的你，才不是那個姓祈的，你要報恩那也應該是向我報恩，才不是那個人。”

自從發現自己可以吐人言後，貓貓一陣雀躍，奈何黎夢栖還在修煉，它只好把這份雀躍按捺住，只是黎夢栖一睜眼，那份雀躍就再也止不住了，恨不得哥哥長哥哥短，那先前想說的話全說個遍。

不過，要說它最想說的還得是救人這一事。

倒不是它想要黎夢栖同它報恩，只不過是不想這份恩情便宜了別人，被別人搶走。

“嗯。”黎夢栖輕應了一聲，表示知道。

自貓貓開始修煉，黎夢栖就已經察覺到了它的妖力和自己受傷時體內的那股力量波動是同一體。

不用它去說，黎夢栖也知道是它救了自己，甚至更早，黎夢栖就已經知道護住自己心脈的那個人并不是祈玉，只是懶得去戳破，更何況人家也确實是把他撿了回去。

黎夢栖檢查了一下貓貓的身體，見它無恙便開口詢問道，“你叫什麽？”

“栖九。”栖九脫口而出，“哥哥名字裏的那個栖，數字九。”

“栖九。”黎夢栖念了一遍，聲音有些輕，像是把這兩個字給含進了嘴裏。

“嗯嗯。”栖九用腦袋蹭了蹭他，然後用前爪指了指一旁今日摘的果子，督促道，“吃。”

修煉時并不會感知到饑餓，只是結束後，那份饑餓感像是要卷土重來般，直沖黎夢栖的天靈蓋，黎夢栖也不多言，同往常一樣，先是将一顆果子放到栖九嘴邊，這才咬上另一顆。

幾顆果子并不能果腹，黎夢栖照舊帶着栖九出去尋找妖獸。

兩年下來，黎夢栖常去附近不遠的幽林同不同等階的妖獸打鬥，長期積累下，倒是儲存了不少的妖獸靈核。

妖獸靈核可以拿去市集上售賣，以此來兌換修士之間用于買賣的靈石，黎夢栖不可能一直待在此處，離開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因此，也就随手把日程提到了今日。

黎夢栖披了件沒有任何裝飾的白色鬥篷，寬大的兜帽不僅将他的白發遮去，也将他大半的面容陷于陰影處。

他那被毀了一半的容貌早就在恢複修為的時候以新皮替代了舊皮，要是露了出來，鐵定是叫人看花了眼，迷了心智。

銀色的瞳孔在銀白色的面具戴在臉上時成了幽深的黑，若是将那一身叫人忽遠忽近的氣質除去，天上人間無人能再将他同神谕中所言語的妖神聯想在一起。

黎夢栖抱着栖九出了山洞，盯着洞口靜默幾秒後，他右手擡起，在半空中畫了看不出是什麽模樣的圖案，等圖案徹底與洞口融合，也不再擡眸看去，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着。

只是這一別，前塵未蔔，歸期遙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