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結局上)
嘔出幾口水後, 盛夏微微睜開了眼睛,但視線像是打上了一層馬賽克, 意識也是混沌的,眼前人的五官看不太清楚。
穆岩抱着她在岸邊, 頭發往下滴着水,雙膝跪地,手臂托着她的後腦勺,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毛巾,幫她擦去臉上的水。
這時候, 盛夏的意識才漸漸回籠, 眼睫眨動,視線也趨于清晰。
她雙眼濕漉漉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 “穆山石……”
被水嗆過的喉嚨, 發出的聲音極其輕柔細微, 除了穆岩本人聽到了以外, 圍繞在周邊的人都沒有聽到,只看她唇形是說了三個字。
幾個同事你看我我看你,小聲問對方,“說的什麽, 是‘謝謝你’嗎?”
另外幾個聳肩,他們也不知道。
只聽到穆岩低低地“嗯”了一聲, 然後撫着盛夏慘白的臉,柔聲安慰她,“沒事了, 沒事了。”
天知道,平日不茍言笑的硬漢穆總竟然也有這樣溫柔的時刻。
圍在旁邊的女員工甚至想,落水的是自己就好了,也不對……她們幾個又紛紛轉頭看向了隔壁,李婧也落了水,但她是另外一位男同事救她起來的。
不同人就是不同命啊。
李婧是假裝落水,掌握着分寸沒讓自己受罪,但是盛夏為了救她,下水後抽筋動不了,嘴裏嗆了不少水。
此時,被水嗆過的喉嚨很難受,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裏面,又像是有一把火在燒,堵塞感和灼燒感讓盛夏咳嗽起來。
她一咳嗽,剛剛還是慘白的小臉,立即就漲紅了。
穆岩拿毛巾裹着她,手臂穿過腿彎,将她從地面抱了起來,随着他起身的動作,高大的身體猶如拔地而起,一身肌肉舒展,濕透的背心短褲緊貼,強悍的身材一覽無餘。
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層光暈,如天神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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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小的女孩穩穩地躺在他的懷裏。
目睹這一幕的員工眼神都直了,羨慕死。
李婧坐在地上,自己拿着毛巾擦着頭發上的水,仰頭看着,牙後跟都要咬斷了。這本來是她的待遇,這個盛夏搗什麽亂!
**
穆岩将盛夏一路抱回酒店房間,孟美從她的雙肩包裏翻出一套幹爽的衣服。
“穆總,這個……”孟美知道二人的關系,拿不準穆岩想要怎麽樣,所以還是想問問他。
穆岩将盛夏放到地上,扶着她的手交到孟美手上,“麻煩你幫她換上。”
孟美小心看着盛夏的臉色,眼珠轉了轉,又看向穆岩,兩個人看起來都很平和。
“诶,好的。”她應下,扶着盛夏去浴室。
換好衣服吹幹頭發出來,穆岩已經離開了,盛夏坐在床邊,腦子還是空白的,兩眼無神地盯着自己的腳趾發呆。
孟美擔心她受涼發燒,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姐,要不要……”
她話還沒說完,房間響起敲門聲。
孟美走過去開門,門打開,也換好一身幹爽衣服的穆岩站在門口,手裏端着一杯姜茶。
“穆總。”孟美趕緊往旁邊讓。
裏面的盛夏聽到,擡眸看向門口。
穆岩本來是想放下姜茶就走的,但是孟美已經給他讓了道,他想了想,還是擡腿走了進來。
從他進房間開始,盛夏就一直看着他,目光毫不掩飾。
穆岩沉默無話,走到她跟前,伸手将姜茶遞給她。
他的板寸頭很短,所以他沒有用吹風機的習慣,此刻微微濕着。
盛夏看着他微濕的頭發,問他,“你喝了嗎?”
穆岩沒什麽表情變化,只淡淡道:“我不用。”
“哦。”他确實身強體壯,用不上這些,盛夏伸手接過姜茶,兩個人的指尖不小心碰了一下。
穆岩松開手,将手插進西褲口袋裏。
“喝了睡一下。”交代完,穆岩也沒有其他什麽事,轉身準備走了。
“等一下!”盛夏急急叫住他。
穆岩腳步稍頓。
盛夏握杯子的手緊了緊,“我有話想跟你說。”
孟美見狀,立即撲到自己的床上拿上手機,“你們聊,我出去轉一圈。”說完一溜煙從房間跑了出去。
門“噠”的一聲關上,房間裏就只剩下兩個人了。
“那個……”盛夏動了動喉頭,琢磨着從何說起比較合适。
穆岩移動了兩步,轉身倚靠在電視櫃上,兩條長腿閑閑交疊,雙臂抱胸看着她,“先把姜茶喝了。”
他的表情和聲線都沒有太大起伏。
盛夏恰好還沒想好怎麽說,聽他的哦了一聲,将杯子湊到嘴邊喝起來。
姜茶又燙又辣,盛夏喝得額頭冒汗,喝了半杯實在喝不下,皺了皺鼻子想放下,旁邊冷不丁傳來一句:“喝完。”
盛夏:“……”
她看向他,舉起杯子給他看,帶着商量的口吻,“喝了很多了已經。”
穆岩仍舊是不鹹不淡地看着她,“不是想要我喂吧?”
“如果……”可以的話。算了,看他那副冷淡的樣子,盛夏撇撇嘴,屏住呼吸,一鼓作氣将剩下的半杯一口喝完。
全部喝完,盛夏被辣得想吐舌頭,眨眨眼,眼淚都快出來了。
穆岩也不給她緩口氣,見她喝完就催她,“不是說有話要說?趕緊的。”
“……”
盛夏将杯子放在旁邊床頭櫃子上,她現在坐在床邊,幾乎是背對着電視櫃那邊的,可能自己也覺得理由很荒唐,所以沒好意思跟他面對面。
但本來就是穆岩誤會了,她不解釋,就讓他這麽一直誤會下去嗎?再荒唐也得說。
“先前從丁律那裏知道,你去法國找過我,然後看到我和艾辰在一起,我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介意他……雖然說了可能讓人難以置信,但事實确實是的,我和艾辰,之前只是假扮情侶……”
先前,盛夏和艾辰在法國留學,兩個人都陸陸續續的有不少異性追求,盛夏心心念念的都是穆岩,沒有多餘的空間接受別的男人,而艾辰大概也是不堪其擾了,于是跟盛夏提出假扮情侶。
就這樣,兩個人為了擋掉爛桃花而達成共識,對外界都聲稱對方是自己的男/女朋友,有的時候為了讓某一方的追求者死心,會故意做一些摟抱或者牽手的動作,但都是點到為止,大家就只是合作的關系。
先前丁律說,穆岩去法國找過她,大概就是恰好撞見了他們“演戲”。
盛夏大致跟穆岩解釋了假扮情侶的緣由,但是解釋完,穆岩沒有任何表示。
果然吧,這種連自己現在想來也覺得荒唐的理由,他又怎麽會相信?
可她還是不死心,轉過頭問他,“你不相信我嗎?”
穆岩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冷着臉問她,“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
從兩人因為艾辰分手到現在,兩個多月了,兩個多月才跟他說,難道她是一點都不在乎他誤會,跟他分手真的一點都無所謂?
“我……”盛夏一時捉摸不透穆岩的話,他這麽問她,是相信她所說的,但是氣她解釋得太遲了?
先前準備招募計劃決賽,後來入職之後又各種培訓、工作,加上她很少機會看到他,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什麽假扮情侶總覺得他不會相信的,所以就一直沒說。
今天是實在沒忍住了,她受不了穆岩明明在她面前,卻又跟她保持距離的樣子。
她甚至想好了,如果他不信,她也死心了,從此以後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也不要再這樣不冷不熱的受折磨。
“但凡你說的我都信,但是盛夏,你寧願跟我分手。”
穆岩冷嗤一聲,重複着像在批判她的惡行,“盛夏,你跟我分手!”
沒有人知道他這段時間是怎麽過來的,五年前的那次分別,他至少可以期待着她回來,可是這次,盛夏親口跟他說的“分手”兩個字。
無異于給他們的感情判了死刑。
那晚兩個人都不冷靜,盛夏後來也有些懊悔了,她為什麽就要把他在氣頭上的話理解為想跟自己分手呢?
“我……”哎,盛夏不知道要怎麽說了。
手機響了起來,穆岩低頭看一眼來電顯示,再看一眼盛夏,随後接起通話往外走,“喂……”
盛夏:“……”
還沒有說要不要複合的事呢,人就走了?
**
同樣今天落水的李婧也收到了一杯姜茶,是設計部總監戴珊親自送上的。
李婧恭敬地雙手接下,“謝謝戴總。”
戴珊笑了笑,在床邊坐了下來,交疊着腿,盯着李婧看,“今天表演的這一出落水戲,挺精彩呀?就是可惜了,這麽豁得出去,也沒能得償所願。”
李婧喝姜茶的動作一頓,“戴總我不明白您說什麽。”
戴珊歪着腦袋故作回憶狀,“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的入職簡歷裏寫着,愛好之一是——游泳?”
李婧:“……”
戴珊作為她的上司,自然是清楚她的入職信息,她無法辯解。
戴珊又是一笑,“像穆總這種硬漢型男人,渾身是勁,長得又帥,有錢,還潔身自好,誰不喜歡呢?”
早聽說設計部戴總暗戀穆總已久,自己又在她手底下做事,對她愛慕的男人動了念頭,又被她發現了,李婧預感自己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念頭一動,忙解釋道:“對不起戴總,我不該因為讨厭盛夏,就試圖動搖穆總和她的關系,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以後一定維持好團隊和睦,對不起……”
戴珊眉頭一擰,“你說你試圖靠近穆總,是因為讨厭盛夏?”
李婧忙點頭,“是呀,盛夏當初是以第二名進的公司,但是她總想冒出頭,我畢竟是第一名進來的,我實在害怕她借着穆總哪天就踩到我的頭上來,所以我才……”
戴珊半醒半疑,“按你這麽說,我們還有了共同的敵人?”
李婧陪着笑道:“我是一直覺得,只有您才配得上穆總,盛夏算什麽呀。”
“說到這個,戴總,您當初為什麽不在比賽環節,就将她……”
戴珊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參加比賽,穆總自然是知道的,有穆總保駕護航,我但凡做點小動作,那不是自尋死路?”
李婧點點頭:“那倒也是。”
先前小秦總的秘書,那個叫劉彤的,在背後設計盛夏,下場怎麽樣,戴珊是親眼看見了,那天穆岩将她一起叫進辦公室,讓她親眼看着那一幕發生,怎麽想都像是在給她敲警鐘。
“那就拿她沒辦法了,任由她為所欲為了?”
任她為所欲為?戴珊冷哼一聲,微眯了眼:“需要等待機會。”
現在他們兩個不是分手了嗎?只要等到這個機會,穆岩終究會是她的!
**
下午安排了一些小的體能活動,除了運動以外,還為了提高同事之間的交流,兩人一組,男女配合,第一項就是女士坐在男士的背上,男士做俯卧撐。
男女各站兩隊,抽取號碼,抽到同一個號碼的為一組。
穆岩到現場想看員工們玩得怎麽樣時,并不知道是這個活動,活動主持人将號碼箱遞到他面前,只說是請老板抽幸運號,他誤以為是抽獎,伸手進去抽了一個兵乓球出來。
兵乓球上寫着26號。
“26號,哪位幸運的女同事啊!竟然能和我們穆總一組。”主持人拿着麥克風激動地嚷着。
隊伍裏面,李婧舉起了手,“是戴總,戴總26號!”
主持人:“恭喜恭喜,恭喜我們的戴總!”
然後戴珊就在衆人矚目中,拿着號碼球,走到穆岩身邊去,她的眼神一直看着他,很是期待,到了面前,還低聲喚了聲,“穆總”,由于上午落了水,下午的體能活動大家就沒讓盛夏參加了,此時她坐在樹蔭下的椅子上看着,看戴珊在穆岩面前那一言一行的嬌羞樣,跟平常在辦公室裏完全不一樣。
能跟穆岩一起做游戲,對戴珊來說也算是如願以償了吧?盛夏拖着腮幫子想着,穆岩是什麽心情?
正當她試圖從穆岩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分辨出情緒時,穆岩将兵乓球還給了主持人,然後聽到他說:“上午下水救人的時候,腰扭了,不适合玩這個游戲,我跟你換一下,我來主持,你陪戴總監玩。”
說着,穆岩拿走了主持人手裏的麥克風。
見狀,全場靜默了一瞬,大家紛紛看向戴珊,戴珊臉上的笑容僵住。
盛夏略一挑眉,差點笑出來。
她現在覺得穆岩越來越可愛了怎麽辦?所以,他什麽時候才會跟她複合啊?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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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家一起吃過晚飯後,盛夏和孟美手牽着手回房間。
因為很多活動盛夏都沒有參加,孟美邊走邊跟她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
“穆總不是說上午救你的時候,腰受傷了嘛,結果後來一個需要引體向上的項目,他又上場了,大家就懂了,什麽腰受傷都是借口,純粹是不想跟戴總監玩哈哈,畢竟戴總監對穆總那點心思,啧啧……大家都懂的。”
“哦,對了。引體向上的時候,穆總的運動背心往上縮上去一截,然後有人發現,他最下邊腹肌那塊地方,好像是有個紋身,姐,我記得……”孟美低頭往盛夏腳踝上看,“我記得你也紋了一個,所以是你們兩個一起去紋的嗎?紋的什麽呀?”
“不是一起紋的。”盛夏搖頭,“我也不知道紋的什麽。”
盛夏從法國回來後,沒發現穆岩身上有紋身,所以是最近去紋的?
刷卡進了房間,盛夏讓白天出了一身汗的孟美先前洗澡,自己仰躺在床上,拿着手機刷朋友圈。
挺無聊的,刷着刷着,盛夏的思緒就開始飄遠,想着穆岩到底紋了個什麽東西?
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番後,盛夏從床上爬起來,決定去找穆岩。
穆岩作為老板,住的是高級套房,一個人。
盛夏從秦子東那裏打聽到房號,乘電梯上去,然後按響了門鈴。
“我沒有叫客房服務。”
“那個……是我。”
沉寂了幾秒,盛夏聽到腳步漸近,嘴角止不住偷偷上揚。
随後,門打開,穆岩出現在門後,黑色襯衫上邊的兩粒扣敞開,袖子拉高半截,長相本就剛毅,整個人氣質狂野又随性。
盛夏抱着兩條手臂走進他的房間,打量着他的身體,琢磨着怎麽樣,才能讓他把衣服脫了,好讓她看看那個紋身。
穆岩推上門,看着她打量他的神态,不知道她想幹什麽,不由蹙了蹙眉,“幹什麽?”
盛夏決定不跟他兜圈子,在套房裏才有的King-size大床邊上坐下,雙手往後,支撐着上半身,朝他擡起下巴,“衣服脫了。”
沒想到她突然這麽直接,還一副“大佬”的姿态,穆岩眉尾一挑,懷抱雙臂,“怎麽,你想上我?”
盛夏再跟他重複一遍,“脫了。”
穆岩沉默地看了她一瞬,手擡起,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一顆紐扣。他一面和她對視,一面将一顆顆紐扣解開,直到将襯衣從身上剝掉,随手扔在了床尾。
盛夏看向他最下邊的一塊腹肌,隐約可以看到露出來的一點紋身印記,但是被皮帶擋着,看不全。
“皮帶,也解了。”她繼續下達命令,此刻就像是坐在王座上的女王。
穆岩眯眼打量她,痞痞地舔舔唇後,不打算跟她繼續胡鬧下去,彎腰撿起扔下的襯衫,揪在手裏一團,轉身進浴室。
盛夏赤腳從床上下來,跑到他跟前,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臉拉下來,墊起腳親他,轉移他注意力的同時,另一只手抓住了他西褲皮帶上的金屬扣。
試過了,一只手解不了。
她保持着和他接吻的姿勢,加入一只手,才終于解開,手指揪着褲頭,連帶着将內褲一起往下扯去一點。
緊貼的唇分開,兩個人呼吸交融,近在咫尺的眸,瞳仁裏印着的都是對方的模樣。
穆岩難耐地動了動喉結,黑沉的雙眸像是點燃了兩簇火。
盛夏先一步移開目光,落在他最下邊那塊腹肌。
一個青黑色的英文單詞:Summer字體流暢飄逸,看樣子紋了一段時間了,分手之後?
盛夏紋過身,所以她很清楚,肌膚越稀薄的地方,神經一般都較為敏感,紋的過程中痛感越強烈。當年她去紋身時,也想過紋在其他地方,但穆岩喜歡她的腳踝,所以她覺得紋在那裏可以讓自己看起來更性感一點,對他吸引力更大一些。
腳踝的皮膚很薄,她沒有塗麻藥,現在都還記得将他一點點紋刻在身上的感覺。
人體腹肌下邊這裏,皮膚薄得連血管都能看見,想必穆岩紋的時候比她痛多了。
盛夏還記得,紋身店老板跟她閑聊時說過,如果有男人願意将一個女人紋在腹下的位置,說明這個女人對她而言,是跟命根子一樣重要的存在。
“都分手了,你還把我紋在身上幹什麽?嗯?”盛夏擡頭看着他的眼睛。
穆岩撇開臉,躲去她的視線,從她手裏奪過自己的褲子,“我自己的身體,我想紋什麽就紋什麽,管不着。”
他總是喜歡口是心非,盛夏笑着吻過他的唇角,然後蹲下身去,親吻那處紋身。
柔軟溫熱的唇貼上單薄敏感的皮膚,穆岩身子顫栗,垂眸看向她,眼底掀動起濃濃的欲望。
盛夏就蹲在地上,擡起一雙清澈大眼,自下而上仰望着他,“穆岩,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吼吼吼~明天結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