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娃娃
娃娃
新娘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她有一個小五歲的弟弟，母親為了給弟弟攢錢湊彩禮就把女兒賣給了新郎的家裏。
但這并不是一場簡單的婚姻買賣。新郎早在兩年前便去世，卻躲過了陰差的搜捕，不斷地騷擾父母，父母這才知道他早就看上了新娘，便花重金把女孩買了過來，按照新郎的要求把她煉成屍油在他的墓前燒了七天七夜，而後把剩下的部分裝到了玻璃瓶裏，以屍油供養女孩僅剩下的頭顱。
這便是配冥婚和養小鬼的融合。
新娘怨氣滔天，死的那一瞬就直接化成了厲鬼，随便放出點鬼氣就能把新郎徹底絞碎的那種。
衆人默不作聲，等着面前看起來與人類無異的姑娘訴完心事。她聲音溫和了許多，面帶微笑：“恭喜你們通過了我這一關。”
黎豐這個時候也不怕了，擠上前認真道：“你幫陣主守陣，豈不是每進來一個人就要重現一遍那個時候的場景？你……你還好麽？”
靈兒愣了一瞬，似乎是沒想到會有人在意她傷不傷心。片刻，她笑了，擡手揉了揉黎豐的腦袋：“真是和你爺爺一樣的好人。”
黎豐瞬間一動不敢動。開玩笑，他敢跟她搭話不代表敢被她摸頭。
好在美麗的新娘姐姐并不打算吓他，只轉瞬就收了自己冰涼的手，沖幾人行了個禮，身形越來越淡：“也感謝你們的到來讓我完成了我的任務，這是陣主留下來的東西。”
又是一只牛皮本，跟最初小靈兒的那個一模一樣。
“謝謝。”江準接過本子，心裏猜可能還是本日記。
果不其然，這是小靈兒那本日記的一部分。
“1917年3月18日。
那只花瓶好像很重要……裏面到底有什麽啊？可是我都已經把它打碎了，為什麽爸爸還是守着它？”
“1917年3月19日。
Advertisement
花瓶又回來了！上面一點裂痕都沒有，就跟沒有打碎過一樣！”
那麽厚一只本子，就記了這兩篇日記。江準說：“花瓶就是陣眼了吧。”
“我們小江同學就是聰明。”解行舟毫不吝啬自己的贊賞，笑着看過去。
江準：“你的誇獎過于泛濫，已經沒有任何參考價值了。”
解行舟不滿地啧了一聲：“還沒入師門就開始不敬師長了是吧？”
江準：“……”
“花瓶嗎？”黎豐突然插了句嘴，“我家裏也有一個花瓶，爺爺的罐子好像就在裏面。”
“我其實只見過那罐子一次，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爺爺的房間倒是多了一只花瓶。”
“那是不是我們去爺爺的房間就能找到陣眼了？”周揚眼前一亮。
解行舟搖頭：“我們還沒從這裏出來啊，上哪去他的房間。”
“對啊，新娘的事情都解決了，為什麽我們還待在這裏？”許衍疑惑道。
解行舟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垂着眸，似乎在想些什麽。
江準眉尖忽地一挑：“你以前就認識陣主？”
解行舟擡眼，看到了江準清澈透亮的眸子。他極輕地嘆了口氣：“你也該認識的。”
“什麽？”江準沒聽清，皺着眉反問。
“沒什麽，”解行舟笑道，“他是一個好人，留下的東西必然很重要。”
江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其他幾人還在熱火朝天地讨論着怎麽出去的問題。周揚頭疼道：“怪我只學了如何布陣，不肯好好學如何破陣，要不然大家就不會被困在這裏了。”
許衍毫不客氣地反駁回去：“少自作多情，先生都還在按部就班地過陣，就算你學了又能怎樣，還能比先生厲害？”
“也對哦。”周揚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那點微微的愧疚一下子就煙消雲散，聲音又明朗起來。
這麽幹等着也不是個辦法，江準二話不說又要刺破手指引陣靈出來。黑霧剛纏上手指就被解行舟阻止了，他皺着眉按住江準的手，聲音微冷：“你幹什麽？”
“放點血引他們出來啊。”江準理所當然，不明白解行舟為什麽突然生氣。
解行舟仍然抓着他的手，好一會才松開：“嗯。”
“？”江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繼續放血，黑霧纏上的瞬間手指便破了很大一個口子，血珠連串地往下滴落。
江準的血是很特殊的，剛灑落下去就引來了一團團怨魂，它們身形飄動着，時不時會形成人形，又因為不穩而很快消散，争先恐後地朝着那串血珠撲去。
“你們倆，開飯了。”江準扭頭看向角落裏的晏風和聶妄，淡聲道。
兩人立刻興沖沖地過去。江準一邊舉着還在流血的手一邊後退，另一只手順勢放出黑霧，黑霧凝結成網，所有怨魂被一網打盡，一個不落地被晏風和聶妄吸收。
祁晨的目光更加深邃，面上顯露出些許擔憂，欲言又止。
這邊三人注意不到他們的目光。晏風和聶妄負責吸收怨靈，江準就退到後面警惕地盯着四周，時不時還要重新擴大原本的傷口好讓血跡不至于幹涸。
在他第三次碰指頭上的傷口時，解行舟終于忍不住了，一把按住他另一只手，臉色有點黑：“夠了，真當你的血流不盡是麽。”
江準擡眸看着他，有些疑惑：“可是靈識還沒來啊。”
“你灑在地上那些又不會消失，”解行舟都要氣笑了，看着對方血淋淋的手指又突然半分都氣不起來。片刻，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用你的愈療術。”
解行舟看起來面色蒼白弱不禁風，實際上力道還真不小，江準怎麽掙都掙不開，最終只得晃了晃他的手：“你不松開我怎麽用愈療術。”
“……”解行舟松了手，目光卻片刻不離地盯着他，仿佛生怕他繼續自.殘。
江準乖乖用黑霧纏上去，搓了幾下手上的指尖，最後撤下黑霧給解行舟看完好無損的手指：“行了吧？別盯着我了。”
解行舟的臉色這才好了些，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跟上次新娘出現的場景差不多，這邊怨魂剛剛吸收完，就起了一大陣陰風，接着傳過來好幾聲很重的摔門聲——
嘭！
吱呀——嘭！
衆人立刻警惕起來，晏風和聶妄退到了旁邊。
客廳又是大變樣，原來的擺設統統消失，一眨眼就連別墅也不複存在了。他們置身于一個陰暗的街道，面前是玻璃櫥窗，裏面擺着精致的洋娃娃。
陰風拂過，玻璃門上的風鈴叮當作響，門上貼了四個很可愛的美工字：歡迎光臨。
……如果那四個字不是像陳年血跡一樣往下拖着長長的痕跡的話，還是很可愛的。
從外面看，窗邊的櫥窗有三層，從上到下擠滿了娃娃，每一個都精致漂亮，挂着機械的笑意，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們看。
黎豐莫名哆嗦一下：“我……我怎麽覺得它們都在盯着我？”
“這還用覺得嗎，它們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晏風毫不客氣地拆穿。
黎豐欲哭無淚，死死跟着江準。
江準挑眉：“你怎麽不跟着他們？”
黎豐撓了撓頭：“我為什麽要跟着他們？我請的人不是你嗎？”
解行舟笑了一聲：“小江同學怕是記性不好，跟着祁晨的明明是那個贗品黎豐。”
“……”江準自動忽略這一茬，伸手就推開了店鋪的門。風鈴又是一陣嘩啦作響，随着微微的風聲，落在寂靜的街道裏很是清脆。
像女孩在笑。
江準突然想起來那個小靈兒了。他皺了皺眉，問晏風和聶妄：“小靈兒是不是說讓我們三十分鐘之內找到她？”
被新娘的事打岔到現在，兩人早就忘了小靈兒說過什麽了，聞言均是眉心一皺。聶妄點了點頭：“她是說過，限時三十分鐘的捉迷藏。”
江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驚訝道：“才過去五分鐘？？”
解行舟瞥了眼他的手機界面，解釋道：“這裏的時間流速跟外面不太一樣，但她既然說要在三十分鐘之內找到她，這話還是得聽一聽的。”
手機上顯示19點15分，他們需要在19點40分之前找到靈兒。可是進來的時候沒人計時，無從得知這裏與現實世界的時間換算，二十五分鐘究竟是指多久……
“幾位想買娃娃嗎？”
衆人都在低頭研究時間，冷不丁冒出來的低沉老婆婆的聲音吓了他們一跳。
解行舟眼都不眨就開始編，笑嘻嘻道：“是啊婆婆，買娃娃。”
老婆婆一頭灰發盤在腦後，穿着一件藏藍色絲絨旗袍，帶着副老花鏡。她雙目無神，聲音機械緩慢：“家裏孩子多大啊，怎麽沒跟過來挑一挑。”
解行舟一條胳膊攬過江準的肩，笑道：“這不是來了嗎，這個小朋友。”
說完，這厮還真切地轉頭問道：“小朋友看上哪個了？哥哥給你買。”
晏風虎視眈眈地盯着那條胳膊，給聶妄傳音過去：“這條胳膊怕是要斷。”
聶妄深感同意：“我們離遠點，免得大人再放威壓傷及無辜。”
不料還沒等他倆開始挪，就震驚地愣在原地了——
……江準不懂解行舟莫名其妙的戲瘾，但陪他演了下去，很認真地看着櫥櫃裏的幾排娃娃，然後側過臉問解行舟：“你覺得哪個好看？”
兩人身高差了有十公分，江準被解行舟攬在懷裏，微微仰着頭看他，漂亮的眸子裏滿是認真，就好像這裏只是一家普通的商店，兩人真的是在買東西。
江準本就對一些東西比較遲鈍，不覺得自己和解行舟的距離有什麽不妥，說話的時候微微的溫熱灑到了解行舟耳邊，身上若有若無的冷香也一縷縷往解行舟鼻子裏鑽。
……江準平時用的沐浴露都是随便挑的，這次明顯是橙子味的，原本暖柔的香調被江準冰冷的體溫直接改成了冷香。
解行舟不由自主呼吸一滞，表情僵了僵，努力讓自己顯得正常：“給你買，你喜歡就好。”
黎豐：“？？”
晏風聶妄：“？？”
清南山衆人：“？？”
不是，您二位還真的挑上了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