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閑情逸致
第42章 閑情逸致
另一邊的朱茗已經上了飛機。
外面雨很大, 她看着窗外,一時間整個人進入了抽離狀态,機艙內語音播報着什麽, 但她硬是等到快結束了才反應過來要去聽。
朱茗心裏有些着急, 怕是聽漏了什麽重要的安全信息, 所以全神貫注等着重複播報, 但是下一段播出的……是英語。
聽不懂。
皺皺眉頭, 扭頭去看劉教授, 好在教授也一副沒有在聽的樣子,只是閉目養神。
那朱茗就放心了——可能是不重要的事吧。
*
起飛時還是被吓了一跳的,有種雲霄飛車爬坡時的感覺,雖然朱茗對雲霄飛車的記憶還是小時候玩的幼兒版。
而且雖然只是爬坡, 但畢竟也是超高超長的坡, 眼看着大地離自己越來越遠,朱茗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按理說這時候閉上眼睛會好很多, 可朱茗又實在不想放過初次坐飛機看到的風景, 覺得如果将來的回憶裏只有超重失重、漆黑一片, 那未免太過無趣。
于是只能一邊恐慌, 一邊探頭向外觀察着。
這時,灰機突然一個拐彎,整個機身一歪, 朱茗從窗子看出去,甚至只能看到陰雲密布的天空。
朱茗趕緊又回頭去看劉教授,發現教授不僅是閉目養神,還打起了輕小的鼾。
那、那這應該也是不重要的事吧。
*
等飛機穿過第一道雲層, 朱茗懸着的心就稍稍放下去一些——因為下面近處有厚厚的雲,莫名給她一種雲朵會托住他們的感覺。
此時飛機整體也進入了比較平穩的飛行狀态, 像一輛勻速向前行駛的列車。
朱茗才松了口氣,在雨中的機艙內重新回憶之前和劉教授之間的讨論。
她們到得早,在候機時劉教授曾說自己對愛情沒有太多經驗,但是對情緒的感知還算敏銳,當朱茗和林禹成首次出現在她的工作室,她就知道這二人是一對。
“我印象中你們倆甚至是牽着手來的,但仔細一想那個場合下,你們确實不太可能在我面前牽手。而且你們自己說的也是‘普通朋友關系’,那應該就是當時的氣氛誤導了我的記憶。”劉教授說,“但你和小陳之間我沒這個感覺。你們确實看起來很熟,像是相處了很久的朋友,你很知道他什麽時候要說點不中聽的了,他也很照顧你的感受和需求。”
“他确實很會照顧人。”朱茗點點頭,“他戀愛經驗豐富,很明白怎麽去和女生約會,也知道怎麽去讨女孩子喜歡。雖然總是分手分得很不愉快,但我畢竟也沒想過要和他有什麽結果。所以我就覺得,他剩下那些的優點就已經足夠了,我是不抵觸和他戀愛的。”
劉教授了然:“我明白,及時行樂,不以結婚為目的。”
“對對對。”朱茗眉頭緊皺,“劉教授,您認為這是很過分的事嗎?”
“不過分啊。”劉教授接受良好,“這怎麽會過分呢。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只要不涉及欺騙,就沒有任何問題。”
“我當然沒有欺騙他!”朱茗忙道,“我甚至認為這樣的模式,其實是從阿盛開始的。他很明顯只想和我吃吃喝喝玩玩,并沒有打算交心之類的,那時候我還很疑惑。我原本也是認為戀愛的話應該談點更深入的,但後來發現跟他真的聊不到一起去,他跟我講他的過去,我也不是很關心,不如就維持原樣來得快樂。”
朱茗總結着得到的經驗教訓:“所以其實應該在最開始就講好嗎?從一開始我就應該告訴他,我并不是戀愛了就要奔着結婚去的,在這樣的基礎上開始這段戀情。可我才第一次戀愛呀,我一開始也沒有搞明白。而且我覺得即便沒有明說,我們互相之間也應該是心知肚明的呀,怎麽會忽然有這麽大的變化……”
“什麽意思?”
“就是阿盛忽然又說,他變了,他對我是認真的——他甚至連眼神都變了。”朱茗苦惱着,“明明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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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波啊,這波是海王收心,這波是浪子回頭。
劉教授理解得很迅速:“那我覺得你們之間,你應該是一直清醒的那個。倒是他,可能對你有什麽誤解。”
“對吧!”朱茗瞬間把心放到了肚子裏,“我特別不能理解!我都要吓死了,我的室友們居然說我是渣女,我這只是和她們戀愛觀不同而已吧……”
“你先等會兒。”劉教授已經進入了下一part,“你先跟我說說那你跟小林又是怎麽回事。”
飛機就是這個時候開始提醒檢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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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教授到底是年紀大了,上了飛機就開始打盹,直到飛機遇到氣流颠簸起來,她才悠悠轉醒。
轉頭看到朱茗正恐慌地握着安全帶。
她意識到自己的失職:“……你恐高嗎?”
朱茗才反應過來地放開手:“不是……就是有點緊張,這樣晃也是正常的嗎?”
“今天有雨,飛機是會這樣的,別擔心。”劉教授安慰道,“主要是擔心也沒用。”
“……”
這倒也是。
于是朱茗就脫力了,從“保持警惕”變成了“死就死”:“好吧,确實是這個道理。”
不知道為什麽,劉教授看她這樣就想笑,但真笑了又會顯得有些怪,于是習慣性地憋着:“要不接着聊聊吧,分散分散注意力。就是,關于你和林禹成的事。”
“啊……”提起這事,朱茗臉色又漲紅,“林禹成的話,就是第一次看到就覺得很帥,和看到陳盛時完全是一個感覺,會心跳加速。但是因為我覺得林禹成相對來說更好看一點,所以會覺得林禹成更好。”
“只是因為這個?”
朱茗搖搖頭:“也不是。而且林禹成比陳盛要正常一點,他不會說那些難聽的話,也不會對自己完全不懂的事評頭論足。他好像沒什麽戀愛經驗,但是很溫柔很細心,所以同樣對人很好。”
她繼續思考着:“還有就是林禹成做畫廊生意,對油畫有一定的理解能力,相對來說會有話聊一點……哦對,在他面前我會相對放松一點,有什麽想法都可以說出來,但那些話如果說給阿盛聽,他大概率會表現得很不屑。”
那劉教授就迷惑了:“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和陳盛分手呢?”
“就是覺得沒必要呀……”朱茗試圖探索自己的心,“他沒有什麽不滿足我要求的地方,漂亮又會玩,我就覺得已經很好了,除了突然說好愛我讓我壓力有點大以外,其他都還不錯啊。那分手的目的是什麽呢?是和林禹成在一起嗎?”
朱茗搖搖頭:“我确實很喜歡和林禹成說話,也很怕他傷心,但我也并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的啊。”
“哦——”劉教授這才理明白,“所以你不是兩個都愛。你其實是兩個都沒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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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道雷劈下,陳盛找到了立在河邊的林禹成。
“真有閑情逸致啊,下雨天在這打水漂?”陳盛說着走過去,“眼鏡蛇電話接到了吧?”
“接到了。”
“你覺得他是想握手言和的嗎?”
“不知道,不關心。”林禹成又是一枚石頭扔出去,“管他呢,去吃個飯拉倒。面子反正還得給,給了他要還沒完,那我也不會跟他算了。”
石頭在水面上彈了幾下然後沉底,林禹成看了看,彎腰又撿起一枚。
陳盛斜睨着他:“怎麽着,不是你喜歡的數字啊?”
“別貧,你知道我現在心情不好。”
“合着你撬我牆角沒撬成我還得哄你是吧?”
“別瞎說,什麽撬牆角。”林禹成說,“有實際舉動的才叫撬牆角,我那都是朋友間的請客、提醒、互幫互助,我頂多是心動。”
“那我問你個問題啊。”陳盛說着也撿起枚石頭,“你那聊天記錄為什麽删了?你到底是不是偷偷找茗茗聊天了?”
“你想象力真豐富。”林禹成矢口否認,因為沒有更多解釋,反倒顯得比真金還真。
“行吧。那這個算我錯怪你了。”陳盛對石頭哈了口氣,想着如果彈起奇數下,說明“她愛我”,彈起偶數下,說明“她不愛我”。
眼看就要扔出去,林禹成忽然又問道:“是茗茗把你那些破事抖出去的嗎?”
陳盛只得暫緩占蔔:“嗐,寝室聊天聊到了。茗茗也不是故意的,她應該也沒想到室友會把這些往外說。”
“合着你還不覺得這事兒怪你,你還想怪她室友?”
“我沒怪她室友,我就覺得你沒腦子。”陳盛還頭痛上了,“你說你當時怎麽想的跟人在學校門口對線?你不能約個別的地方見面嗎?你就不覺得同學過來過去的看着尴尬嗎?”
說實在的林禹成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想的,但可以确定的是當他看向陳盛時他想的是,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所以現在變成我害你了?”
“互不相欠,好吧?”陳盛一攤手抹平了,“反正現在你名聲差,我也不幹淨,就最後一年了又不讀博,爛就爛吧。”
“哦喲那你可真想得開呢。”林禹成白他一眼,又問,“沒別的事兒嗎?看你臉色不好啊。”
陳盛手上一抖,石頭就飛出去了。
一下,兩下……沒了???
陳盛看着水面發怔,然後才去回林禹成的話:“哦,沒事兒啊,就這個。還能有什麽事兒啊。”
在林禹成狐疑的眼神中,陳盛彎腰又撿起了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