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農家飯菜

農家飯菜

江有才來了,陪着鄭二哥在江順房裏說話,素花和佩蓮在竈房做午飯。

巧雲一直勸佩蓮,“你就出去歇着吧,哪有客人動手的道理。”

素花也道:“對,我們倆忙得過來的。”中午總共八個人吃飯,兩個人要整治一桌飯菜輕輕松松。

佩蓮挽了袖子一屁股坐在矮凳上,幫忙摘菜,“你們就別趕我啦,我可沒把自己當客人,再說,我還想跟着你們學學手藝呢,咋,你們怕我學呀?”

她開玩笑說出這話,把素花跟巧雲都逗樂了,“行吧行吧,反正不嫌幫手多,你一會兒可別叫熱才好。”

夏天竈房裏一燃火,屋裏就熱得如同蒸籠一般,汗流浃背是少不了的。好在巧雲家竈房修得寬敞通透,屋頂吊得高,兩邊牆都開了窗戶,再把門敞着,氣流就很通暢了,一點都不悶。屋頂又蓋了幾塊明瓦,這讓竈房完全不同于一般人家的昏暗逼仄。

當初修蓋時工匠就想随意蓋個偏房,可江順想着女兒愛做吃食,特意叫他們花了心思蓋的。工匠借鑒了鎮上飯館竈間的許多蓋法,這才修好。

佩蓮笑道:“我才不怕呢,我也不是什麽嬌小姐,在家我哪天不做飯呀。”

她這樣率真可愛的性子,特別招人喜歡。

這個時節菜地裏果蔬正盛,巧雲摘了些青椒、茄子、豆角,又把蒜苗挑嫩的拔了幾顆,滿滿一籃兒,素花還拿了一塊兒臘五花過來,再加上在鎮上買的魚菜,做菜也夠了。

今天在鎮上瞧見有人賣新鮮小白條,這東西難得見到,她買了兩斤,正好做個小炸魚。小魚開腸破肚去除內髒,拾掇幹淨後,撒上一點烈酒去腥,用鹽和胡椒粉腌上。鍋裏寬油燒到五成熱,腌好的小魚敷上薄粉下鍋慢炸,炸幹後撈出,等油溫上來,再複炸一遍,這樣做出的油炸小魚酥脆鮮香,涼了也好吃。

佩蓮已經把水芹洗好了,聞着味兒過來,“好香呀!”她是個不愛吃魚的,因覺得有股腥味兒,今兒也不知怎了,聞着這炸魚倒不覺得腥。

巧雲用手拈了一條小魚喂到她嘴裏,笑道:“你嘗嘗。”

佩蓮試着嚼了,确實沒有腥味兒,吃着比聞着還香,“嗯!好吃!”

“你是咋做的?怎地我做出來就腥呢,明明做法也差不多啊!”

巧雲用袖子擦了把額頭的汗,随口道:“要麽是去腥沒到位,要麽是油溫不對,炸小魚最關鍵的便是這兩樣了。”

佩蓮點了點頭,自己細細琢磨,“對了,水芹洗好了,打算怎麽做?”

巧雲把鍋裏多餘的油盛出來裝着,舀水洗鍋,“素花拿了臘肉來,正好用水芹燴炒。”

這水芹也是春夏才能吃到的野菜,比自家種的青菜香味更濃,也水嫩,用味兒重的臘肉相佐鹹淡得宜,能碰撞出一種絕妙的鮮味兒。

佩蓮:“那我去切成段兒。”

素花一邊燒火,一邊在竈孔裏逐個燒辣椒,青辣椒燒到表面氣泡微黑,撈出來放涼,一會兒撕了與蒸好的茄子同拌,是個下飯菜。

素花拿來的臘肉不少,一個菜還用不完,巧雲便一分為二,一半兒炒水芹,一半兒炒蒜苗。

巧雲洗好鍋後交代素花,“火燒小點,我摻點水溫着,先去把肉剁出來。”她在鎮上買的新鮮梅花肉,剁碎成糜團成李子大小的丸子,一會兒做個豆腐丸子湯。

水芹很快便切好了,佩蓮便開始擇豆角子,巧雲摘得豆角嫩,筋少肉厚,很快就摘完了。等其他菜都做好,最後做個幹煸豆角就可以吃飯。

因着做了湯,加上又是待客,巧雲蒸的是幹米飯。

“姐,姐,我們回來啦!”小壯蹦蹦跳跳從外頭進來。

素花揮手趕他,“別來竈面前,熱。”

巧雲已經在給菜起鍋了,問,“你娘可來了?”

“她還在洗臉,一會兒就過來。”小壯咽了口口水道。

這個天氣熱,此刻又快到正中午了,熱得不行,何氏要洗臉擦身子。

巧雲便吩咐他,“菜已經得了,去叫你幹爹他們吃飯吧。”

“欸!”小壯出門往江順房裏去了。

“真乖。”佩蓮忍不住誇贊小壯。

素花謙虛道:“那是你沒看他皮的時候咧!”

今日有客,要在堂屋吃,江有才把江順背到堂屋椅子上,又遞了把蒲扇給他扇風。巧雲三人合力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把飯菜上齊了。

何氏此時也過來了,衆人入座。江順坐上首,左手邊依次是鄭二哥和江有才,右手邊依次是佩蓮與何氏,下首從左到右坐的是素花跟巧雲,小壯人小,被江順招到他身旁去坐了。

本來下首的素花恰巧跟右側的江有才坐在了一塊兒,她遲疑了一下,跟巧雲換了左右,挨着她娘坐下了。江有才不動聲色地垂下眼,腮幫子鼓了鼓,随後面色又恢複如常。

江順喊巧雲,“去把米酒舀幾碗來,我跟兩個年輕小夥子喝點兒。”

“欸。”她不一會兒就舀了三碗來,逐個遞給他們。

鄭二哥接過去道謝。

“大家別客氣,動筷吧。”江順招呼衆人。

“是啊,飯菜簡陋,大家別嫌棄。”巧雲也招呼佩蓮與何氏她們。

佩蓮不認同道:“這還簡陋啊,我巴不得日日這麽‘簡陋’呢!”

她直言快語熱得衆人大笑,“哈哈哈哈......”

小壯也道:“我也是。”他真喜歡這個姐姐,說話跟他一樣有趣。

桌上雖是農家菜色,但道道油潤噴香,臘肉的香味只往人鼻子裏鑽,旁邊是一碗油炸酥骨魚,金黃酥脆誘人得不行,炒水芹綠瑩瑩地鮮翠清香,還有一大缽豆腐丸子湯,湯裏浮着幾片水嫩青菜葉,被松散的油花偎着,一瞧就好喝。

這一桌黃的,綠的,白的,紫的,真真是琳琅滿目啊。

衆人互相請過之後齊齊動起筷子。

這頓飯吃了近一個時辰,到放下碗筷時,桌上幾乎不剩什麽菜了。佩蓮兄妹倆都怪不好意思的,都在心中暗自後悔:到別人家做客咋這麽不矜持呢。不過這菜确實燒得好,不知不覺就吃了許多,等反應過來時,肚子已經快被撐圓了。

她們臉上的不自然神色連小壯都瞧出來了,他笑道:“這沒啥,只要巧雲姐做飯,桌上多半是剩不下啥的。”他都習慣了。

這麽多的菜,也不單單是佩蓮兄妹倆吃的,實在是太可口,大家都忍不住比平日多吃了些。

佩蓮兄妹二人聽完心裏這才放松下來。

陪鄭二哥吃過午飯後江有才就回去了,他歇了午覺下午還得下地裏去幹活。巧雲等收拾好碗筷略歇了歇,便提了籃子去野杏林摘杏子。與上一次來相比,樹上的杏兒幾乎全熟了。

佩蓮讓她哥給她揪了個嘗味道,一嘗眼睛就亮了,“好甜啊!”

她拿肩膀蹭了下巧雲,“哎呀,都怪你飯菜做得太好吃了,我現下都沒肚子裝杏兒了。”

素花聽了忍不住捂嘴笑。

巧雲笑道:“那你就多摘些帶回去慢慢吃。”

佩蓮重重點頭,“嗯!我娘也可愛吃這種甜杏兒了,是要多摘些。”

鄭二哥問:“這杏兒是無主的嗎,咱們摘了要不要緊?”

巧雲擺手,“咱們在村兒裏住了這些年,還是今年才發現的呢,要是有住的這杏兒也不會留到如今了,放心摘吧。”

這确确實實是一片無主的野杏林,等過段時間被村兒裏的小娃子發現恐怕一個都剩不下了,得趁現在多摘些。

鄭二哥有賣豆腐的半筐,裝起杏兒來倒是方便。等摘完杏子後已經是下午了 ,他們怕家人擔心,沒再多留就告辭上山去了。

巧雲、素花和小壯三個各自摘了片芭蕉葉頂在頭上遮陽,慢慢往家裏走。巧雲挽着素花胳膊,拐了下她問道:“今日心裏好受了些不?”

素花扯了扯嘴角,無奈道:“我與他此生沒這個緣法,再傷神也沒用,過兩日我就好了。”她拍了拍巧雲的手,示意她放心。而且她傷心,想必他心裏也難受,他們都得快些走出來。

巧雲握了握她的手,欣慰地笑了。

佩蓮她們上山時恰巧在半路遇見了下山賣柴的賀青山。兄妹倆很是熱情地請賀青山吃杏兒。賀青山把肩上的柴禾卸下來靠在一邊,拿了個放進嘴裏,完了點點頭,“這是買的?倒甜。”

他愛吃甜的。

鄭二哥笑道:“哪兒是買的,是下頭杜鵑村兒摘的。”

佩蓮接嘴道:“對,說起帶我們摘杏的人興許青山哥你還知道呢,便是杜鵑村江家的巧雲!”

賀青山一愣,“巧雲?”她們又是咋認識的,還這麽熟,都上她家吃飯了。

“是啊,我們中午還在她家吃的飯呢,唉呀,她做飯可好吃了。”佩蓮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齒頰留香。

賀青山突然感覺胸口有點發燙,他上午買的泥偶還沒來得及放回家裏,此刻正在他胸口揣着呢,他莫名覺得心跳快了幾拍,然後轉向手裏的杏子,“确實不錯。”

佩蓮大方道:“青山哥喜歡啊?那多拿些去。”她忙給賀青山捧了兩捧。

賀青山道:“夠了夠了,再多拿不下了。”

他沒就留,略站了會兒就跟他們分路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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