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豬流感
豬流感
“你還真是一個字也沒動啊?”
午飯後,君見微拿着安靖整潔幹淨的暑假作業翻看,銳利的目光朝他瞟了一眼,“這一個多月你都無所事事,沉迷玩樂?你不知道要開學了嗎?”
“見微哥……”
“趕緊補吧。”
“老師又不會檢查。”
“做作業是為了鞏固知識,不是為了應付檢查。何況你三角函數公式記得嗎,幾種常見函數的圖像你畫出來我看看,”君見微遞了一支筆給安靖。
安靖:……
“還有話要說嘛?”君見微把《快樂暑假》扔給安靖,“文盲。”
“補不完的……”安靖小聲道。
“‘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試都沒試,你就幹脆放棄?”君見微挑眉冷嘲,“你沒認真打聽你的新班主任陸老師吧?他一定會檢查暑假作業的,連物化生也檢查。”
“你,你騙我吧?”
“我騙過你嗎?”
沒有。
安靖想,完了。
他幾乎要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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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數英各一本《快樂暑假》,語文還有包括好幾篇作文,英語則還有單詞聽寫,物化生是各十張試卷。
之前玩得有多放縱,如今就眼見着要有多凄慘。
擡頭用求助的目光投向君見微,企圖從君見微那裏獲得一些同情和外挂。
君見微根本毫不同情:“你先從數學開始補吧。”然後轉身脫了外套就在安靖床上躺下了。
大概是累了吧,畢竟從美國坐飛機趕回國也花了不少時間。現在是中午一點,紐約時間是淩晨一點了。
望着安睡的君見微,安靖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呵欠,苦着臉拿起筆開始補作業,
他昨夜走了一夜,只在回家的大巴上小憩了一會。
不過以往躲在被窩裏熬夜通宵看漫畫和故事會的事安靖也沒少幹,精力充沛得很,況且君見微這會還在氣頭上,他是沒臉提出也跟着午睡補個眠,還是繼續補作業吧。
身後傳來門鎖擰動聲,安靖無奈地看向又一次進他房間不敲門的媽媽。
媽媽一瞧見君見微在床上睡覺,腳步立馬變得很輕,走到安靖身邊低聲說了句讓安靖魂飛魄散的話——“剛剛《盛中日報》的記者打電話給我,說下午要來采訪一下你,就是你離家出走到隔壁闵宜縣撿了個嬰兒的事情。”
安靖:……
這件事,能不能翻篇啊?!能不能翻篇啊?!怎麽還帶後續的啊?!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被君見微緊盯作業進度,在熬夜挑燈補作業中度過的,每天十二點睡,七點起,提前進入開學模式了。
當然奇跡也沒發生,有君見微在,作業得認真做。所以直到最後一天,頭昏腦漲的安靖也只做完了語文和數學的大半本快樂暑假。君見微施舍一般地把自己的作業遞給了他抄。
“幹嘛不早給我?”
“安靖,你要是不想讀書,可以早點退學。”
開學以後,安靖被正式分班。
坐在沒有君見微的教室裏,他看了眼身邊躲在一大堆書後偷偷玩手機的女同桌,無精打采地趴在了課桌上,等待着下課。
被新的班主任陸老師敲了敲桌子,然後一把摸了額頭。
“怎麽趴在桌上?你不舒服嗎?沒發燒吧?”
安靖只好支起身子來:“沒有。”
“沒有就坐直坐好,年輕人一點朝氣都沒有。”
他重新走回講臺,也許因為是個語文男老師,說話铿锵響亮。
“我繼續說,最近這個甲型H1N1病毒傳染率很高,你們回去以後買一支體溫計放在自己書包裏,每天帶着早讀、晚自習量一次體溫,小組長統計。如果有發燒的,立刻上報回家隔離……”
捱到下課,安靖跑去了君見微的教室找君見微。
君見微坐在第三組的裏面,靠走廊的同桌是個戴眼鏡的男生,據說是初中部一個英語老師的兒子,不過性格似乎不太好相處,每回安靖來,他都對安靖熟視無睹。
原先的後座同學也換了人,不過班裏大多數同學都是高一就同班了一年的同學,安靖之前離家出走的事情鬧得極為高調,班裏同學對他印象極深。加上這些天安靖又來得勤,除了君見微的同桌,他跟君見微身邊幾個同學又混熟了。
“去不去打球?”安靖站在君見微同桌問。
“不去,太熱了,”君見微耷拉着眼皮,腦袋伏在胳膊上。
如果是從前兩人做同桌時候,君見微是會睡他腿上的。
安靖笑嘻嘻地同他說起他班主任,也就是教他語文陸老師,用那不标準的普通話朗誦課文時的有趣模樣,比如把《老人與海》念做《老狼與海》,還有上節課上這篇課文時,班裏搗蛋鬼接的茬。
“‘想點開心的事吧,老家夥’”他學着陸老師的神情和腔調發音說道,随即語氣和黑亮的眸眼眼神都帶着“你猜怎麽着”的吊胃口意味道,“然後我們班就有個男生大喊道——”
他學着男生的模樣作高聲喊道,“地下城與勇士出新版本啦!”
君見微和周圍幾個聽到的同學都笑個不停。
還有同學嚷嚷着:“安靖,安靖,你再學一遍那個祥林嫂!”
安靖便又學起陸老師念《祝福》裏祥林嫂的經典片段時的神情動作:“‘我真傻,真的’”
單這一句,就叫一衆人笑開了花。
陸老師一個中年男人特別有感情地學祥林嫂一個寡婦女人腔調,像個普通話不标準的娘娘腔。而安靖添油加醋,學陸老師之上加入自己的演繹,既學陸老師又演祥林嫂,讓感情和表情更加深入誇張,還比陸老師原版都更搞笑。
“……我叫阿毛,沒有應,出去一看,只見豆撒得一地,沒有我們的阿毛了,”他作寡婦嗚嗚哭狀,卻又因為學的是陸老師版本,就像個矯揉做作的人妖男寡婦在哭喪。
君見微全班都笑得前仰後合。
包括君見微也是。安靖望着他笑得眼睛彎彎的模樣,心裏的快樂與成就感幾乎要把他鼓脹成一個熱氣球飛起來。
自從那次知道君見微手機裏存自己模仿歷史老師的視頻,尤其在分班以後,他就經常記住一些班裏發生的趣事和上課時他覺得好笑的場景,盡自己全力還原給君見微看。就像是兩個人還在一個班裏沒有分開過,他們一起目睹了這些歡樂場面。
君見微每次都被他逗得笑得見眉不見眼。
除此之外,安靖為了找理由去尋君見微,課堂上有不懂的問題也會記住,下課不去問老師同學,而是跑到火箭一班找君見微讓君見微教。
這天安靖跟君見微抱怨自己的英語老師居然讓他們把英文練習冊的答案撕掉上交了。
“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呢?難道我們看上去都是會抄作業的那種不懂事孩子嗎?還說學習要靠自覺,”他半是無奈半是虛僞地感嘆。
君見微拿出自己的英語練習冊,翻至後面參考答案處,一折一抹,“撕拉”一聲把答案撕了下來,然後遞給了安靖。
安靖驚訝地看向君見微,猶豫着接過了:“我也就随口說兩句,你,你怎麽辦啊?你不用嗎?”
君見微把英語練習冊習題部分翻給他看:“我早就做完了。”
安靖:……
牛逼……
大哥,這才學期剛開始不到一個月啊!
“有不懂的可以問我。你不要偷偷抄答案,讓我後悔把這個答案給你,”君見微又道。
安靖心裏感動極了:“了解!”
“安靖,又來娘家串門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頭皮一陣發麻,轉頭看向從教室後門走進的申老師。
班裏同學發出些許笑聲,但是整個班級一直持續的嗡嗡聊天聲也在這個瞬間安靜下來,安靖看着他原先高一的班主任,對他喊了句申老師好。安靖現在去了文科班,但是即便如此,申老師的餘威依舊深深留在他的心裏。
申老師又道:“現在豬流感傳染期間,陸老師沒跟你說下課盡量呆在自己教室裏,不要在其他班到處跑嗎?會增大傳染風險的。”
申老師用一種不容忤逆的命令式語氣作勸說,“回自己班上吧,盡量少竄。呆在自己教室裏睡覺還能補補精力。”
安靖只好讪讪地跟君見微說了句再見,離開了君見微的教室并關好門,以免教室裏的冷氣冒出去。炎熱焦灼的空氣再次籠罩住他,教室裏傳來申老師向班裏同學強調不許在班級之間亂竄的規定以及高二學習的緊迫性,他擡頭看向灼眼發白的陽光,轉身回了自己的教室裏。
一進教室,重逢的清涼冷氣驅走他身上的熱意。
手裏捧着小說的同桌紀岚擡起頭看了一眼回到座位的安靖,扶了扶眼鏡:“喲,今天回來挺早。”
安靖同她說了自己的遭遇。
“那婆娘真是個事兒精,怕你耽誤他們班第一名的學習呢,”紀岚不客氣地道。
“君見微那個同桌鄭謙豐,是他媽特地找了申建紅安排在君見微旁邊的,”後座女生于莎探過身子來八卦,“君見微不是全市第一嘛?也就是年級第一呗。鄭謙豐他媽大概就想讓鄭謙豐跟君見微這個年級第一一起互相學習進步咯。”
“申建紅估計也是抱着這樣的心思,畢竟,你看,年級第二邱翔被火箭三班搶走了,鄭謙豐是年級第三,這倆要是能再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申建紅獎金穩的。不過鄭謙豐跟君見微看起來關系并不算好啊,你老去找人家也耽誤他們培養感情。”
安靖皺眉否認道:“關我什麽事啊?那個鄭謙豐本來就看起來不愛搭理人的樣子。再說我跟君見微玩得好那是從小學就開始的事。難不成還想把我們拆了?”
“噗哈哈哈哈,”紀岚笑起來,“王母棒打鴛鴦。”
安靖卻是心情不好,感覺自己就像電視劇裏因為身份太低微的灰小夥,而對象的長輩為對象另擇良人。
放學的回家路上,安靖跟君見微抱怨:“申老師好兇啊,我現在不是他班裏的人了,真就像她嘴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般了。她居然這樣對我。”
君見微只笑,不說話。
安靖想了想,正欲說縱我不往,子寧不來,總是我來找你,既然申老師不讓我來找你,你以後下課多來找找我。
“現在确實不好到處跑來跑去的,豬流感時期,”
君見微突然開口道,“你下課就不要來了。呆在教室裏睡覺或者看看書也好。有什麽不會的,等周末一起做作業時我再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