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等待
第10章 等待
十大歌手決賽當天,整個體育館都擠滿了人。
甚至有些找不到位置的,寧願站着,也要看表演。
曹清清作為學生會的內部人員,早早就替劉伊敏占了一個為藍茵“應援”的座位,離舞臺特別近。
後臺。
藍茵今天只穿了一條簡約的小白裙,上面還有一點藍色的印花,化的妝也十分簡單。
她轉頭看一眼後臺的其他選手,發現他們準備的都比自己隆重。
正要信心不足的時候,藍茵立馬打住了思緒,抽出自己那張标了注音的歌詞,開始複習起來。
她小聲地來回順了好幾遍後,忽然想到了什麽,于是,放下手中的歌詞,拿起手機,熟練地找到那只貓貓頭。
-藍小茵:尋安哥,你出門了嗎?
平日裏總是回複得很快的蘇尋安竟然一直沒有動靜。
明明昨天晚上問他的時候,他還答應說今天一定會來的,怎麽現在就不吱聲了呢。
藍茵不放心,于是又發過去一條。
-藍小茵:尋安哥,我是第八個,排在比較中間的位置。
然而,蘇尋安還是沒有回複她。
不容她琢磨太久,後臺那邊就讓她去确認了。
梁宇彬作為學生會文娛部的部長,在後臺忙得像個陀螺一樣。
藍茵來到後臺的操控室時,發現梁宇彬和林可都在那裏。
“林可,梁學長。”她主動打起招呼。
“你來了,快,過來看看,”梁宇彬沖她招招手,“是這個伴奏沒錯吧,确認一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就把它放到列表上了,上臺之前不允許來回改動了。”
藍茵矮下身子瞅了一眼,然後說道:“嗯,是這個沒錯,之前彩排的時候一直都沒有變的。”
“格式也對吧?”坐在電腦前的一個小哥問道。
“對的,是音頻格式。”藍茵回答。
“行,那就确定下來了,茵茵,你回去候場吧。”梁宇彬說着,便讓一旁的林可在确認的表格上打了一個勾。
-
臺上的選手都各顯神通,有的是熱舞勁歌,有的歌曲婉轉動人,還有的選手甚至帶了伴舞,一下就把場子熱起來了。
藍茵在後臺一邊看着臺上選手的精彩表現,還時不時分出心來留意手機的消息。
她點開與蘇尋安聊天的對話框,距離她上一次發消息,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對方依舊沒有回複她。
這讓她頓時想起了第一次給蘇尋安發郵件的情形,對方甚至拖了兩個星期,也沒有回複她。
“你又要放我鴿子了嗎……”藍茵心裏劃過一絲落寞。
日日夜夜練習她最不擅長的粵語歌,心心念念等着那個人的到來,結果卻落了空。
場外的聲音依舊熱鬧非凡,但卻絲毫感染不了她,藍茵孤獨地坐在後臺的角落,思緒越飄越遠。
忽然,一個聲音把她喚醒——
“八號,準備。”
到她了。
藍茵一下驚醒過來,從座位上站起來,緩緩走到舞臺的階梯旁。
手機交給了控場的工作人員保管,好像把手機放到箱子裏的那一刻,那顆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算了。
還是先唱好這首歌吧。
她想,不能辜負舍友和學長的幫助,當然,還有這段時間為了練這首歌費盡心力的自己。
七號選手唱的是一首節奏感很強的快歌,邊唱邊跳,臺下的觀衆也跟着他的節奏揮舞着熒光棒,現場氛圍一度達到頂峰。
藍茵在舞臺側邊探出個腦袋,耳邊是輕快的旋律,眼前是超水平發揮的對手,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心瞬間又被削下去一大半——
前一個選手也太強了吧。
而她的歌本來就是抒情向的,氣勢上就已經輸了。
一曲結束,主持人上臺報幕:“朋友們,剛剛這位選手的歌燃不燃!”
“燃!”
一呼百應。
“過不過瘾!”
“過瘾!”
“大家都好熱情啊,那麽接下來,我們要聽點兒不同風格的,有請來自臨床醫學院的藍茵同學,給我們帶來今晚唯一的一首粵語歌《我的驕傲》,掌聲有請!”主持人提着裙子從臺階上走下來。
觀衆區內,聽到藍茵的名字,劉伊敏和曹清清激動地起哄了一番。
主持人下來後,臺上的燈光瞬間黯淡。
藍茵接過話筒,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地走上臺階,看着舞臺上的熒光标記,找到了中央的位置。
啪——燈亮了。
一襲白裙的少女站在舞臺中央,長發及腰,手裏拿着話筒,青澀、拘謹但美好。
她一眼就見到了離舞臺很近的地方,她的兩個舍友在拼命地給沖她招手。
藍茵閉了閉眼,等待着歌曲的鋼琴前奏響起。
然而,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一點一點地跳過,她還是沒等到歌曲的前奏。
怎麽回事,她心中只覺不妙,下一瞬,舞臺的燈滅了。
與此同時,耳返傳來了中控的聲音:“八號、八號,你的伴奏出了問題,現在放不了。”
伴奏竟然出問題了,藍茵心下一沉。
這場決賽,前前後後彩排了不下三次,每一次都很順暢,怎麽偏偏在真正的那一次,出了這麽大的問題。
“八號、八號,現在很确定伴奏放不了,你先從臺上下來吧。”耳返又傳來了一句。
本來上一位選手這麽優秀,她就有點緊張,如今又整了這麽一出,藍茵的心情瞬間跌到了谷底。
她緩了緩思緒,還是按照中控的指令,從臺上下去了。
一到後臺,她臉上的表情就挂不住了,連忙問道:“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會放不了,剛剛還确認來着。”
“格式出問題了。”所幸,梁宇彬尚且臨危不亂。
“可是明明之前彩排都沒事的,怎麽偏偏是現在……”藍茵說道最後,連聲嘆氣。
先是蘇尋安放了她鴿子,剛剛又見識了對手的強大,竟然還遇上了非表演的問題。
真是所有倒黴的事情都湊一塊了。
藍茵覺得當下呼吸都不暢,心緒更是亂成一鍋粥。
但她還是不死心,又堅持問了一遍:“中控老師,真的放不了了嗎……”
中控無奈地搖搖頭,眼神裏滿是絕望。
藍茵的肩膀徹底垂了下來。
臺下。
等了許久的觀衆一臉茫然,怎麽八號選手在臺上站了一會兒又消失了,而且音樂遲遲沒聽到響起。
很快,滿場的期待就變成了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她怎麽回事啊?”
“不知道啊,怎麽突然又到臺下去了。”
“是怯場了嗎?”
“不曉得……”
藍茵在後臺聽得并不真切,眼看距離她從臺上下來已經過去六七分鐘了,但她知道底下已經有人在議論了。
就在這個時候,中控老師也轉過身來,目光掃到藍茵的時候,不由閃過一絲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也沒弄明白為什麽突然放不了伴奏了……要不,你讓下一個先上去唱,然後我們重新下載一個?”
“不行的,”藍茵搖搖頭,“我的伴奏是降調處理過的,跟原版的不一樣,現在下載的話,我也唱不了。”
梁宇彬轉過身去,三番四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問出了一句:“藍茵,你還唱嗎?”
藍茵喉間緊了緊,問:“沒有伴奏嗎?”
“對,”梁宇彬說,“清唱,或者放棄。”
要放棄嗎?
藍茵內心卻是動搖過,但很快又被她否決了。
既然已經來到這裏了,她不允許自己還沒上場就離開。
“唱。”藍茵回答得幹脆。
三人對視了一眼,忽然,梁宇彬好像想到了什麽,眼睛亮了亮:“藍茵,後場有個東西可以用!”
-
十分鐘過去了。
在觀衆的一片嘈雜聲中,舞臺的追光燈再次亮起。
議論聲戛然而止。
只見原本藍茵站的地方,變成了一把椅子。
下一秒,少女一席長裙再次登場。
與之前不同,藍茵一改溫婉的發型,紮了一個幹練的低馬尾。
不僅如此,她的手上還多了一把吉他。
她踏着從容的步伐,再次登臺,走到舞臺中央的椅子前,把話筒固定在麥架上後,緩緩坐下。
臺上還有另一個話筒,對準了吉他。
簡單試了幾下琴弦,藍茵身子湊到話筒前,不徐不疾地說道:“讓大家久等了,給大家帶來一首《我的驕傲》。”
下一秒,吉他的聲音響起。
不同原本的伴奏那樣豐富華麗,單單一把吉他顯得十分簡單。
少女的指尖一動,冰冷的琴弦上就蹦出了一個和弦。
一小段前奏後,藍茵的聲音,也随即響徹整個體育館——
“Pride in your eyes,為我改寫下半生……”
“See me fly,I try to fly up high……”[1]
“……”
吉他把她的聲音襯得格外清澈、空靈,與上一位勁歌熱舞的選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似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聆聽她的歌聲。
某個瞬間,藍茵好像忘記了那些煩心事,忘記了舞臺,忘記了自己在比賽。
一人,一椅,一吉他。
技巧和音符碰撞,思緒與情感交融,她唱出了今晚最有感染力的歌聲。
一曲結束。
臺下反應了好一會兒,才響起熱烈的掌聲。
藍茵站在臺上抱着吉他謝幕,不經意間,她瞥向臺下的某處,随即,心髒熱烈而有力地砰砰直跳——
蘇尋安站在燈光的暗處,為她鼓掌,金絲邊框的眼鏡後,一雙溫柔地雙眸望着她。
他來了。
“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2]
[1]部分文本摘自《我的驕傲》,原唱容祖兒,發行于2008年;
[2]部分詩句摘自《青玉案.元夕》,作者辛棄疾(宋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