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靠近

第21章  靠近

藍茵坐到了副駕駛上。

“安全帶。”蘇尋安又說。

她反應了一下，很快就轉頭去扯安全帶，結果安全帶越是用力扯，阻力越大。

“好像有點兒卡主了……”藍茵面露難色，手還在使蠻力拽。

“是嗎？”蘇尋安看過來，然後沖她揚了揚下巴，“你先松手。”

藍茵一松手，安全帶又嗖的一聲，剛剛扯出來的那一小段全都縮回去了。

藍茵更尴尬了：“你看……”

話音剛落，蘇尋安一只手撐着駕駛座的椅子，欺身過來把手伸到副駕駛的側邊，指骨分明的手輕輕一扯，安全帶很順暢地出來了。

“……”藍茵頓時啞然。

此時兩人的距離驟然縮小，特別是蘇尋安跨過她去拽安全帶的時候，好似一陣風掠過眼前，她聞到了蘇尋安身上幹淨的、清新的香味。

而且氣味并不濃烈，淡淡的，只有湊近才能聞得到。

當安全帶穩穩地落入卡扣中後，車子也随即開動。

離開了停車場，擋風玻璃随即布上點點雨水痕跡，外頭仍下着小雨，蘇尋安随手打開了雨刮器，一下又一下，雨水與五彩缤紛的夜市燈光交相輝映，讓藍茵覺得，好似周圍的一切，都不太真實——

她竟然坐在蘇尋安的車上。

蘇尋安開車很平穩，幾乎沒有突然加速或剎車，藍茵坐在副駕駛上，覺得莫名地心安。

走神之際，耳邊冷不丁傳來一句：“在想什麽呢？”

一下，把人拉回了現實。

“沒什麽……”藍茵緩緩擡眼，通過前座懸于正中間的後視鏡看蘇尋安。

此時，蘇尋安手裏握着方向盤，平視前方，臉上的表情淡淡的，金絲邊框的眼鏡在夜晚有些反光，讓人看不出具體情緒，上衣的襯衫不知什麽時候開了一個扣子。

但不知怎麽的，藍茵覺得一貫嚴謹的蘇尋安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随意，反而變成了致命的吸引。

“看我幹什麽，”蘇尋安打着方向盤，每一個動作都連貫而輕松，“我問你呢。”

身旁的男人好像從來都不會慌亂一樣，什麽事都能處變不驚，明明也只是二十多歲的年紀。

可越是這樣，越是勾着藍茵想去窺探他另一面——

他緊張是怎樣的，他沖動是怎樣的，他控制不住情緒又是怎樣的。

可眼下，并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藍茵掐了自己一把，強迫自己別走神，然後支支吾吾地回答起蘇尋安的問題：“沒什麽，我只是，額，随便看看而已。”

“确定是随便看看？”蘇尋安眼前劃過一絲笑容，劃破了如冰山一般的臉，“到底是随便看看……還是在看我？”

蘇尋安有時候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明知如此，還有特意去點破。

被看穿了的藍茵吸了吸氣，随即把臉轉到了窗外去。

心裏念叨着，蘇尋安這人是不是有讀心術，眼看他明明在專心開車，卻把身旁藍茵的所思所想，摸得一清二楚。

“你……你有什麽好看的，我看窗外的風景還不行嗎。”藍茵的臉已經轉向了副駕駛的窗外，眼睛卻随意地掃着。

然而，此刻的她根本無心看風景。

“行，”蘇尋安笑了，故意拉長語調，聲音懶懶的，“我不好看。”

像是在強調什麽似的。

就在這時，車子駛進了隧道，周圍明亮的燈光一下變得昏暗，副駕駛的玻璃窗上，反射出了男人的側臉。

藍茵側着頭，欣賞着男人完美的輪廓，嘴裏不自覺嘟囔：“我可沒說你不好看。”

“你自己瞎說的。”藍茵又補了一句。

這條隧道不是很長，光是說兩句話的功夫，就開到了頭，即将駛出隧道的剎那，藍茵好似透過玻璃窗的鏡像，看到蘇尋安的嘴角勾起。

他竟然笑了。

所以，他在笑什麽，笑我嗎……藍茵不解地皺了皺眉。

“你笑什麽？”藍茵一下又把頭轉回來。

蘇尋安眉毛一挑，語氣仍是不慢不緊的，但好似加了玩笑的意味：“你那只眼睛看見我笑了？”

“我兩只眼睛都看見了。”藍茵篤定道。

這下蘇尋安噗嗤了一聲，幽幽道：“那你還說沒看我。”

聞言藍茵才意識到，是身旁的男人在套她的話，于是，她又把頭扭開了。

出了隧道，前方就是上高速的收費站。

蘇尋安的車辦理了自動記賬，因此沒有停留太久，只見他放緩速度通過了收費站後，一腳油門，沖上了高速。

此時，天色漸晚，天邊是一輪圓月，這條高速路上的車很少，某一時刻，藍茵覺得好像只有自己坐的這輛車在走。

SUV車在平坦的道路上飛速馳騁，細細密密的雨斜着飄過車窗，速度之快，眼前景象之開闊，藍茵覺得，好似是蘇尋安帶着她要奔向天邊的月亮一般。

過了一個彎道，前方逐漸見到閃爍的車燈，蘇尋安開車的速度也逐漸放緩。

“今天為什麽這麽遲才過來？”蘇尋安冷不丁的一聲，打破了車內長達半小時的安靜。

吃飯這麽長時間他都沒問，忽然在這時問起，讓藍茵有些意外，只見她垂了垂眼，如實說道：“我今天下午本來有一節專業課的，但助理說下午可以看水迷宮實驗，我就想着下課能趕過來，聽一點兒也好。”

“但沒想到一出教學樓就下雨了，還越下越大，之後打車還堵在了路上……總之，就是沒趕上。”藍茵一股腦地說了很多。

說到最後，藍茵的聲音越來越弱，她擡手揉了揉鼻尖，說：“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蘇尋安又問。

“我兩頭都沒顧好，而且，”藍茵頓了頓，“還要麻煩你送我回去。”

可蘇尋安偏偏不順着她的話往下說，轉而問了些別的：“下午的事，淋濕了嗎？”

“褲腿濕了。”藍茵說道。

“濕了你不早說。”蘇尋安少見地擡高了音量。

說完，他擡手熟練地扭動了室內的空調，調高了兩度。

“不過不要緊，現在已經幹了。”藍茵找補了一句。

“你今晚回去得洗個熱水澡，不然明天該感冒了。”蘇尋安囑咐道。

“好的，謝謝尋安哥，”藍茵抿了抿唇，不自覺又偷瞄一眼後視鏡裏的男人，說，“還是很抱歉，讓你專程送我回去。”

“平時也沒什麽機會用車子，我就住在省立研究所附近，現在難得出來遛一遛，你還抱歉什麽？”蘇尋安一句玩笑話帶過。

卻恰到好處地安慰了藍茵。

藍茵抿着唇笑了笑，眼睛彎成了一個俏皮的弧度。

每一次見蘇尋安，都能發現他不一樣的好。小時候，家裏的老人常說，見得多了就會膩，但蘇尋安之于她，好像永遠都不會膩，反而再每一次的見面和交談中，她越發确信，自己喜歡的人，正是他。

-

蘇尋安把人送到了門口。

他降下車窗，看着藍茵走進校門。

殊不知，藍茵也故意方面腳步，她在想，那個男人會不會在身後看着她。

于是，她小心地回頭，發現那黑色的SUV還在她下車的地方，打着雙閃。

兩人隔着一段路，遠遠地望着對方，但事實上，互相根本看不到對方的臉，也看不清神色。

藍茵想，此時坐在車裏的蘇尋安會是怎樣的一副神情。

笑她如小孩子一般的心性，亦或是他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有那麽一瞬間，她好想轉頭，義無反顧地往回跑，沖到蘇尋安的面前同他說，她喜歡他，喜歡他好一段時間了。

可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因為她害怕失敗，害怕失去，更害怕因此而導致蘇尋安再也不敢接近她。

與此同時，藍茵看不到的是，駕駛室內的男人也透過擋風玻璃遠遠地望着她。

蘇尋安也在想，藍茵為什麽停下來了，她為什麽回頭看，到底是看他，還是看身後別的什麽。

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不見，蘇尋安整了整眼鏡，重新升起車窗，掉頭離去。

-

當晚，藍茵躺在宿舍的床上。

她的兩個舍友以為她睡了，在盡量壓着聲音聊天。

她望着蘇尋安的頭像發了許久的呆，想給他發消息，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十幾個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後，還是不小心點了發送，才發過去的。

“啊，啧，竟然發了。”

-藍小茵：尋安哥，謝謝你請我吃飯，我都不知道怎麽感謝你好。

此時的蘇尋安剛剛洗了個熱水澡，有一搭每一搭地擦着濕漉漉的頭發，穿着拖鞋回到卧室，恰逢見到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起初，他沒太放在心上，給他發消息的人太多了，不過非工作時間，他基本上都不怎麽回。

然而，戴上眼鏡的瞬間，他也瞄到了屏幕的頭像。

“藍茵？”蘇尋安喃喃。

修長的手指已經給手機屏幕解了鎖。

-緬因貓：回去有沒有洗熱水澡？

-藍小茵：洗過了~[乖巧]

-緬因貓：下次這麽大雨，還閃電打雷的話，就別出門了，很危險。

-藍小茵：我知道了~[乖巧]

-藍小茵：對了，尋安哥，今天的事情，你可以不要告訴我爸爸嗎，我怕他擔心我。

-緬因貓：可以。

-藍小茵：那你要答應替我保密[拉鈎]

-緬因貓：好，答應你[拉鈎]

藍茵看着蘇尋安發過來的拉鈎的表情，抱着手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