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烏有
第32章 烏有
扒着手指數着日子, 五條悟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等到了夜蛾一家旅行歸來，當天下午他就火速帶着摯友上門拜訪。
五條悟一路上都在跟夏油傑吐槽五條族人的不着調，不屑地稱他們為一群蠢貨。
但夏油傑覺得很怪。
五條家有這麽悠閑嗎？滿嘴瞎說八道不說, 編個故事聽聽當個樂子就算了, 結果一個個連自己都還信以為真。
心思敏銳的咒靈操使暗自納悶——
總監部是會放任禦三家去發酵這種沒頭沒尾的八卦的存在嗎？
禦三家的反應也很奇怪，明明大多數人聽了都會嗤之以鼻的傳聞，卻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動這些謠言的擴散。
而要是真有這樣的幕後主使在，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總不能, 是那個咒具師本人要讓自己的威名永存吧？
沒想到聽到他這樣的疑惑, 五條悟的面色卻立刻變得古怪起來：“喂喂, 傑——”
“要真說有什麽莫名其妙的幕後主使, 那他的目的肯定是騙騙你們這種笨蛋。”
夏油傑反駁：“我才沒有被騙到, 我一句都沒在信的。”
五條悟擺擺手：“已經被騙啦, 笨蛋怪劉海~！”
“蠢死了，你看你們這群家夥不是都已經開始相信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咒具師确有其人嗎？”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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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禪院和夜蛾兩家的新年旅行一直持續到天氣開始回暖的如今才算完滿畫上句號。
彼時夜蛾正道正帶着禪院夫妻在家裏喝下午茶。
因為帶着三個孩子的緣故, 他們基本上是玩一天歇一天, 旅程過得十分輕松, 早上啓程回來後就在家附近的餐廳包廂內用了午餐。
胖達第一次出這麽遠的門，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人, 來去一路上心情一直很好。
但禪院惠和春樹不行, 兩個小孩早就累癱了, 回來的路上一直在睡覺。
胖達就讓兩個小孩靠着，看着他們從上車睡到下車。
在夜蛾正道的體貼款待下，禪院夫妻幹脆也不着急回家了, 任由孩子們玩累了再做打算。
……
禪院惠也不想立刻離開夜蛾家, 因為他有迫切想要見到的人。
那天意外接收到的長達十幾年的記憶讓年僅三歲的禪院惠在一瞬間的沖擊下暈了過去，醒來之後雖然只保存了碎片化的記憶, 但也讓他一度陷入了對于自身身份定位的混亂。
雖然很快有了家人和同伴的存在的真實感作為錨點，禪院惠很快從伏黑惠的記憶的壓迫下清醒過來，但是要說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是不可能的，就像他那天嘴瓢召喚出了玉犬還說了“黑閃”。
這些都是伏黑惠的記憶裏的東西。
十種影法術的用法、戰鬥經驗、咒力技巧……這些都占據了伏黑惠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禪院惠沒有主動去翻找什麽，他覺得伏黑惠的記憶很沒有意思。
但是事情在花火大會那天發生了轉變——
那天溫泉池的結局實在不太美妙，刺刺頭小孩兒覺醒了術式就大哭了一場，禪院夫妻怎麽哄都哄不好，一行人直接在酒店裏陪着悲傷過度的刺刺頭小孩呆了一整天。
禪院惠很傷心，不僅僅是因為自己覺醒的術式和春樹的不一樣，更因為玉犬的出現讓他想起了最初看見的、那些屬于伏黑惠的東西。
——那些“噩夢”已經開始變成現實了。
認識到這一點的禪院惠直接情緒失控了。
他的術式，和伏黑惠記憶中屬于自己的術式一樣。
所以，他就是伏黑惠，禪院惠就是伏黑惠。
那些屬于伏黑惠的未來，也屬于他。
一想到那些清晰壓抑的畫面，刺刺頭小孩就忍不住尖聲哭喊：“我不要——！”
“我不要這樣的術式！我不要！唔嗚嗚……”
……
大人們無可奈何。
禪院惠什麽也聽不進去，自顧自地情緒激動地哭到脫水昏厥。
——所幸，只要被春樹抱着、牽着，他就能夠很快平靜下來。
禪院惠覺得他和伏黑惠應該是不一樣的。
禪院惠不停地告訴自己，不停地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我是禪院惠，沒事的，我不是伏黑惠，沒事的，我有春樹，沒事的。
——沒事的，有春樹在的地方一切都會變好。
對于幼馴染這樣的期待，春樹給出了堅定的答複：
“沒錯，春樹的眼睛就是為了看到小惠的笑容才長得這——麽——大噢！”
禪院惠冷靜了下來。
對，他不是伏黑惠，他有春樹。
就算說那是即将發生的未來，也絕對不會是他的未來。
他要把這樣的未來殺死，換一個更加美好的。
但靠他自己是做不到的，春樹會幫他，也不夠。
那還有誰能幫他呢？
禪院惠挑挑揀揀，記下了記憶中關于自己術式的使用方法和一些出場概率較高的人的長相——
白頭發的家夥，名字叫做五條悟。
——是悟哥。
他以後會成為當之無愧的最強，也成為了伏黑惠的監護人和老師，伏黑惠認為他是值得信賴但是不值得尊敬的家夥。
還有別的人可以幫上忙嗎？
傑哥呢？
——傑哥叛逃了，被悟哥殺死了。
乙骨前輩呢？
——乙骨前輩還沒長大，他現在也才四歲。
那春樹，噢，春樹不在。
……
禪院惠陷入了迷茫。
伏黑惠生活了十幾年，除了五條悟沒有遇到過像甚爾一樣的可以信賴的強者嗎？
那就只能找悟哥了，但是，他要怎麽跟悟哥說呢？
“我夢到了悲慘的未來，大家都死掉了”——這樣的話會有人信嗎？
禪院惠幾乎篤定現在的五條悟是絕對不會信的。
禪院惠找春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他能夠将能夠帶來未來記憶的帽子給五條悟戴上。
“……但是不要給傑哥戴。”禪院惠猶豫了一下這麽說。
如今的傑哥是值得信賴的，但是以後的他呢？
禪院惠不知道該做什麽選擇，他選擇讓五條悟親自去做這個決定。
“悟哥什麽時候才會來呢？”
春樹已經不止一次地聽到禪院惠這麽念叨了，雖然有些奇怪他為什麽這麽想要見五條悟，但還是不斷安慰着小夥伴：
“聽爸爸說悟哥知道我們回來肯定早就出發了，應該還會帶着傑哥來呢。”
太好了。
禪院惠平靜地想。
那麽，就讓五條悟盡快擁有未來的記憶吧。
——
走到臨近的街道，兩個高專問題兒童熟門熟路地直接翻過院牆進了夜蛾家。
“邪惡卑鄙的強大咒具師夜蛾春樹——新年快樂哦！”五條悟咣咣敲門大叫道。
就在夏油傑愣神的空隙，三個孩子已經跑過來争先恐後地開了門。
“悟哥，傑哥，新年快樂！”×2
胖達：“悟，傑，好久不見。”
夏油傑這才緩過神來：“哦、哦，新年快樂啊，春樹，小惠，胖達。”
突然上門的兩個大夥伴讓三個小孩子都很興奮，迫不及待地想要拉着他們進到活動室玩耍。
夏油傑拽住拐個彎就要上樓的五條悟，壓着他一起對三位長輩打了個招呼。
“抱歉打擾了，夜蛾老師，禪院先生，禪院夫人。”
這還是他們兩個第一次見到禪院夫妻。
五條悟眯着眼盯着禪院葵生看了一會：“普通人？變成了咒術師？春樹還讓你有了術式？”又盯住了禪院甚爾：“沒有咒力？禪院甚爾？那個天與咒縛？”
夏油傑一聽愣了，然後就跟沙發上的禪院甚爾對上了視線。
身材高大的黑發男人輕飄飄轉頭瞥了他們一眼，目光又很快落回了電視上。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這麽說起來，謠言也不算空穴來風嘛……
“悟哥，傑哥！快上來呀！”
“……好，好。”
夏油傑這才晃神，扭頭對三位家長笑了笑，拉着五條悟就上了樓。
然後他就被狠狠刷新了三觀——二樓活動室裏面最顯眼的就是閃耀着金屬光澤的特級咒具【母雞】。
聽到咒具名字的夏油傑沉默了一下，語無倫次：“這是……這也是咒具？”
五條悟不客氣地哈哈大笑：“對對對，這個小鬼真拿科技産物做出來了，聽說夜蛾當初為了找到他要的擁有特殊磁場的金屬廢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他們是真沒見過用普通材料制成的特級咒具，如果說之前春樹的那些咒具只能說是過家家，這個咒具的術式可以說是驚世駭俗。
——平等地複制每一個術式，還能将其複刻在任意物品上。
這放在以前誰敢想？
那理論上來說，無論是無下限還是反轉術式，只要為【母雞】提供運行所需的咒力，全部都能輕松複刻了？
“不能哦。”
發明者春樹給了興致勃勃的兩個DK否定的回答。
春樹解釋：“金屬也是普通材料，再堅硬也有個限度，雖然不知道這個能用幾次，但是等到悟哥和傑哥要用的時候，我一定會拿出一個能夠正常使用的【母雞】的。”
咒具做多了，各種各樣的材料見多了，春樹還是更傾向于拿咒具或者咒物練手，因為越高級的材料對于他制作咒具的過程來說就更簡單，而普通無咒力的材料往往需要精細的咒力控制。
按照咒術界“等價交換”的原則，可以理解為：當咒具材料這邊“付出”得越多，春樹需要承擔的也就越少。
春樹也不太确定目前的這一臺用普通物體制作的【母雞】能撐多久，按道理來說它複刻術式時對于己身磨損不會太大，但是術式存儲方面應該還是較為薄弱。
過去的幾個月送給總監部的塑形軟糖他全是拿【母雞】制成的，作為咒具本身的發明者和第一位使用者，春樹給出極高的評價：
“超級好用！以後一定要用好的咒具材料做好多個出來！！”
對于小朋友的小野心，五條悟和夏油傑立刻表示支持，拍着胸脯保證到時候一定會大力投資。
春樹還想要說什麽，卻被身旁的禪院惠拽了拽，可愛地一拍腦袋：“哦哦，多虧有小惠提醒。悟哥，傑哥，你們等我一下哦！”
……
即便禪院惠已經努力掩飾，五條悟和夏油傑還是早早就注意到了刺刺頭小孩兒的灼人視線。
這時候春樹和胖達不知道去做什麽了，丢下他們三人就跑出去了，房間裏只剩下了禪院惠和兩個DK。
禪院惠的表情很冷淡。
五條悟有些納悶，笑問：“怎麽，這才多久惠認不得老子啦？”
禪院惠猶豫了一下，比出了個手影：“玉犬。”
下一秒，兩只大狗神氣活現地從影子裏躍出。
“……”
這一代的六眼和十影相隔不到三米對上了視線。
夏油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什……什麽？
禪院惠是這一代的十種影法術？
五條悟倒是很快反應過來，興沖沖地一把撈過兩只大狗子：“哦哦哦！！傳說中的十影！手感可真不錯啊~”
禪院惠立刻炸毛：！！！
好在這時春樹和胖達提着已經壓箱底很久，變得扁扁的史O仔帽子進來了：“悟哥，我和惠想要你試一下這個咒具噢。”
五條悟好奇地接過仔細看看：“唔，你加了奇怪的術式嘛，這是什麽？一種心理暗示嗎？”
“我也不知道哎，是之前做的了，”春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戴了很久都沒有用，但是惠一戴上就暈過去了。”
“暈過去了？”
春樹揉了揉湊上來的兩只玉犬的腦袋點頭：“對！然後還覺醒了特別強大的術式噢，就是這兩個孩子——聽夜蛾爸爸說是大家族祖傳的稀有術式呢。”
五條悟笑了，一把扯過刺刺頭小孩撸了撸頭發：“什麽嘛，惠也是很厲害的小鬼頭嘛~”
禪院惠條件反射地掙紮出來，本能表達了一下對于白毛高個男的嫌棄。
“啧，覺醒術式之後就變成不可愛的小鬼了嗎？”
禪院惠猶豫了一下，識相地選擇了懷柔政策：“悟哥，我們可以讓你戴一下那個咒具嗎？”
刺刺頭小孩貼近，親昵地站在高大的白發少年臂彎裏。
五條悟十分受用，看似嫌棄地摸了摸扁扁的藍色外星小怪物，倒是很配合地戴上了。
“只是很普通的增幅術式吧，為什麽惠會暈……呃、額！”
夏油傑扭頭愕然：“悟？你怎麽了？”
禪院惠原本就緊繃着身子，見狀快速推開五條悟微攏的手臂，拉着還沒反應過來的春樹和胖達後退一步，雙眼緊緊盯住緩緩彎腰抱住腦袋的五條悟。
——記憶，來了嗎？
夏油傑試圖靠近并且摘下帽子咒具，但是卻沒趕上——在距離他手兩寸的位置，藍色的毛茸帽子從邊緣開始，仿佛被看不見的火焰燎到，一點點變得漆黑又化為烏有。
瞬息之間，五條悟的頭上空無一物。
所有人愕然，尤其是禪院惠。
咒具……憑空消失了？因為使用了兩次達到了極限嗎？
夏油傑也顧不上詢問春樹咒具的事，急忙把五條悟的頭掰直了：“悟，怎麽樣了，是頭疼嗎？還能聽見我聲音嗎？”
五條悟迷蒙地睜着湛藍的雙眼，眼珠子一點一點呆滞地從虛空偏移到他的臉上，然後——
夏油傑被五條悟一把推開了。！
“額、悟？！”
夏油傑的後背狠狠砸在牆上，但他顧不得喊疼，眼見着五條悟對着禪院惠擡起了手，立刻靠近五條悟，想要防止他意外失控傷人。
禪院惠的兩只玉犬也站在了孩子們的面前，微露獠牙。
“悟，住手！”
夏油傑眼看着五條悟在聽到他的聲音後身體晃了晃，最終還是轉身跌跌撞撞地跑下樓，又迎面撞上來人——
“喂，五條家的，幹什麽呢動靜這麽大？”
五條悟……
五條悟直接握拳砸了上去——
然後被正當防衛的禪院甚爾躲過，反手一拳打在了無下限上，術式傳來的感知似乎喚醒了五條悟的神志。
下一秒，五條悟失去了蹤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