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觀察
第03章 觀察
楠嶼進入晏時桉的家中，客廳一片漆黑。
楠嶼禮貌性地等了一會兒，晏時桉遲遲沒有開燈或者拉開窗簾。
對晏時桉來講，保持黑暗似乎是一件正常的事。
在這樣的黑暗中，楠嶼視線不甚清晰，耳邊的聲音卻越來越明顯，購物塑料袋摩挲的聲音變大，有點刺耳，與此同時，黏膩蠕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唯獨沒有晏時桉的腳步聲，楠嶼後背浮現冷汗。
楠嶼順着塑料袋摩挲的聲音望過去，看到晏時桉修長的身形，他那在黑暗中模糊的影子，像幽靈一樣。
“晏時桉？”楠嶼有種看恐怖片裏鬼怪要出現前的忐忑感，聲音染上緊張。
“嗯。”晏時桉輕輕地應了下，态度平靜，好像察覺不到任何異常。
耳邊黏膩聲混亂響動，激烈又興奮。
楠嶼後頸僵硬，努力忽視耳邊的蠕動聲，盡量保持自然。
“……你不覺得太黑了嗎？”楠嶼遲疑地問。
楠嶼看到晏時桉的身影一頓，似乎有點意外。
接着，少年清冷淡然的聲音響起，“抱歉，我忘記了。”
楠嶼：“……”這也能忘記麽。
楠嶼有些不安。
晏時桉将燈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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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傾灑而下，楠嶼終于能看清周圍的家具布置。
很正常的房子。
簡約系的裝修，因為是一棟樓的緣故，和她新家的戶型基本相同。
沙發上淩亂地放了幾本書，生物類的書籍，楠嶼的朋友曾就讀于相關專業，她感到了熟悉感。
那麽黑的情況下能看書麽？他這個時間果然是在睡覺吧，楠嶼心中猜測着。
楠嶼看向晏時桉，晏時桉從她的購物袋裏拿出食材。
少年指骨修長蒼白，關節分明，拿起罩着pe保鮮薄膜的血紅色肉塊時，竟透出怪異詭谲的感覺。
楠嶼愣在原地，身體不由自主顫了顫，像是心髒被攥取住一樣。
奇怪的身體反應。
楠嶼回神，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不會吧……她剛才是被新鄰居的手吸引了嗎。
楠嶼尴尬地想，脖頸泛起淡淡的緋色。
這時，黏膩的物體撞擊聲突然響起并越來越強烈。
咚……
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楠嶼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楠嶼清楚地知道這只是她的幻聽，那她甚至感覺是有什麽東西要熱烈興奮地向她湧上來了。
晏時桉纖細睫毛輕動，他低着頭，戴上白色的手套，修長手指撕開食品保護膜，将血色的肉塊取出。
“楠嶼，你想吃什麽飯？”他聲音低低，若有所思。
耳邊黏膩的聲音喧嚣，晏時桉的聲音變得模糊，身體感覺怪異，在混亂感中，楠嶼順口對晏時桉報了個菜名。
片刻後，晏時桉在廚房做飯，楠嶼僵硬地坐在沙發上。
也許是緊張吧……她耳邊怪異的幻聽聲越來越激烈了。
她汗毛直立，脊背發麻，有種身處于怪物身體內部的感覺，耳邊黏膩的聲音清晰至極。
楠嶼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栗，臉頰薄汗将發絲濡濕，她意識到她現在的狀态不适合在鄰居家做客。
太糟糕了。
根本無法正常社交。
楠嶼努力忍耐了一會兒，耳邊的怪響不減反增。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
晏時桉站在料理臺前，身體被部分遮擋，正在慢條斯理地攪拌湯勺，手背青筋明顯，他低垂着漂亮的淺色眼瞳，鴉黑睫羽在他的眸子中落下一層深色，幽靜專注。
“抱歉。”楠嶼突然起身，臉色發白。
“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對不起，下次跟你解釋。”
匆忙說完這句話後，楠嶼繃緊身體，迅速離開。
楠嶼心情處于被幻聽折磨的難堪中，沒有注意到當她選擇離開時，身後有一條粗壯的觸手在頃刻間從晏時桉的身體裏鑽出，觸手黏膩冰涼的皮膚幾乎要與她的後頸貼在一起。
楠嶼合上大門時，觸手落到了地面上。
晏時桉放下湯勺，鍋內的肉湯翻湧着，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窸窸窣窣……
越來越多的觸手從晏時桉的身體裏鑽出，撕開他的衣服，晏時桉蒼白有力的肌膚裸露，粗壯的黑色觸手與他的身體融為一體，張牙舞爪，他蹙起好看的眉，走向卧室。
晏時桉面無表情，冷淡打開卧室的門扉。
“都怪你們，把她吓跑了。”少年眸色陰郁，幽幽抱怨道。
數個淺粉色觸手黏黏糊糊地爬出來，方才它們擠在門口，想要貼近楠嶼。
淺粉色觸手們沒了卧室門扉的遮攔，興奮地向外蠕動。
晏時桉不耐地看着它們，讨厭的不能控制的體外組織，晏時桉的黑色觸手如惡劣的捕食者，迅速暴戾地吞噬掉這些淺粉色觸手。
然而沒過多久，晏時桉身上就鑽出了更多的淺粉色觸手，新生的觸手粉嫩柔軟，一部分掉在地面，一部分與晏時桉的身體融為一體，反過來取代他的黑色觸手。
“……”
楠嶼回到家後，耳邊黏膩怪異的幻聽聲減輕了些許，卻遲遲沒有消失。
不知道等了多久，怪異的蠕動聲終于停歇了。
楠嶼稍微放松下來，身體的顫栗和不安這才漸漸消退。
不過……
“之後還怎麽面對他啊。”楠嶼頭疼地嘆口氣。
新鄰居現在可能覺得她是一個怪人。
平靜下來後，楠嶼想要跟他解釋一下，但她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所以只能面對面解釋了。
楠嶼：“……”
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後，楠嶼打開門，看向鄰居家。
鄰居家的門扉緊閉。
楠嶼剛向鄰居家的方向走了一步，她的耳邊就響起劇烈的蠕動怪響。
楠嶼的心髒砰砰跳動，身體開始顫栗。
她閉了閉眼，不得不退後回到家中。
啊，實在是不行……
看來今天別想解釋她不是怪人了。
楠嶼決定繼續在新家裏平複情緒。
也許過一會兒就能正常了。
楠嶼這麽安慰自己想着，在客廳中把電視打開，用熱鬧的聲音沖散不安感。
就在楠嶼被無聊又套路的電視綜藝內容弄的哈欠連連時，她的門突然被輕輕敲了敲。楠嶼會在吵鬧的電視背景音中注意到敲門聲是因為她耳邊那黏膩的怪響變得劇烈了，這導致她的精神極度敏感。
敲門聲落下後，又響起黏膩的東西撞擊的聲音。
咚……
咚……
咚……
就跟有奇怪的生物在門口等待她一樣。
楠嶼身上起了雞皮疙瘩，感到恐懼。
咚……
咚……
聲音透出興奮。
“楠嶼？”少年清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楠嶼一愣。
原來只是新鄰居。
楠嶼開了門，她看到晏時桉穿着黑色的寬松衛衣，露出一截修長蒼白的脖頸。
晏時桉的皮膚光滑白皙，甚至透出嬌嫩的光澤，如同新生的肌膚。
黏膩蠕動的聲音在楠嶼耳邊響動着。
楠嶼表情微微僵硬。
晏時桉垂首，隔着門縫看楠嶼。
楠嶼聞到他身上清冷潮濕的氣息，緊張地咽了咽，硬着頭皮解釋道：“我中午不是故意要走的，我身體不太舒服，如果再待在外面，可能會暈倒。”
晏時桉盯着楠嶼，綠色眼瞳幽麗無比，他看了一會兒楠嶼的眼睛。
楠嶼的心髒劇烈跳動。
“我很高興你能邀請我，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吃飯。”楠嶼慢吞吞補充道。
晏時桉輕輕眨了下眼睛，他的睫毛很長，弧度美麗，像蝴蝶掀起誘惑的翅膀。
“你沒有害怕我就好。”晏時桉忽然露出了有點愉悅的笑容。
楠嶼的心口砰砰跳動。
他的模樣實在美麗。
“楠嶼，給你。”晏時桉将一個飯盒遞給楠嶼。
楠嶼下意識接住，有些懵然，然後，晏時桉又将一瓶殺蟲劑給楠嶼。
“這個……你為什麽買。”他看了眼殺蟲劑上象征着殺死其他生物的毒性标志，不緊不慢地問。
“我感覺屋裏有蟑螂，對了，如果你看到蟑螂需要殺蟲劑的話你可以找我。”楠嶼放松地說。
畢竟是鄰居，說不定蟑螂會跑到隔壁。
“……”
晏時桉把東西給楠嶼後，他轉身坐了電梯離開樓層。
樓層玻璃窗外，能看到夜色幽暗，月光冷淡，少年的背影冰冷陰森，高瘦漠然。
看着他的衛衣和長褲，楠嶼有點疑惑，雖然太陽落下後氣溫變得有些低，但是這個季節不至于穿那麽厚吧。
……也許他比較怕冷。
順利跟新鄰居解釋後，楠嶼的精神壓力沒那麽大了。
怪響消失不見。
楠嶼坐在餐桌前，打開晏時桉送過來的飯盒。
見到裏面是她中午想吃的菜品，她唇角翹了翹。
新鄰居的廚藝不錯，不過準備的飯量有些大，楠嶼意識到他似乎是把所有食材都放到她這一份飯中了。
他沒有吃麽？
楠嶼疑惑了下。
可能在她離開後，他出于禮貌另外吃了飯。
想到自己在鄰居家落荒而逃的事情，楠嶼就尴尬。
她拿出手機跟朋友發了消息吐槽今天發生的事，然而朋友不像往常那樣很快回複。
楠嶼的朋友與她從小認識，關系親密，朋友是一個飒爽的女生，在楠嶼受到欺負或不公待遇的時候總是會保護她，大學畢業後，兩人雖然不在一個地方生活，也每天保持聯系。
是在加班嗎？
朋友在一家生物科技公司中上班，工作繁忙。
楠嶼問了下朋友，消息依然石沉大海。
楠嶼看着朋友不在線的狀态顯示，心底說不上來地浮現了不安。
但只是偶爾沒能及時聯系而已，在現代社會很正常。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楠嶼也沒收到朋友的消息。
楠嶼打了個電話過去，無人接聽。
楠嶼有些難以入眠，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後半夜，她耳邊響起劇烈的怪響聲。
楠嶼從夢中驚醒。
黏膩蠕動的聲音湧動着。
楠嶼無奈，拿起床頭櫃的水杯喝了口水，接着，楠嶼打開手機查看時間，發現朋友在她睡覺的時候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
看到朋友留下的信息，楠嶼心跳迅速，手心發汗。
【楠嶼，你住的地方有沒有發生奇怪的疾病？！！！！！】
【時間來不及了，我沒有充電的地方，信號也要斷了……】
【消息可能很快就會傳到網上了，你記得及時查看新聞。】
【總之，楠嶼，如果你醒了，把門窗鎖好，一定不要随便離開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