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爸,您脖子上的是什麽

第10章:爸,您脖子上的是什麽

第10章:爸,您脖子上的是什麽?

那晚以後,林青陽只覺是場噩夢,回家以後看到自己孩子還滿身傷痕,生活還那麽艱苦,日日照顧着林星辰,又為了生計奔波勞累,他根本沒任何時間去難過,報警嗎?跟警察說一個才上着高中的孩子強奸了他?想到林星辰的事情都被草草蓋了過去,他這樣的荒謬事兒,哪還會有人信,他自己聽着都難以置信。他們父子倆相依為命,無權無勢無錢,從鄉下來到這座城市角落默默生存,左右都沒有任何法子,帶着兒子退學遠離這裏?不行,自己這樣太自私了!根本就沒有理由,林星辰是費了多大勁兒才上這麽好的學校呢,怎麽可以因此就斷送孩子的大好前程,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如今也只能祈禱兒子平安順利地畢業了。想着之後應該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想着興許那個富家少爺只是氣他在車上扇的那巴掌,和他說的那些話才會如此。……可偏偏喻沉三天倆頭就将他擄上車,做盡那樣的事兒,又無法耐他何,就這樣持續了将近一個月。以至于林青陽但凡在路上看到輛豪車,他都應激反應似的躲避。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到什麽時候,更不知道能瞞林星辰到什麽時候。

只要林星辰考上大學,這期間撐過去就好了……

只要撐過去就好了……

喻沉心情大好,好到忘記周六的課程,再一次錯過擊劍課。

只有和男人待在一塊兒的時候才能讓他放松不少,讓他感覺不到疲憊。

黑色幻影駛入錦繡山莊的地下車庫,直至停駐在它該停的車位,待司機熄了火,下車為他打開車門時,喻沉遠遠就瞧見了車庫電梯前站着的老管家。

喻沉頓時明白了怎麽回事兒,臉上仍是一副漠不關心的神情,只是徑直地走到車庫電梯前。

周叔雙手交疊,稍稍颔首,待電梯門打開時,伸手示意對方進去。

喻沉的好心情被一掃而空,沒好臉色地走進去,手剛伸到半空,後腳進入電梯恭敬地站在自己身後側的老管家,已經快他一步按下了1層。

喻沉伸出的手指,恰巧尴尬地停駐數字4的平行位置,差幾厘米就碰上。

老管家稍稍颔首恭敬道:“夫人在等您。”

他就知道是這麽回事兒,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一言不發。

果不其然,電梯門打開時,母親已經在客廳等着他了。

喻江妍端莊地坐在側廳的茶幾桌前,黑長卷發紮成低馬尾,正規矩地落在左肩。一襲私人定制的綢緞荷花旗袍與她身材貼合得極好,手心攥着一串佛珠把玩着,盡是優雅貴氣。手剛拿起的茶杯,在見着自己兒子回來時,又輕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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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口氣:“阿沉,萊西老師已經等你半個多小時了。”

喻沉眼眸溢出幾分淡漠,沉默不語。

喻江妍面露幾分無奈,柔聲道:“要是不願意上便算了,我同先生談清楚,倘若以後你有不喜歡的安排,直接跟媽媽說就好,不要什麽都憋在心裏,想要什麽也可以提要求。……還有今天的晚宴,你得來。”

少年瞥了眼母親手裏的佛珠,淡淡地“嗯”了一聲,便擡腿走向電梯那處。

喻沉父親在他兩歲那年意外身亡,死得蹊跷,蹊跷程度和他媽有關。他根本不在乎上一輩的恩怨如何,他對父親的印象不深,只知道他姓沈名冬,是個葡萄牙的華裔富商,三年前爺爺沈勵峰也去世了,和父親比起來,他和這個爺爺的感情深那麽一點兒,逢年過節會回葡萄牙探望一下,老人家去世時,給喻沉留了筆巨額遺産,不知真假的遺囑上寫得清清楚楚,所有財産只繼承給他,喻沉不懂,也懶得去懂。和喻江妍身份地位比起來,沈冬算是高攀,喻家富了許多代,祖上從政從商皆有,喻沉生下來姓喻,這正常不過。母親在家族裏算是不受寵的,并非因為她是女性,而是其他緣由。即使她在淮安積攢了那麽多財富,攬了多大的權勢,多優秀多努力,也還是不讨家族歡喜。

喻沉沒見過外婆外公,從記事兒起就沒見過,只知道倆老在新西蘭隐居。

周六下午的天氣舒爽,林星辰從床底撈出籃球,拍了拍上邊兒的灰,一路拍打着走出客廳,正好瞧見父親坐在木椅上,幾縷陽光透過窗戶,映伏在男人的身上,他手裏捏着衣裳,針線娴熟地穿過薄薄的白色布料。

暖陽下的林青陽,身影顯得有些單薄,林星辰将籃球圈在臂膀下,走到父親跟前。

正好奇對方在縫補着哪件衣裳,林星辰側着腦袋,像小時候那樣,湊到父親旁邊,正微微張開嘴想要說話時,視線落在了林青陽被外套衣領遮蓋的脖頸。……紅紫痕跡淺淡不一,若隐若現。

他皺起眉頭:“爸,您脖子上的是什麽?”

“啊?”林青陽擡頭才注意到自己兒子站在了自己跟前。

男人下意識地将手掌蓋上自己的脖頸。

“我脖子怎麽了?”

林星辰不解:“紅紫紅紫的,您刮痧去了嗎?還是撞到哪兒了?”

林青陽隐隐感覺有點兒不妙,撈過一旁巴掌大的碎鏡,擦了擦上方的灰,瞅了眼被衣領遮蓋了一半的痕跡時,心尖兒猛地一陣犯怵。

那個孩子竟然……

竟然……

給他留了個吻痕……

林星辰看着父親窘迫的表情,微微眯起眼睛,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幡然醒悟,眼底盈上幾分八卦,調笑道:“您不會給我找了個後媽吧?”

男人啪地一下将鏡子放下:“你這孩子說什麽呢,什麽後媽!小孩子家家怎麽可以亂說話呢!”

林星辰臉上八卦的表情毫不掩飾:“哎呀爸您別這麽激動,我媽都走多少年了,您也該有個伴兒了。”

他撞了一下男人的肩膀,笑得更加開心:“我都多大了,還不懂那種事情嗎?不是刮痧,也不是撞的,那肯定也不是過敏,可別跟我說是蚊子咬的啊。我就說您怎麽三天倆頭的總是不回家,第二天回來還一身疲憊,晚上連攤兒都不擺了,原來是這樣喔。”林星辰兩眼放光,“是隔壁的陳姨嗎?水果攤的那個羅阿姨?還是包子鋪那個徐嬸嬸啊?……”

林青陽揪着衣服一把摁在大腿上:“你這孩子!……”

“星辰!——”

一個少年從窗戶探了個腦袋進來。

林星辰循聲望去,周雲深穿着籃球服,兩手攥着窗戶外的防盜網,一臉激動地瞧着他。

“你這麽快啊。”林星辰問。

周雲深激動道:“對啊!籃球場那塊地翻新了,咱倆趕緊去占位置。”

男人瞧領居家的孩子來了,跟見着救星似的,趕緊推搡着林星辰的手臂,心虛說:“快去打球,快去快去,別老是悶屋裏學習,也別在這兒待着,爸這會兒忙着呢。”

林星辰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哎呀,知道了爸,下次記得帶人家回來看看啊。”

被男人一路推搡着後背出門口,林星辰的嘴裏依然是喋喋不休:“您記得跟我未來的後媽說一聲,我做的可樂雞翅可好吃了,來咱家我一定大展身手做給她嘗嘗……”

直到門被哐地一聲關上,林星辰的聲音就被隔絕在了門外。

周雲深從窗戶那邊一路小跑回門口,瞅着林星辰一臉興奮的表情,搔了搔後腦:“你怎麽笑得跟傻子似的?”

林星辰猛地将籃球扔周雲深懷裏,給他一個白眼:“去你的,你才傻子。”

一邊走,一邊指着自己的鼻子說:“我這是幸福的模樣。”

周雲深搔着腦袋後腳跟上他。

“幸福啥?”周雲深将籃球收到臂彎下,問他。

林星辰笑着說:“我爸給我找後媽了。”

周雲深兩眼發光:“真的?誰啊?誰這麽幸運?”

林星辰搖搖頭:“不知道是誰,我還沒見過。”

“林叔叔終于有伴兒了。”周雲深感嘆道,“我小姑恐怕要傷心了,小賣鋪的張姨估計也要難過了,啧啧,叔叔年輕時肯定長很好看,年紀上去了還是很多人喜歡,真好。不愧是咱宵夜攤兒界的西灣一枝花。”

林星辰滿臉疑惑:“什麽西灣一枝花,哪有這樣形容男人的?”

周雲深将籃球擋在自己面前,作防備狀:“我小姑她們給起的外號,我可不曉得,別怪我身上來。”

林星辰自言自語道:“啥啊這都……”

周雲深撇撇嘴:“就說你一天天沉迷于學習無法自拔吧,前倆年你們剛搬來的時候,你爸頭幾天宵夜攤兒坐的,一眼望去全女的,連我小姑那種晚上過了七點不吃東西嚷嚷着減肥的人,三天倆頭就跑你爸宵夜攤嗦粉,有一搭沒一搭地尬聊,我都替她尴尬得腳趾摳出別墅大平層。”然後嫌棄地打量了一番林星辰,“你怎麽就沒遺傳多一點兒林叔叔的好樣貌呢,不是親生的吧你。”

林星辰一巴掌拍在周雲深的後腦勺上:“你他媽說誰不是親生的,你大爺的,你再說一遍!有本事再說一遍!”

周雲深趕緊護着腦袋:“哎哎,別打了別打了,我開玩笑的!”

“你再說一遍我不是親生的?!該死的周雲深,這種玩笑話你也開,有本事兒別躲,咱倆幹一架!……”

“哎哎哎錯了錯了知錯了,林星辰你丫打人怎麽那麽疼呢,別打臉別打臉,回去讓我妹瞧見又得笑話我了……”

……

身着燕尾服的年輕男人尾指點下最後一個琴鍵,極有素養地收回十指,悠揚的一曲完畢。

他站起身,朝着圓桌那群尊貴的客人們鞠了一躬,安安靜靜地離開了包間。

整個過程無人理會。

紅橋酒店是淮安市最貴的中餐廳,位于市中心環城大廈頂層。

SVIP包間的客人們非富即貴,非尊即權。

市長,新上任副市長,警廳廳長,其中還有喻沉的劍術老師,萊西先生。

喻沉坐在母親身旁,看着圓桌前的幾名中年男人,争先恐後地給喻江妍敬酒,臉上皆是谄媚之色,一桌名貴好菜涼了都不吃,一個勁兒地拍馬屁,喝得醉醺醺也不敢妄言的惺惺作态,喻沉覺着挺有意思。

至于他們開心成這樣,原因皆是他們每人身旁的禮品盒,紅絨禮盒在暖調燈光的映照下,顯得名貴不已,事實也是如此,貴重的不是禮品盒裏白酒,而是禮盒隔層下的金條。

這是喻江妍給他善後的方式,喻沉放了萊西兩節課的飛機,這位老師出了名的收費高地位也高,讓他等人,放他飛機等于和他作對。所以喻江妍幫喻沉道歉的方式就是送金條,兩塊不夠,那就三塊,加到對方滿意為止。

她想讓喻沉看着,她的行事方式是什麽。

從小到大看太多了。

沒什麽意思。

喻沉被倒了吃飯的胃口,給在座的各位禮貌示意過後,離開了包間。

他想見林青陽。

現在就想。

很想。

非常想。

喻沉前腳給司機發了信息,後腳就見着母親走了出來。

她走到喻沉跟前,因為酒後的微醺,臉上微微泛紅,她說:“阿沉,要回家了嗎?媽媽見你沒怎麽吃東西,是沒胃口嗎?還是哪裏不舒服?”喻江妍看起來很關心他,在乎他,僅僅是表面上。

“您不是想讓我反省嗎?”

“我現在就回洮翠香山反省。”

不等對方說話,他便轉身離開,徑直地往電梯口走去。

喻江妍看着喻沉離開的背影,重重地緩了口氣,面容皆是無奈。

林青陽收拾着晚上擺攤的食材,正好瞧見了兒子給自己發來的微信消息:爸,我今晚在雲深家吃飯,晚點還打會兒游戲,您今兒個別倒騰那麽晚,注意休息!還配上了一個特可愛的小女孩兒表情包。

男人欣慰一笑,給他回了個好。

正當他繼續收拾粉條時,電話又一次震動了起來。

瞅見熟悉的電話號碼時,他一個燙手,手機直接掉在桌上,方才眼裏的暖意驟時消散殆盡。

忽然一陣惶恐竄過四肢百骸。

猶豫了許久,他才戰戰兢兢地滑過接聽鍵。

“出來。”

電話那頭的少年冷冰冰地丢了兩個字。

男人吓得雙唇微微發顫,字眼皆遏止在喉間,呼吸漸漸變得有些急促。

“現在。”

“立刻。”

“馬上。”

“走到門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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