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惡犬在外

惡犬在外

淩晨一點。

巨大的照明燈将武裝島照亮猶如白日,暗色的天幕被灼人的燈光推開,一場賭上頭顱的狩獵游戲正式開局。

高處的視野開闊,四座相同建築的守衛布局盡數落在天宮奏鄉的眼底,看得出來,武裝島的安保隊長已經盡力在把護衛人數均等分到四個建築,可越是在這種要緊關頭,人思考和遺漏的東西就會越多。

以維托展現出來的惜命性格,知道“天宮”和彭格列的關系後,肯定會想辦法聯系他們,希望通過彭格列來向他施壓,叫停任務。不過以維托現在的地位,不太可能接觸得到彭格列的核心人員,要想和有話語權的人對話,他應該會拿出對mafia有誘惑力的砝碼,比如——

那份盜取來的軍火研發資料。

可惜,現任彭格列教父沢田綱吉可不是什麽好相處的男人。

且不說有自己與彭格列的“協議”在前,單是維托個人的行為,遇上彭格列那群不按常理出牌的mafia家族,只會吃不了兜着走。

天宮奏鄉估計,維托現在已經吃了一記閉門羹,正在氣頭上,手下又找不到入侵者,總控室裏,大概十分精彩吧。

和他推測的一樣。

總控室內陷入一片死寂。

入侵者遲遲沒有現身,彭格列的回複又趾高氣昂,維托的表情變了幾番,腦袋不受控制,一遍一遍地回放天宮那句“你的腦袋,十個小時內,我來取走它。”保養得當的手因為恐慌顫抖,低氣壓下,所有人都保持噤聲,只能聽見羅德部署守衛的命令:“Y隊去3號建築,再抽兩個人去4號,記住,一定要保持四個建築的守衛一致。”

“保持什麽一致!”維托突然爆發,一把掀翻了面前的茶幾,“你沒聽到他的話嗎!他要來殺我了,都過來保護我!加派人手!保護我!”

“boss,只有把人分開才是最好的辦法,這樣他就不知道我們在哪裏了。”秘書試圖說服他。

然而天宮奏鄉給維托帶來的壓迫感太強,他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去:“誰是boss?我才是boss!我告訴你們,要是我出了事,你們一分錢也拿不到!”

“要是他進來了,這裏的人能保護我嗎!啊,能嗎?”維托越說越暴躁,“什麽狗屁守衛,天宮呢?人到現在還沒抓到,我每年支付你們一大筆錢是讓你們來玩的嗎!”

全然忘記了在今天之前,羅德率領的守衛為他防下了多少次襲//擊。

維托的情緒明顯不對,羅德不想再刺激他:“是boss,我馬上布防。”

維托說得也有道理,雖然平衡了四所建築的防禦部署,但難保天宮不會有自己的辦法找到他們,現在這些兵力,可能确實攔不住他。

想到這裏,羅德重新拿起對講機:“Z隊和L隊......”

不能把所有守衛都移過來,那樣太引人注目,但一次十幾個人,逐漸增加應該可以,天宮再強也是人,這麽細微的變化,應該不會注意到才是。

-

如果羅德見過天宮奏鄉,就會知道他以為的隐秘布局,根本不可能瞞過這個人的眼睛。

每個在刀尖舔血的狩獵者都有着良好的狩獵素養,學會等待一擊斃命的機會是最基礎的要求。很不巧,天宮奏鄉不僅是一名刀尖舔血的頂級狩獵者,還是一個出色到僭越的機會主義者,若被他敏銳地嗅到一絲機會的風聲,那就是單方面的屠殺時刻開啓的标志。

而他們現在做出的每一個選擇,看似自願,其實都是天宮奏鄉早就布好的局。

早在飛機上觀察的時候,天宮奏鄉就發現維托非常怕死,他把武裝島改造得越牢實,越證明他的“害怕”。所以他故意出現在監控畫面,通過當衆挑釁亮相增加維托的心理壓力,再利用彭格列的冷漠施加緊張壓迫感。

最後,所有情節的發展順利成章。

他什麽也不用做,只要不露面,維托自己就會自亂陣腳。等他忍不住調動守衛保護時,天宮奏鄉便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得知他真正的藏身之處。。

不過......

天宮奏鄉視線掃過下方。

自從他炸開圍牆,禪院甚爾便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失去了蹤跡,以他的身手不可能避不過爆炸,肯定潛伏在某處,等待着某個機會。

-

夜色越來越沉,月亮漸漸隐沒于雲。

地面上的守衛分布出現了細微變化,有幾支隊伍被調離,進入了東側的建築。

天宮奏鄉沒有着急跟上,繼續觀察。

片刻後,又有幾支隊伍進入建築,他這才起身,不緊不慢地跟上。

同時,另一側的高臺,一道人影動了動,也悄無聲息尾随在了隊伍後面。

幾支隊伍依次進了電梯,天宮奏鄉翻身進了電梯井內,發現連續四次,電梯轎廂都停在了地上五樓。

——五樓啊。

他分析過這幾所相同建築物的構造,地下有兩層,地上有七層,第七樓是停機坪。依照常理,總控室不應該在這麽高的地方,除非......

這群人根本不是去總控室的。

守衛們的目的是保護維托,可是維托在五樓做什麽?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移動位置對他可不是什麽明智之舉。是什麽讓他甘願冒風險,也要從總控室移動到五樓?五樓有什麽讓人重視的地方?

天宮奏鄉盯着不斷升降的電梯,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了維托的想法——

他想撤離。

如果去六樓很容易被人從上方炸開停機坪直接襲擊,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地去了五樓,方便直升機到的時候,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七樓坐上直升機,迅速撤離這個武裝島。

可他擁有整個島的武裝火力,身邊應該還有一支精英部隊貼身保護,為什麽突然想撤離?

天宮奏鄉心想,雖然維托怕死,但轉移位置風險更大,明顯有悖于他的行事風格。

這件事想不通的地方還有很多。

維托之前顯然沒有打算撤離,是什麽讓他突然害怕?是什麽讓他覺得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武裝島是危險的存在?

天宮奏鄉緩緩眨了眨眼,腦中頓時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總不會,是那個家夥吧?

——五樓。

被布置的富麗堂皇的單人套房內,維托神經兮兮地來回踱步,他猛地一個轉身,狠狠拽住羅德的衣領:“你确定沒看錯嗎?那個人,真的是禪院甚爾?!”

不久前,外圍的某處監控中識別到了一個陌生男人毫不掩飾的行蹤。轄管這塊區域的監控員調開監控圖像對比,卻發現被拍到的黑發男人不是之前出現過的天宮奏鄉,而是另外一個——

來自日本的天與暴君,禪院甚爾。

禪院甚爾和天宮奏鄉,哪怕是碰上其中一個羅德都覺得心裏沒底,更別提一次遇到了兩個。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麽簡單,簡直就是直接王炸連牌局都掀翻。

羅德掙開維托桎梏他脖頸的手,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下維托:“先生,您最好冷靜一點。”

維托冷哼一聲,又轉過身去,倒是沒和他進行争吵,慘白的臉古怪地皺在一起,像是在思考什麽對策。

他思考什麽都沒有用,除非有辦法讓這兩人內鬥,否則這場賭局他們毫無勝算。

羅德深知雙方的實力差距,不敢托大,在看到禪院甚爾的第一時間當機立斷地安排了直升機準備護送維托離開。

——七樓·天臺。

禪院甚爾懶懶地靠在牆邊把玩着手裏的短刀,距離他不遠處,一架直升機正要緩緩落地。

“喂喂,這裏是天臺,直升機已到達,直升機已到達。”有指揮人員匆匆忙忙地拿着對講機喊道。

禪院甚爾隐在暗處,扯着唇角評價:“真是不嚴謹,做事之前,要先檢查周圍有沒有‘可疑’人員啊。”

——五樓。

“收到。”羅德收了對講機,“1、2、3小隊走前面,4、5、6小隊走後面,你們......”他轉頭看向房間的另一側,或坐或站的那一群人,“別的時候我都不管你們,但是現在,必須保護好boss。”

“你好啰嗦。”一個眼睛細長的青年從游戲機裏擡頭,皺眉,“放心啦,無論是誰,來了就把他喂我的小可愛們~”

“就像這樣。”

就像這樣?

一陣風從羅德面前掠過,下一秒,站在他身後的副官便像是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一樣,整個人猛地飛了出去,撞上牆壁。

“什、什麽?!”副官喉嚨裏咳出口血來,下意識就要拔//木倉。

然而動作才做到一半,便像是被什麽生物叼住了脖子。

“咔”的一聲,頭頸分離。

沾着血的腦袋轱辘轱辘滾動,撞到了羅德腳邊。

事情發生得太快,一個鮮活的人瞬間斃命,即便羅德也沒有反應過來,他愣愣地低頭,對上了副官瞪大的雙眼。

“你找死!”羅德猛地抽出木倉對準青年。

青年把游戲機丢在一旁,攤開雙手:“怎麽,你要開槍嗎?就為了個普通人?boss,你的手下要殺我欸,要是我死了,能保護你的人就少一個咯。”

青年身邊有人嗤笑:“他能殺了你?別開玩笑了。”

絲毫不将羅德放在眼裏。

“夠了!”維托他嫌棄地瞥了一眼副官濺落在地毯上的血跡,“羅德,送我離開!”

羅德瞪了一眼青年,卻也知道自己什麽也做不了,這群人是維托花了大價錢請來的,性格不羁,眼下禪院甚爾和天宮兩個人虎視眈眈,只能順着行事乖張的狂徒做事。

他看了眼副官的屍體,咬緊了後槽牙:“是,boss。”

推開門,狹長的走道內分布着手持各種火力武器的守衛,三步一個,布滿了整層樓。

羅德等人護送着維托來到電梯口,剛按下上行按鍵。

放在腰間的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

“有敵襲!!啊——快開槍!快!!”

“他把飛行員打死了!!”

“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在這種關鍵時刻,慘叫聲混合着槍聲聽上去格外令人瘆得慌,羅德連忙拿起對講機:“敵人有幾個?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他問話的同時,維托緊張地四處張望,努力把自己塞進了細長眼青年他們那一群人中。

羅德問完,天臺激烈的槍聲也随之停下,氣氛重歸安靜,或者說......是死一般的寂靜。

維托:“是,是他們幹掉了入侵者嗎?”

羅德心裏有不祥的預感:“恐怕不是。”

果然,對面仿佛是在印證他的想法一樣,伴随着“呲呲啦啦”的電流聲響起,一道陌生男性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對講機的另一側:“喂喂,能聽得見嗎?”

七樓,禪院甚爾蹲在一具屍體旁,單手拿着對講機,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沾滿血跡的短刀:“你們的人,有點不經打啊。”

維托:“!!!”

羅德:“撤撤撤!快護送boss撤,往下走!快走!”

“抱歉。”一道聲音突然在安靜的走廊裏響起。

羅德等人僵硬地回過頭,只見一個熟悉的黑發青年側背着光倚靠在牆角,他的半邊臉留在陰影裏,修長筆直的腿邊躺了一地的人。

他什麽時候出現在那裏的!!怎麽沒有半點聲息!!!

天宮奏鄉把玩着手裏的窄刀,掀起眼皮看了眼維托一行人,語氣淡淡:“此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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