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憶往昔瀾止碎金身

第36章  憶往昔瀾止碎金身

“你擅改天命,是要受天譴的!”通天境不敢耽誤,立即将此事禀告給西澤聖母。

西澤聖母也是一驚,掐指推算,立刻趕去天命石:“孽障!準你下凡耍玩,你竟起了貪念。”

九色鹿跪在西澤聖母腳下。

西澤聖母垂眸看那毀壞的天命石,氣惱之外,到底還是護短:

“錯已鑄成,你若悔改,便自剜佛骨十三根,修複天命石,本座念你我千年緣分,為你超度罪惡,免你雷霆劫難,助你重修金身。”

九色鹿将粉唇咬得發白:“若修複,我與冷無塵從此無緣再見。”

“你二人本就無緣!”

九色鹿擡眸問聖母菩薩:“若真無緣,為何我會與他遇見。若無緣,就不該遇見!”

西澤聖母讓他問的一哽,阖眸掐指,撚算出二人微薄的緣分。

數千年前,冷無塵曾有機緣到極樂淨土聽佛陀講經,九色鹿在佛陀的金蓮下睡醒,朦胧中看見冷無塵,心想,好俊俏的小仙官,頓時生出情欲一念,躲在蓮臺下偷看他。

其實這日之後,九色鹿便忘了那點火星似的念頭,根本不記得偷看過的小仙官了,依舊伏在蓮臺下聽經,自在逍遙。

但天不肯輕易放過,非要兩人再度相遇。

于是千百年後,冷無塵無意間在林深處瞧見了九色鹿,暗中駐足看他,将那日的因緣還了回去。

二人多了一面之緣,清算了這點微薄緣分。

西澤聖母嚴肅道:“九色鹿,你在佛陀座下聽經數萬年,應該知道何謂諸法因緣生,亦從因緣滅。如今你與戰神緣分已盡,強求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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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弟子千萬年來,從未求過什麽,唯此一次……”

西澤聖母冷肅道:“你非要逆天而行,本座也不能庇佑你,只能将你逐出西澤大荒,任天道懲處。”

九色鹿決心叩首道:“弟子不想回頭。”

西澤聖母氣得轉身離去,但終究放心不下,去找了通天境問此事吉兇。

通天境窺了許久,竟也窺不清來日。

西澤聖母掐指推算,也算不清究竟前路如何。

但說到底,西澤聖母還是心軟護短。

當初她将九色鹿帶回靈山時,佛陀釋尊便提醒過她,這只鹿欲心不泯,雖成佛身,未成佛心,如今她看管教導不嚴,讓九色鹿闖下大禍,又怎麽能真的置身事外,坐視不理。

西澤聖母嘴上将他逐出西澤大荒,卻揚袖立下天梯三千階,立下規矩,只要一步一叩上天階者,便可求應一事。

九色鹿被逐出大荒,悵然游蕩在天地間,無處可去,兀自到了冷無塵府門前。

九色鹿心裏未設防備,更想不到冷無塵府門前竟然被設下陷阱,只覺得頭頂一道陰鸷寒氣,猝不及防的被吸進了法器裏。

魔光如刀,在九色鹿被吸進來的一瞬間爆裂般的向他射去,九色鹿來不及反應便被魔氣穿胸,跌落在極寒冰地。

冷無塵發覺異樣,将法器裏的小鹿拖出來時,那只小鹿已然失去知覺和意識,凍得渾身僵硬,冒着冷藍寒氣,不似活物。

冷無塵原本不想多跟九色鹿有牽扯,但這只鹿是因他才遭到算計。

這道陷阱是魔族為了報複他所設,融合了幾位魔界大長老的法術本事,又費了功夫藏在他門楣的隐蔽處,為的就是一擊即中。

其實九色鹿是自由金身,就算被法器所傷,只要放到溫暖處便會蘇醒,受傷也能自愈。

可冷無塵做不出這種事。

魔界想算計的人是他,落入陷阱的也應該是他,九色鹿誤打誤撞替他進了法器,就算不會死,卻實實在在替他遭了罪。

就算不出于情分,只出于道義,冷無塵也不能把九色鹿就這麽仍在這不管了。

冷無塵唇抿一線,讓人拿了件大氅來,将九色鹿裹起來帶去閉關療傷,下令:“閉關七日,不許任何人來打攪。”

副官應聲,替冷無塵守在關門外。

冷無塵剛把九色鹿帶進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仙官火急火燎的跑來找冷無塵,被副官攔在門外:“将軍閉關了。”

仙官急得滿頭大汗:“我有要事!我家青時仙子從昨日就失蹤不見,是被魔抓了!”

副官道:“若需要兵将支援,我可請百柳星君帶兵前去,協助佑德真君一同營救青時仙子。”

仙官望向屋內,戰神與她家仙子有婚約,心裏自然還是希望冷無塵親自去營救。

冷無塵的副官是個鐵面無私的,命令執行的一絲不茍:“将軍說了,閉關七日,任何人不得打攪。”

副官着重說了“任何人”三個字,任何人的意思,自然是未婚妻也不行。

仙官見這人認死理的很,根本說不通,只能點頭應道:“好吧,那就請百柳星君快快帶人前去。”

按照天命石記刻:青時在大雪中救冷無塵一次,兩人因此生情;冷無塵這次該去英雄救美,兩人由此定情。

這兩次緣分後,兩人便如話本上所寫的那樣,互有恩情,越捆越緊,纏綿一生。

但就因為九色鹿,青時沒救成冷無塵,冷無塵也沒去上演英雄救美的戲碼。

直到冷無塵出關才知道青時遇險。

“青時如何?”

副官回禀道:“百柳星君已帶人将她營救出來,不過去的晚了些,青時仙子被魔族拷打,挨了鞭笞,如今正在家養傷,沒有大礙。”

冷無塵沉了沉,将被子給九色鹿掖好:“我去看看她。”

殿內,仙娥剛照顧青時喝完藥,青時在魔界遭到鞭刑拷打,臉色還蒼白的沒有血色。

彌漫着藥味的房間裏,兩人遙遙一望,說起來,這是兩人的初遇。

她如何也沒想到,跟未婚夫的初見,是這樣不帶任何美好的情景。

冷無塵愧疚的坐到她床邊,問他:“感覺好些嗎?”

青時眼中生氣的含淚,質問他:“你為什麽不去。”

“我不知道你遇險。”冷無塵抱歉道。

青時問他:“如果你知道,會去的,是嗎。”

“當然。”冷無塵不假思索。

青時又問道:“如果我跟那只鹿一起遇險,你也會毫不猶豫的去救我,對嗎。”

如果是以前,冷無塵必然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是”,因為眼前的是他定下婚約的未婚妻,他怎麽會舍了自己的未婚妻,去救一只不相幹的鹿。

但如今,那不是跟他毫不相幹的鹿,那只鹿救過他,替他遭過劫難,蜷在他懷裏的模樣實在讓人心疼。

冷無塵望着青時,驀的發現,他對青時無比愧疚,他自責、抱歉、懊悔,唯獨少了些悸動和心疼。

跟他看九色鹿的感覺很不同。

冷無塵自己都覺得吃驚,他抱着九色鹿的時候,心是活的。

青時好像也感覺到了差別,提醒他道:“你跟我有婚約。”

“我一直記得,”冷無塵認真道,“如果你二人同時遇險,我會救你。”

可青時心裏還是感覺寒涼,為什麽冷無塵明明選了她,她還是沒有絲毫的高興和溫暖。

後來她明白了,這個答案是冷無塵在理智和道德之下做出的選擇,而不是因為喜歡她。

冷無塵對青時道:“好好養傷,你初到天宮,許多事尚不熟悉,有什麽需要,盡管讓人到府中找我。”

冷無塵垂着眼,不敢失禮去看她,問候過便離開了青時的房間,免得惹人閑話。

冰涼的淚水從青時臉頰滑下,明明冷無塵就在她眼前,明明她跟冷無塵該是至親夫妻,可如今,她卻覺得這個人遠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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