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憶往昔瀾止碎金身

第41章 憶往昔瀾止碎金身

鹿鳴被帶回天牢,一場庭審也落下帷幕。

青時噙着笑問冷無塵:“如何,他認罪了。”

“你跟他說了什麽,讓他認罪。”冷無塵質問的目光莫名觸怒了青時。

或者說,冷無塵的态度讓青時憤怒。鹿鳴都親口承認了,冷無塵不憤怒鹿鳴的無恥,反而來質問她。

越是心虛,青時越要裝的底氣十足:“他自己行惡,需要我跟他說什麽?”

冷無塵抿唇無話,他沒有立場責怪青時,過了許久,冷無塵道:“與你退婚,我很抱歉,懇請你放過他。”

青時只覺得這場對話可笑無比,原本屬于她的丈夫,如今像個陌生人一樣,滿眼心疼的懇請她放過別人。

青時擡起下颌:“我偏不放過他,我偏要他償還我十倍百倍,你能如何!冷無塵,你能如何?”

冷無塵垂下眼,輕輕笑了一下,他能如何,他只能陪着鹿鳴一起十倍百倍的償還。

冷無塵朝青時作了作揖,一言未發,退步離開。

青時在原地站了許久,那一揖,分明恭敬有禮,卻讓她感覺到無比的冷淡疏離。

都是九色鹿的錯。

她會親手剔去九色鹿的佛骨,讓九色鹿把欠她的還回來!

納魂鼎中幾乎讓光影氣泡吞噬,瀾止用手撥開氣泡,看到鹿鳴被人去了衣裳,只穿了件白色的長衫,拖着鎖鏈,赤着腳走在天界的刑階上。

“不要……”瀾止追過去想牽住他的手,把他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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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瀾止一次次的去抓鹿鳴的手,卻只在幻影裏抓到虛空。

“瀾止!”真正的鹿鳴走出虛空,找到納魂鼎裏的瀾止,卻發現前世的那些記憶,瀾止已經看到大半。

“快跟我出去。”鹿鳴攥住瀾止的手,用力的向後拖,想把他從記憶裏拖出去,“不要再看下去了!”

再看下去,就會看到剔骨刑,看到他在人間的慘狀……

他不想讓瀾止再看一次他凄慘的樣子,也不想回憶起那些痛苦無比的回憶。

鹿鳴無助又哀求的喊他:“不要再看下去了!”

“跟我出去,瀾止!”

“我們還要趕去無極池!瀾止!”

瀾止根本聽不見他說話,眼裏只有幻鏡裏那只即将走上刑臺的九色鹿,瘋魔似的想攔住他。

“納魂鼎想碎你金身,快跟我出去,瀾止!”鹿鳴拼命拉着他往回走,瀾止紋絲不動,好像根本沒看見鹿鳴,一點點從鹿鳴懷裏掙脫。

“瀾止!”

情急之下,鹿鳴拽住了瀾止手中的菩提佛珠,卻發現那串菩提佛珠上布滿了細碎的裂紋。

這怎麽回事……

瀾止連佛珠也不顧了,根本不管佛珠的另一頭握在鹿鳴手裏,着魔似的,只知道拼命的往前走,扯斷了佛珠,佛珠噼裏啪啦的落到地上。

“你不要佛了!”鹿鳴的聲音回蕩在納魂鼎裏,瀾止根本聽不見,也不理他,只知道往記憶深處去。

鹿鳴慌忙蹲下去給瀾止撿佛珠,卻一顆完整的珠子都沒找見。

落到地上的珠子好像是瓷片做的一樣,摔的粉身碎骨。

“怎麽會這樣……”鹿鳴難以置信的把佛珠的碎屑撿起來,佛珠怎麽會摔碎了,這明明是菩提木的佛珠,怎麽可能一摔就碎。

這到底是真的,還是他也進了什麽幻鏡裏。

怎麽會碎呢!

鹿鳴一點一點的想把地上的碎裂的佛珠撿起來,胸口突然像被重擊了一下,竟被一股力道逼退出來。

鹿鳴跌出畫面,按着胸口幹咳了兩聲,看見畫中放大的臉。

畫中比他還驚奇:“你被那個法器扔出來了?”

“嗯。”鹿鳴總覺得不安心,“怎麽會這樣。”

畫中也窺探不破:“許是天意吧。”

鹿鳴手心裏還攥着一把木屑,不是幻覺,瀾止的佛珠真的碎了。

**

納魂鼎裏,瀾止眼裏心裏只有九色鹿,其他所有聲音都聽不見,更想不起什麽佛珠。

瀾止一路追着色鹿,卻根本攔不住他,眼見着他纖瘦的腳腕拖着鎖鏈,一步一步踏上刑臺玉階。

畫面中,鹿鳴站在刑臺上,仰頭看着飛檐畫壁的刑場,天界真是富麗,連刑場都這樣金碧輝煌的好看。

他素淨孑然,白衣黑發的背影在刑場顯得那樣渺小,生出遺世獨立之感。

衆目睽睽之中,鐵索自天際垂下,毒蛇般的纏上他,吊起他的雙臂,固定住他的腳腕。

怒目刑官自天邊現形監法,青時也已就位刑臺上,準備親自執刑。

觀刑的人站滿了雲頭,剔骨刑是仙界極刑,千年不見一次。

有的是來看熱鬧,但更多的,是被請來觀刑,仙界想以此警醒衆仙,約束自我,謹遵天道,不要落得這般下場。

在衆人注視下行刑,也能讓受刑的人更加恥辱。

青時深谙此道,特地把最佳觀刑之地留給了冷無塵。

她要讓鹿鳴一擡眼就能看到冷無塵,把他最痛苦,最掙紮,最醜陋的一面暴露給他心愛的冷無塵。這對鹿鳴來說,才足夠煎熬和恥辱。

她更要讓冷無塵清清楚楚的看着鹿鳴受刑,聽到鹿鳴的慘叫。她要讓冷無塵知道,他跟鹿鳴在一起就是錯的!

天道,天命,都不允許他們在一起!

刑柱上的法文纏到鹿鳴身上,卸下他周身的防禦功法,讓他如同一具再普通不過的肉體凡身。

青時将剔骨刀破進鹿鳴體內,一聲悶響,鹿鳴感覺到一把發涼的利刃在他體內游走,一路游走到他的佛骨上。

鋒銳的刀刃落在他骨與骨的銜接處,割爛周遭的血肉,在骨縫上來回的磨挫,發出的磨骨聲被刑臺放大,刺耳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悚然立起寒毛。

起初鹿鳴還竭力的咬牙忍着,第三根骨頭被折斷取出的那一刻,鹿鳴倒吸了口氣,兩眼發黑,險些昏死過去,監刑官眼明手快,捏決強行喚醒他。

剔骨刑不能中斷,也不允許昏迷。

“啊——!!!!”

鹿鳴不可遏制的發出極致痛苦的哀嚎,痛不欲生。

劇烈的疼痛讓鹿鳴控制不住的掙紮,玄鐵鏈發出碰撞的巨響,手腳處都被磨破,洇出血跡。

鹿鳴膝上的佛骨也被剔除,連站立對他來說都變成了難事,全憑鐵索吊着。

血跡順着他的小腿流下,染紅玉階,他白皙美妙的雙足踩在豔紅的血跡裏,別樣的鮮豔。

他擡起眼來看冷無塵,冷無塵剛好也在看着他。

冷無塵看不出是什麽神情,鹿鳴又垂下眼去,不敢再跟他對視。

身與心的煎熬讓他苦痛無比,他既想求青時仁慈些,下手利落一點,不要再用這種磨骨的法子折騰他,又想求冷無塵不要再看他了。

求求冷無塵,不要再看着他這樣猙獰的掙紮了!

“啊——!!”

痛,渾身都痛的抖。

青時控制着剔骨刀,有意要給鹿鳴教訓,不緊不慢的磨他的骨,鹿鳴痛的喘息,掙紮,沙啞的鳴叫,汗流如水,眼淚無法控制的大顆大顆往下落。

不少觀刑的人已不忍心看下去,不知道九色鹿到底犯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但這道極刑實在太殘忍了。

剔出的十二顆佛骨整整齊齊的擺在觀刑臺上,雖然過程殘忍,但從鹿鳴體內取出的佛骨泛着金光,幹淨的不帶血污。

鹿鳴的汗濕的頭發貼在臉上,虛弱的好似一張白紙。

為什麽還不結束。

這場刑罰比千萬年還要漫長。

鹿鳴連攥着鐵鏈的力氣也沒有了,沒有昏死過去全憑着一遍又一遍的喚醒咒決。

最後一根佛骨被剔出,在場的人卻是齊齊的倒吸了一口氣。

那根骨跟刑臺上金光熠熠的佛骨孑然不同,帶着黑氣,俨然是一根魔骨!

鹿鳴還不知道自己被剔出來一根魔骨來,鎖鏈松開後,像片枯萎的樹葉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與死了無異。

他身上好似被拆碎了,分成了很多塊,疼的無法忍受。

刑官命人把他架起來,給他注了一縷靈力到體內,讓他有力氣醒過來說話。

刑官問道:“你有何話要說。”

刑官問的其實是關于那根魔骨,他有什麽要分辨的。

但鹿鳴根本不知道他身上剔出了魔骨,心裏只記挂着鹿族,澀啞道:“我……已受業報……放過鹿族。”

青時答應過他,會放過鹿族,判官也說過,他一人之罪,不及全族。

“放過鹿族。”鹿鳴感覺渾身都要碎了,痛的說不出更多。

高臺之上,青時漠然才垂眸看他,冷笑道:“勾結魔族的罪鹿,還想求得恩赦!大家親眼所見,九色鹿身懷魔骨,已然堕魔!”

聲音擲地有聲的落下,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就連鹿鳴自己都陷于震驚。

他堕魔……

他生來佛身佛骨,怎麽會堕魔!

直到鹿鳴看到刑臺上最後那顆佛骨,滿是魔氣,看起來是魔骨無疑。

青時高昂着頭,衆目睽睽之下從他身上剔下魔骨,這次還有什麽可分辨!

青時揚聲道:“諸君親眼所見,九色鹿是魔!靈鹿一族也早已投奔魔族,禍害人間!請雷公誅殺!”

天界衆人面面相觑,鹿鳴掙紮着直起身來:“你說過,一切罪責,只歸于我!”

青時蔑視的垂着眼:“可你是魔。”

“我不是!靈鹿一族更不是!”

青時厲聲道:“這麽多雙眼睛看着,罪證确鑿,你還出言狡辯!”

青時面向判官和各方帝君,铿锵有力:“天理昭昭,若不懲處,天道何存!懇請諸天神君,降罪靈鹿族!”

“不!不要降罪鹿族!請降罪于我!請諸天神君,降罪于我!!”

根本沒有人理會鹿鳴。

幾名判官緊急商讨,周圍也響起竊竊私語聲,鹿鳴被人反縛在刑臺上,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冷無塵。

可冷無塵卻始終未發一言,他是戰神,不能幹預天界執法。

滾滾天雷聲自腳底傳來,鹿鳴驟然睜大眼,雷公受令去誅滅靈鹿一族了!

“不……不!不要!你答應我不會牽扯我的族人!”

“你答應的!”

“你答應我的!!”

鹿鳴喊得嘶聲,可就算他喊破嗓子也無人理會。

“不要。不要!”鹿鳴心口絞痛,不顧渾身傷痕,拼命掙紮,傷口汩汩的往下流血,将他衣衫染成血衣。

不知他哪來的力氣,周身竟迸出一道金光,閃了天宮侍衛的眼,他借機掙脫看押他的侍衛,從刑階上滾了下去,手腳并用的爬向冷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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