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學長
第13章 學長
【風疏梧桐:寒寶今晚吃的什麽?】
“嗯……”沈聲含報了一串菜名。
【風疏梧桐:好豐富,點的外賣嗎?】
“不是。”
【創口貼不創:不是?那飯怎麽來的?誰給我寒寶做的飯?可惡啊,是誰捷足先登跟我寒寶住一塊了????】
【小竹子真難吃:我滴寶我滴寶,我會做黃焖魚翅,竹荪肝膏湯,松鼠鳜魚,佛跳牆,金絲燕窩,荔枝肉……寒寶要了我吧我給你當免費廚子,我可以睡衛生間(大哭)(大哭)】
直播間又開始五花八門地發瘋和自薦。
“沒……是室友。”
【金絲楠木來一斤:可惡可惡,要是室友晚上趁寒寶睡覺偷偷從門縫裏看我寶的帥臉咋辦啊(大哭)】
沈聲含畢竟不是第一天直播,他知道對于這種情況最好的方法就是視而不見。
他自顧自認真做任務,勤勤懇懇刷材料。
直播間又鬧了好久,才又開始有人問那個照片的事情。
沈聲含是想過的,該不該回應這個事情,其實就露個身形,口罩焊死誰也看不見長什麽樣子,也不知道他們這樣激動幹什麽。
至于露臉……
嗯,有點難度。
沈聲含有一點不願意透露的黑歷史跟露臉有關,暫時不想自找麻煩——最好是一輩子都沒人知道。
“唔……”沈聲含用極其自然平淡的話應下了:“是我。”
就這樣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地說了句,多的是一點也不說了。
【風瀾:好啊,寒寶真是因為缺錢給人拍了照片?過來哥哥的錢随你花好不好?(勾引)】
沈聲含不理他。
【肉沫茄子不要肉:不是我說,風神怎麽越來越不正常了(撓頭)】
【滋補紅豆:色令智昏(bushi)】
又播了一陣,跟房管大哥說完起訴的事情。
他游戲好友還是很多的,多半是其他的主播或者職業選手,點開信息來看,又是寓言問他要不要去打職業。
寓言本名随煜,光明無影大神中的大神,職業選手,連續三屆的光明陣營mvp,被粉絲成為寓神。
自身實力實在是很牛的,跟沈聲含能五五開,但是運氣不太好,三屆全球比賽,兩個亞軍一個季軍,總是趕着冠軍差上那麽一點。
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總想挖沈聲含去打比賽,而且非常堅持。
沈聲含照例回絕,然後下播睡覺去了。
……
a市。
出國四年的齊家大小姐終于學成回國,這些a市的小姐少爺們辦了個接風洗塵宴。
高樓大廈的霓虹燈廣告牌在夜色中熠熠生輝,絢麗的色塊将夜色下的世界分為無機質的電子切片,縱橫交錯的街道上,路燈明亮如晝,紅的黃的車燈彙聚成一條條縱橫的銀河,仿佛連黑色天幕都被人間繁華照亮。
林澤冉端着酒杯慢慢地晃,手指修長,指節分明,中指的素戒在光下分外紮眼,他遠離人群坐在靠窗戶的沙發上,從這個角度可以輕易地俯瞰大地上的車水馬龍。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閑西裝,脊背挺得筆直,即使坐着也能看出來肩寬腿長,通身都是一種世家從小教養的斯文矜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雙眸深邃。
林澤冉只是靜靜地看着,光反射在他的瞳孔中,又透着一種冷漠的距離感。
仿佛世間的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如拿起手中的酒杯,輕而易舉。
好友董芝樹坐過來,伸手跟他幹杯。
林澤冉雙眸裏是不達眼底的笑。
“怎麽那麽久沒看見你帶你家那位出來玩?可別是哪裏得罪人家了。”
他知道林澤冉這人恨不得把那小孩挂在身上。
“他出去旅游了。”林澤冉不太喜歡跟人提起沈聲含。
要不是尚有這幅克制有禮的軀殼,他幾乎想要把沈聲含藏起來,最好一輩子不要讓任何人看見,就只有他們兩個,日日夜夜,歲歲年年。
“這樣……”董芝樹仿佛真的信了:“那你別一副棄夫的樣子,小孩子玩性大,你要體諒人家。”
林澤冉看向他:“早上我們才打了電話。”
微頓:“他跟我說那邊的飯菜不合胃口,我确實有些擔心。”
董芝樹又舉手跟他碰杯:“害,人終究是要長大的嘛。”但是他腦海裏想起那小孩的樣子,又想着不長大也好……想來是沒有人會去苛責他的。
兩人前不搭後語的聊了一會,董芝樹就找別的朋友去了。
什麽也沒問出來,董芝樹還是有點失望。
不過也有點幸災樂禍。
當初那訂婚宴那樣隆重,最後卻是這位林家長孫林澤冉獨自走完了流程,借口是另外一位主角生病沒法到場。
騙騙外人也就算了,他們這些圈子裏的誰不知道。
多半是那小孩終于發現了林澤冉的真面目,無法忍受找着機會跑了。
旅游?這林澤冉也是怪會自我麻痹。
不過……之前有林澤冉壓着大家不好争,現在……那就看誰先找到那小孩。
林澤冉可不是沈聲含那樣的呆瓜,他知道這幫朋友心裏想着什麽。
宴會開始以來這樣的“随口一問”已經不下五個,到裝得真像是在關心他一樣,其實只是借着他的消息,想要問問沈聲含在哪。
就算藏的再好也遮掩不住他們的狼子野心。
沈聲含能在逃脫林家的勢力悄無聲息地跑掉,他不信沒有這些人的手筆。
他看向玻璃杯裏泛着光的酒液,想起簌簌的眼睛。
那樣清澈又明亮。
即使四年過去,他快要把心掏出來放到他手裏,那雙讓人又愛又恨的眸子裏,依舊沒有他的身影。
簌簌接到他的電話會是什麽反應?害怕?惶恐?還是……會有點想他呢?
想了一會,林澤冉仰頭把玻璃杯裏剩下的酒液一口灌下,辛辣從口腔一路蔓延至五髒六腑,他只覺得滿腔苦澀,心髒酸脹:想來,簌簌是不會注意到他打了電話的。
他從來不在乎。
不論是電話還是別的什麽。
人群又喧嚣起來,宴會的主人公齊曉媛走過來,她今天穿了身貼身的紅色亮片魚尾裙,舉着紅酒杯款款而來,明豔又大方。
“我回國小含也不來接接我?”
林澤冉舉杯,那點片刻間的痛苦與狠戾又被藏起來。
玻璃杯的碰撞十分清脆。
“他旅游去了趕不回來,讓我給你說聲歡迎。”
齊曉媛坐下來:“唉……我可不認,下次他一定要來,不然我可生氣了。”
“好,我一定把話帶到。”
“真想知道小含現在長什麽模樣……要不澤冉你割愛,讓小含和我結婚吧。”
林澤冉将空酒瓶放回玻璃桌,中指的素戒從齊曉媛的眼前劃過:
“曉媛姐說笑。”
沈聲含家裏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父母都有體面的工作,家庭條件算是富裕,但是比起林家這些豪門世家來說是根本不算什麽的。
所以按理來說,沈聲含跟他們這些人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塊。
但直到某一天,換完宿舍跟朋友出去玩了一個晚上的林少爺,在夜裏打開新的宿舍門,看見提着一件白襯衫的沈聲含從陽臺進來。
房間一片黑暗,只有外面的路燈醞釀着一點淡而漂浮的光。
就是很平常的那種男高微分碎蓋,黑發,膚色有些過分的白,淡雅如霧的光裏,隐隐約約露出精雕細琢的五官,眉如翠羽,擡眸看過來,秋瞳剪水,清而冷,丹唇微抿,嬌而豔。
如山間明月,枝頭新雪。
他看見他,又像是沒看見,冷漠地移開視線。
像是……誤入人間精靈。
林澤冉下意識地靠近,看見那鼻尖的一顆紅痣,仿佛将人的魂魄也給勾去了,酒意上頭,以至于現在想起來,那晚的初見依舊像是一個恬淡而帶着一點旖旎的夢。
在林澤冉的接近下,他們成了好朋友。
沈聲含不知道為什麽開始笨拙地回應,蝸牛一樣,輕輕碰一下觸須,就飛快地縮進殼裏。
後來他們搬出去一起住。
又在吵架一段時間後某個晚上,他太想沈聲含了,于是謊稱自己醉酒,求着沈聲含來接他。
沈聲含還有印象,那天聽電話裏的語氣很急,大有他再不來接林澤冉就要喝死了的程度,他就穿了身體恤和短褲,捂着自己的黑框眼鏡被帶到公子哥們的包廂裏。
公子哥們倒是挺友好的,他還記得有誰莫名其妙吹了個口哨。
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奔着林澤冉想去攙他,誰知男人手臂一攬,他就這樣撞進人懷裏,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都給撞飛了,包廂內刺眼的燈光讓他不自覺地閉了閉眼。
包廂安靜地有點不尋常。
林澤冉的手臂仿佛遒勁的藤蔓,死死地捆他的腰間,側臉貼在他的腰腹上,吐息火熱又黏糊,沈聲含整個人都要熟了,也不敢擡頭,劉海略微掩住側臉,暗中發力伸手去推那個醉鬼。
醉鬼的頭在他側腰蹭了蹭,語音含糊:“謝謝你來接我。”
“啧”不知道是誰煩躁地哼了一聲。
沈聲含很不好意思,緊緊地咬着嘴唇,沒辦法,只能悄悄去揪這人的耳朵,耳朵被掐得青一塊紫一塊,對方一聲不吭,很久才終于将他放開。
男人稍微退開一點,扶正歪掉的鏡框,鏡片反射包廂的燈光,讓人看不見他的神色,原本規矩的領口也被蹭得歪斜,一副被弄亂的樣子。
身上的沈聲含卻是完好無損的,只有腰側的一點布料有些許褶皺。
不過……被這樣看着,沈聲含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感覺被野獸纏上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