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0027章

放假通知出來時，離放年假還有兩天，從二十五放到大年初八，整整兩周，辦公室裏喜氣洋洋的，今年假期長，大家都挺高興。

石蘊玉靠在椅子裏，用拇指輕輕揉着太陽穴，最近天冷不說，又刮了幾天風，頭疼的毛病被風一吹有點加重，之前說去買帽子，結果那天晚上……到底沒去成，石蘊玉心裏煩，早就忘了這事，最近也都躲着謝知津。

說起來，兩人談戀愛的時候更親密的事也沒少做，幾年沒見倒是退步了，一個半路剎車的吻，竟然讓兩個人互相躲了這麽多天，石蘊玉覺得挺好笑的，但他最近确實不想見謝知津，他這人臉皮薄，最怕尴尬。

吃了片止痛藥，石蘊玉趴在桌子上睡了會兒，沒睡實，算閉目養神，起來後覺得舒服了不少，收拾好最近整理的材料文件打出紙質版，今天要去林業局和那邊的人碰碰頭，臨放假前收個尾，過完年再繼續。

今天外面風倒是小了，但是陰天，天氣預報說臨近過年那幾天可能還下雪，從現在就開始醞釀着了。

石蘊玉拉了拉圍巾，一頭鑽進出租車裏，然後用手捂着腦袋，怕又頭疼，心想放假了得去醫院看看。

一路上被暖風吹得昏昏欲睡，下車後石蘊玉還有些懵，被冷空氣凍得打了個顫，趕緊大步往門口走過去，沒等走到，薄淙從裏面出來了，看見他後沖他打了個招呼，走了過去。

“剛接到通知，投資商那邊有點問題要改，說沒空來，讓我們過去一趟。”薄淙這話說得挺不好意思，“讓你多跑一趟，真是的。”

石蘊玉嘆了口氣，他不太想去謝知津公司，但是沒辦法，只點點頭，“沒事，反正我剛下車。”

林業局給薄淙配了輛車，他助理很快就從停車場開過來了，石蘊玉這才明白薄淙是特地來接他跟他解釋的，不免覺得有些感謝。工作上的同事沒幾個貼心的，尤其是這事跟薄淙根本沒關系，他還做得這麽周全，确實是個很好的人了。

想到這石蘊玉上車後對薄淙道了聲謝，薄淙毫不在意地揮揮手，“換成別人我也會這樣的。”

石蘊玉扣上安全帶，“怪不得你跟你對象感情那麽好，你性格挺好的。”

說起這個薄淙臉上的神情頓時溫和了起來，“我脾氣急，他脾氣才叫好呢，就沒怎麽跟人生過氣。”

前面兩個小孩不約而同地看了薄淙一眼，被石蘊玉發現了，笑道：“你倆看起來有異議啊。”

副駕駛上看起來比較活潑的那個男生立馬開口了：“嫂子脾氣是好，可是訓人的時候太恐怖了，我同學在他手底下呢，一看見嫂子皺眉他就哆嗦。”

另一個助理接上話：“他們那活出一點錯就完了，能不嚴麽。”

“該讓他也訓訓你倆。”薄淙看着手機裏的綠化設計圖，嘴角帶笑，頭也不擡地說。

副駕駛的助理晃了晃頭，“哎呀那不會，嫂子對我們還是很友好的。”

車上四個人三個都是愛說話的，聊天打鬧間沒多久就到了謝氏樓下，助理停下車，擡頭看了看隐沒在灰蒙蒙烏雲裏的大樓，問石蘊玉：“石老師，哪層是謝氏公司啊？”

“什麽哪層？”石蘊玉開門下車，“就是這棟樓。”

“我靠，家大業大啊。”小助理關上車門忍不住感嘆，“上次見那位謝總還真沒看出來，他那麽年輕，竟然這麽厲害。”

石蘊玉撇撇嘴，說：“謝氏是家族企業，他接個手而已，就一點點厲害。”

“令人心寒的富二代。”薄淙痛心疾首地說。

“太心寒了。”兩個助理附和道。

許特助在前臺等着他們，一眼就看見了石蘊玉，快步走過去接過石蘊玉的公文包，邊按電梯邊跟幾人解釋：“下午有個大項目要出去開會，忙成一團，只能讓你們跑一趟，真是辛苦了。”

“我們去會議室談，已經準備好了下午茶，你們先休息休息，我再下通知開會。”

許特助十分貼心，貼心得讓薄淙三人有點不好意思，只能點頭，在會議室坐下後，薄淙拿了杯咖啡暖手，“你們這要是有暖氣就好了。”

“是啊，我也怕冷。”石蘊玉解下圍巾，又按了按太陽穴，大概是又冷又熱好幾趟，又有點抽痛。

兩個助理打開多媒體，把公園綠化的全景圖ppt放好，等人齊了就能開始。幾個人邊喝咖啡邊等，沒過幾分鐘，會議室門被推開了，又進來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後面跟着一個女助理，看見裏面有人愣了一下，坐着的四個人也愣了。

“喲，走錯了。”男人笑了笑，不僅沒走反而進去，“你們是政府的人吧。”

幾人都沒說話，石蘊玉皺了皺眉，市政府的負責人還沒到，他也想不起來自己見過面前的人，薄淙更不認識了，便都沒出聲。

對方見他們不理人，又往前走了幾步，後面的女孩跟上去拉他，“宋少爺咱們走吧，換一間。”

被叫宋少爺的男人沒動，沖女孩揚了揚下巴，指着他們，“去跟你們謝總說，不是說我不幹活嗎，市政府這個什麽旅游項目給我做。”

那女孩看起來挺機靈的，沒跟着宋少爺的話往下說，謝知津的公司裏指不定哪個人是有來頭的，她誰也不想得罪，拍了拍姓宋的說去洗手間，轉身出去叫人了。

宋林是被他爸塞進謝知津公司上班的，求到了駱文山那裏謝知津才松口，十分不給他們一家人面子，宋林敢怒不敢言，一肚子怨氣沒處撒，看見這群公職人員倒是來勁了，仗着他爸官大一級壓死人，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會議桌上，伸手就要拿石蘊玉面前放着的電腦。

電腦是單位的，裏面全是工作文檔，不能說全是機密文件，但有一些也是不能給外部人員看的，石蘊玉再不想惹事也不能讓他碰電腦，眼疾手快地把筆記本合上推到另一邊了。

宋林喝了酒，被他這個動作激怒了，從桌子上跳下來抓着石蘊玉的衣領把他拖了起來，“你個小白臉別給臉不要……”

話沒說完，石蘊玉沖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非常用力，非常有效，鼻血立馬流了出來。

宋林直接被他這一下打到了旁邊的椅子上，他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看了看手上的鼻血，“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石蘊玉非常平靜地看着他，語氣也很平靜，“我有精神病，殺人都不犯法，打你怎麽了。”

“你大爺的…”宋林罵罵咧咧地沖上來抓住了石蘊玉的衣領，沒等他有動作，薄淙猛地站起來抓住了他的手腕，一米九的個頭把宋林一下鎮住了。

這時門被人一腳踹開，謝知津臉色十分難看地走了進來，後面跟着許特助和剛才那個女孩。

謝知津好像是剛從外面回來，身上帶着撲面而來的寒氣，上去就把宋林踹翻了，然後随手抄起桌子上的投影儀，眼都不眨地對着他的腦袋砸了下去，用力又狠又準，一點沒收着，嘭地一聲悶響，宋林一下就噤了聲。

石蘊玉吓了一跳，以為謝知津把人給打死了，下一秒地上的人就呻吟着開口了：“姓謝的，要是讓我爸知道…”

“你爸？”謝知津忽然笑了：“宋部長一把年紀管不了兒子送到我這來，我看我也管不了。不過他要是在上面待夠了，我倒是可以幫幫忙。”

旁邊還有好幾個外人，他沒再說更難聽的話，只是又冷下臉，對許特助說：“不用去醫院，直接送他回家，說是我打的。”

許特助見怪不怪的樣子，十分迅速地和另外兩個助手過來把宋林從地上拖起來，拉着出去了。

門被帶上，室內一片寂靜，後面四個人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們也都打過架，但學歷都擺在這，畢竟算是從小品學兼優，還真沒見過這種一點不怕把人弄死的架勢。

謝知津緩過氣來就轉身走到石蘊玉跟前，上下看了他一眼，低聲說：“先去我辦公室吧。”

“你把他打成那樣真沒事嗎？”石蘊玉還是有點擔心，那一下是沖着腦袋去的，說不定真打出個好歹。

“愛有沒有。”謝知津拍了拍他的背，拉上他的手，“走。”

謝知津抓着石蘊玉的手，剛把人推進自己辦公室，就拉着石蘊玉上下看了一遍，“他沒打你吧？”

“沒。”石蘊玉說，下意識摸了摸被勒紅的脖子。

謝知津也看見了，一只手扶着他的後腦勺，另一只手在那道紅印上摸了摸，石蘊玉一個勁兒往後躲，“癢！”

謝知津這才停手，另一只手還放在他頭上，他盯着石蘊玉看了一會兒，忽然低頭在他的脖子上親了一口。

石蘊玉瞬間呆住，也不知道躲，謝知津松開他的一瞬間他的臉一下就紅了起來，他擡手捂住被謝知津親過的地方，然後又覺得這樣很傻，又放下了手，脖子都紅了，下意識問道：“你幹嘛？”

謝知津一點都沒不好意思，完全沉浸在一腔怒火裏，氣得他在原地轉了兩圈，然後蹦了一下，大喊了一聲：“我今天回去就把他手砸了！”

“又不疼，”石蘊玉頂着一張紅透了的臉也喊了一聲，“還沒我打他那一下手疼。”

謝知津又看他的手，關節都有點腫了，他拉着石蘊玉在沙發上坐下，在冰箱裏拿了罐飲料給他冷敷。

很冰，石蘊玉躲了一下。

謝知津揪起自己的西裝一角墊在他手上，又把易拉罐放了上去，這下好多了，石蘊玉沒躲，兩人頂着頭看着手，一時沉默。

過了一會兒，手就沒那麽腫了，謝知津碰了碰他冰涼的手背，還是低着頭，忽然問他：“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謝知津清了清嗓子，擡起眼看石蘊玉，“什麽叫有精神病。”

石蘊玉沒想到他聽見了，手微微抖了一下，很快恢複平靜，說：“吓唬他的，你還真信了啊。”

“嗯。”謝知津意味不明地含糊了一聲，又說：“別這麽說自己。”

“……知道了。”石蘊玉說，太陽穴又有點疼，針紮似的，他揉了揉了，還是疼。

謝知津見他這樣就想起上次他說自己頭疼的事，想到自己失約沒陪他去買帽子的事，拉下石蘊玉的手自己給他揉。

石蘊玉沒攔他，謝知津的手熱，勁大，比他自己按得舒服，石蘊玉不想看他，閉上眼裝作閉目養神，耳朵還是紅的。

謝知津給他按了好一會兒，見他臉色好多了，才小聲問他：“明天去買帽子嗎？”

石蘊玉睜開眼，沉默了半分鐘，才說：“後天放假，後天去。”

“好。”謝知津又有點高興了。